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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墨!京墨!”

那熟悉的呼喊声,如一串树叶上滴落的水珠落到墨池里荡漾出一圈圈温暖,他静静地听着。

“京墨,你上药了吗?”

“上了。”

京墨对着山腰的另一户人家大喊。

……

“京墨!京墨!”

“上了。”

……

“墨。”

“了。”

京墨的烧伤在每天不定时的呼喊声音后上了药,最终还是痊愈了,留下了一道难看的伤疤。

“京墨!”

京墨:“?”

他前几天不是告诉了她,他的已经好了。

“京墨!”

京墨躺在床上,用内力把声音传得很远:“我还活着。”

“京墨!”

十月虽然有时很作,但她不是个胡搅蛮缠的人。

京墨一个鲤鱼打挺翻下床,跑到家门口。

“京墨!我在这!”

京墨看了看被树枝遮挡住了大部分的房子,没人。

“十月,你在哪里?”

“你低头,我在下面的在田里。”

谷主在院子里,吹吹茶叶“原来十月掉田里了呀。”

早说,他就去救她去了。她喊京墨,他还以为喊着玩呢。

京墨低头一看,那田里插着的人不是十月又是谁。

京墨立刻驭起轻功从上面像只大鸟样飞了下去。

头上落下一片阴影,万年就被人从田里拔了起来,落到了一根临水的树枝上。

“记得把篮子还我。”

京墨抱着篮子,一看全是吃的,“你的衣服。”

自从,她说她讨厌被人提衣领,他就记住了,所以他的衣服被弄脏了。

“你的衣服也脏了。”万年戳戳京墨的手臂,有些抱歉。

“要不你脱下来吧?”

京墨:“不用。”

他可以自己洗,不用劳十月帮他洗的。

“你还是脱下来吧,我让我哥给你洗。”

万年觉得京墨太客气了。

京墨:“……”

这个主意……不……错。

“你下次走路上来吧。”

万年摇头:“等我把轻功练好了我再飞上来。”

京墨眸子闪了闪,“好,下次喊我来拔你。”

万年报复性在京墨篮子里拿出一颗蜜饯,狠狠咬一口,仿佛就一口就是咬在京墨身上一样:“行啊,兄弟够义气。”

他就不能望她点好的吗?

晚上,练武场。

十几个木桩都已经变成了傀儡,静静地听着黑夜中的秘密。

京墨:“当初我们可是说好了的。”

谷主:“你再教教她,让她下次别插在田里。”

“也别让她轻易被人欺负了。”

京墨:“好。”

想起满山的蛇尽数被屠戮,曾经的十月因为满心仇恨而变得残暴不仁。所以,经过他们两个的商议,教的轻功和武功都是比较粗浅的。就算那一天,她恢复记忆,也不至于他们中没人控制的住。

如今平凡美好的生活都建立在谎言之上。

谷主和京墨对看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目光沉沉如寒水。

又是几年过去。

十三十四的万年已经长成了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了,整天除了十年如一日的练功,其余就是疯玩。

不过几年前,她总觉得,京墨和她的哥哥隐瞒了她什么事情,没有证据,就是直觉而已。

练武场,她当时发现了一组奇怪的图案。那些图案已经有些时日了。

整个图案由两排图案组成,一排是几个圆,另一排是几个叉,右下端还有一个月亮。

不懂。

不过这个东西似乎对她很重要。

她触摸的时候,总有一股复杂又强烈的情绪搅得她不得安生,让她总想杀点什么来平息心中无明业火和悲伤。

这件事情她没有告诉别人。

不过,没多久,练武场的木桩就全部变成了无脸的傀儡。

当时,哥哥说,傀儡不能画脸,画了脸就容易逃跑到人间去。那些傀儡就会选择去诱惑年轻貌美的男子女子,然后剥掉对方的皮穿上,一旦皮发卷了,他们又会寻找下一个目标。

万年:“哥哥,傀儡没有心吗?”

谷主温情款款:“人们造傀儡的时候,为了区别人和傀儡,所以不会给傀儡造心。傀儡有了心就会死。”

万年:“啊?”

谷主阴恻恻:“因为,傀儡有了心就会知道自己是傀儡,他们就会毁灭不自由的自己。”

万年:“那,哥哥,就没有知道自己是傀儡又没有死了的傀儡吗?”

谷主笑了:“有。不过他们要想像人类一样活着,就必须一辈子找心找皮。最后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练武场的傀儡简直成了她的童年阴影。

害得万年找了个十几个麻袋和草帽把傀儡的脸遮住,就怕那一天她一练武,突然看到傀儡有了脸。

万年的确被吓着了,京墨知道后和谷主大干了一架。

谁家哥哥给妹妹讲这么恐怖的故事?

