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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好吃吧!”

“唔好吃。”

……

“你以后……要是跟着我,我就一直给……你糖吃哟。哈哈哈,收个……童养夫。”

“哥哥,什么是童养夫?”

“啊……啦啦……说了你也不懂。不过你跟着我,我就是你的衣食父母,你就不能叫我哥哥了。”

“为什么?哥哥。”

“你得叫我爸爸。”

“好的,哥哥。”

万年说到后面发现自己越说越顺溜,似乎不紧张就不容易结巴。

万年心疼揉揉小孩子的脑袋。虽然,她很想学会接种,去救少年。但她最终也没有拿小孩子做实验,反而把所有的糖都给了小孩,自己饿着肚子。

流浪的小孩,没人管吃没人管埋,死了烧成几碗灰。

她又何尝不是?

没有人敢保证自己一辈子都没有动过一些歪念头,但付不付诸于行动又是另外一码事。

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一只野兽,但她不能被野兽控制,因为她是人。

“你跟……哥哥走吧?”

“不跟哥哥走,哥哥结巴羞羞!”

“你跟……哥哥走吧?”

“不,我要在这里等老王老李老刘老严爷爷他们。”

万年又叮嘱了一些,就走了。

她没办法告诉小孩,那几个人都死了,她看着他们浑身天花,被活活烧成灰烬。

万年一瘸一拐走了。

少年出来:“嘘~别叫。你把刚刚小哥哥跟你说的,跟大哥哥都说一遍。大哥哥给你糖吃。”

……

万年不再用小石头练习舌头的灵活度了,她开始努力让自己不紧张,反复练习要说的话。

“我……可以帮你……打狗。”

“吃……得也少。”

“不哭不闹。打都……打不哭那种。”

“养老、送终。”

“听我……解释。”

“听、我、解、释。”

“听……我……解……释。”

无论多少次,说到这里,她的舌头又不灵活了,声带又故障了。

暴躁、郁闷、愤怒、厌弃……

“啊!”

“啊!”

她为什么就是做不到?

深秋的树叶纷纷扬扬落了一地,枯叶蝶被惊飞。

小小的人儿蹲着头埋在膝盖里,手背上滴着血。

过了片刻,小人儿又站起来,丝毫看不到开始的颓废暴躁,犹如蒲草韧如丝。

“我……可以帮你……打狗。”

……

一片黑色的衣角默默隐到黑暗中。

夜无声降临,暴露深层的欲望,包容了所有的棱角。

万年坚信郁汀锦能找到方法,所以她几乎每天都去乞丐窝门口溜达。

青世繁花几乎每隔几天就驾着马车,拖一大堆东西,仗着手劲大有武功往门里面扔。

不过扔东西前,他的破锣公鸭嗓总是很远都能听到。

“死芋子!”

“死芋子!”

“我给你投食来了。”

“快出来跪恩。”

门里面的人立刻去请郁汀锦过来。

他们的脸和衣服都干干净净,每天都会远远来看,门撤走没,顺便在门口刷个脸表示自己还活着。

郁汀锦来了,衣着也挺干净,声音透露出疲惫:“你来了。”

“芋子,芋子,你还活着?”

“我给你拉了好多吃的过来。”

一脸求表扬。

然,深情不过三秒。

“滚你个烂花花,上次你丢十个鸡蛋,十个都丢到我身上了!”

哎哟,气死她了。

她无论怎么躲,外面那个小弟弟就像吃了兴奋剂一个劲朝她丢,一丢一个准。

“死芋子!我让你别跑,你偏要跑。”

“不跑?我站着让你丢吗?”

“我不管。你今天要想吃菜,就求你小爷我。”

“你拖走吧,我不吃了。下次闯荡江湖别来找你姑奶奶我。”

过了片刻。

“奶奶~你让让,我给你扔菜。”

……

每次他们遇上总要吵上几架。也有怼累了,安静下来,不吵架是不可能的,他们会选择用眼神怼死对方,不过通常两个人旗鼓相当。

于是,就有人说,那一对青梅竹马好深情,相顾无言,深情地哭的稀里哗啦的,被用来教育自己的伴侣。

通常,万年会安静当吃瓜群众,其实她还是有颗乐于助人的心,但守门城卫兵不准她扔东西进去。

而且,这个决定被守门的城卫兵一致通过。

这个决定是在万年把橘子砸到城卫兵脸上、裤子扔到城卫兵头上、青菜扔到大门上、万年把自己扔出去砸到铁门外城卫兵鼻子上等情况后,城卫兵内部才决定的。

每次扔东西都有一个城卫兵兜里会揣糖给万年,但糖都化了,也没有给出去,往往只会黑着脸来吓唬她,防止她乱发射爱心。

其他地方的城卫兵一般处理完病人立刻就会离开,只有这里有兵力驻扎,或者病情严重的地区。

开始,人们对城卫兵恨地咬牙切齿,拿臭鸡蛋、拿大便丢“毫无人性”的城卫兵,丢完就跑,骂完就跑。

他们把活人烧成灰。

他们还不准人收尸。

你骂他们,他们还笑。

他们简直就是魔鬼。

天要亡伊兰卡国呀!

后来,风一吹,铁门上就“铃铃铃”的响,那是许多铜块撞击发出的声音。

那是铜治的腰牌。

每一块腰牌都代表一个城卫兵。

人们在看到发病的城卫兵自己笑着走进笼子时,就开始了长久的沉默。

城卫兵也分了几层,木锥外一层,铁门外一层,铁门内一层,笼子就在铁门和木锥之间。

后来郁汀锦每天都会和她的小竹马见面,重复着简单的对话。

“烂花花,我还活着。”

“芋子,我给你带了吃了,站远点,我给你扔进来。”

“是熟鸡蛋,熟鸡蛋!”

“好。”

过了段时间,铁门里面每天都有很多人来刷脸,他们跟城卫兵、青世繁华、万年、路人大声地打招呼,他们每天的任务还有就是说出如何接种,如何注意环境卫生,也不管外面的人听不听得懂。

万年每天都去听,觉得自己大概听懂了,还问了郁汀锦很多问题。

万年临走前送扔了城卫兵几朵干花。

城卫兵还给万年唱了他们队里流行的歌,说他们方面就是靠这首歌打败了某队,让某队帮他们洗了三天的衣服。

铁血柔情,大抵就是如此。

把野花种子包起来,让城卫兵扔到乞丐窝里。

万年深深鞠躬,随后离开了乞丐窝。

她要去找少年去了。

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还活着没?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得到了痊愈人的天花的浆液。

万年走在路上,不再裹得严严实实。

突然一个包子砸在她头上,又弹到了地上。

“谁呀?”

“是我。”

哎呀,妈呀,不是少年又是谁?

万年看到少年蹲在墙头深深地看着她,第一反应就是跑!

跑着跑着。

我为什么跑呀?

我没换衣服。

对,终于找到了像样的理由。

继续跑。

脚崴了,没有关系,跌倒了,再爬起来。

她千月就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