京墨还晚上辛辛苦苦跑去把所有傀儡的头都取了。

嗯,这样就没有脸了。

十月就不会害怕了。

于是,八岁的万年半夜练功,又害怕又好奇地把草帽和麻袋取下来,试图看看傀儡有脸了没有。

结果,傀儡头部位置空荡荡的,只剩下一根长长的桩。

万年跑回去:“哥哥!哥哥!傀儡都跑了。”

骗小孩呢?

傀儡没人操控怎么跑?

谷主迷迷糊糊被万年拉到练武场,半睁着眼睛,“不是都在吗?”

万年摇摇谷主:“哥哥,快醒醒。”

“你看傀儡的头都跑了。”

谷主一看,果然所有傀儡的头都没有了。

万年睁着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黑的发亮,“哥哥,你买的傀儡里是不是有男的?”

谷主点头:“三分之二男,三分之一女。”

万年松开谷主,语气轻飘飘的:“哥哥,你完了。”

谷主懵逼。

万年:“他们的头一定都跑下山找身体去了。”

谷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

他的头还是他的头。

万年边用稚嫩单纯的声音说,边慢慢诡异地笑起来,“可他们的身体还在山里,怎么办?”

“怎么办?哥哥我好害怕?”

“哥哥,我好害怕。”

“哥哥,我好害怕。”

……

晚上寂静,整句话都在山里飘荡。

一阵风吹来,谷主觉得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谷主一听,暗吸一口凉气:“谁干的?”

小场面,小场面不能慌。

他是哥哥。

可身边站着这个笑得纯洁地像花儿的还是他的妹妹吗?

不会是被傀儡穿了皮吧?

万年看着瞬间清醒的谷主,看热闹不嫌事大,幽幽来了句:“哥哥,你的心还在吗?”

谷主一摸,心还在身体里跳的“怦怦怦!”

立刻反应过来。

“臭十月,居然敢吓哥哥!”

然后就是,谷主追着万年满山跑,扬言不揍到妹妹不睡觉。

万年撞到一个冰冷的东西,撞了个满怀,吓了一大跳:“哥!哥!快看什么东西把我抱住了!”

谷主跑过来,退后几步,语气惊悚:“哎呀,妹妹,你抱的是傀儡呀!”

万年:“什么傀儡!”

谷主立刻退后几步,边抢答道:“哎呀,好像是身体。这个傀儡怎么找了个头,这头好像是京墨的。”

她哥已经指望不上了。

头发丝乱飞有的毛绒绒落到万年脖子里,万年大呼,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京墨救我!”

万年突然被傀儡举了起来,紧紧闭着眼睛,“不看不看。”

那“傀儡”开口了:“睁开眼睛,是我,京墨。”

哇~声音好像。

“傀儡”叹了口气:“十月,摸摸我,我是热的。”

万年一摸果然是热的,睁开眼睛一看,眼泪花花在眼睛里打转转,靠过去,“哇~京墨!”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传递着温度和安全感。

京墨是个活人,不是傀儡。

万年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旁边传来了谷主铺天盖地的笑声。

万年脸像烧起来了一样,他感觉到的深深的耻辱,“京墨,放我下来,我要去揍我哥。”

京墨把万年放下来。

万年伸手:“你还是抱我吧,我……腿软。”

谷主:“哈哈哈哈哈……”

这次笑得更夸张,捞出把折扇装风,惊起了一片鸟雀。

万年回头狠狠道:“笑就知道笑,也不怕鸟屎掉到嘴巴里去。”

谷主立刻闭了下嘴,“你一个女孩子呀……”

“说话怎么能这么粗鲁呢?”

“我说话粗鲁吗?”

京墨眨巴眨巴眼睛,感觉到腿上的肉被越拧越紧,“还好。”

“看见没?”

万年得意洋洋挥舞了两下小拳头,吹一吹拳头:“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照样揍你。”

反正谷主是不会相信自己的好兄弟会和自家妹妹联合起来对付自己的。

万年坐在京墨的手臂上,“我们出发!”

“还真打呀!”

谷主看着背后“狼狈为奸”的两个人,立刻用轻功跑起来。

……

“呼呼呼~”

谷主停下来,假装气喘吁吁,举起双手“休战,休战!”

京墨同时接到好友和万年的暗示,于是把万年放下来。

谷主:干得漂亮。

万年:“我腿不软了。”

谷主:“我们要维护和平,战争最无情了。所以妹妹,我们和解和解!”

万年看着一点诚意都没有的谷主,笑靥如花:“古言说,得会饶人处且饶人。”

谷主猛点头。

万年笑的更加灿烂,“可我不是那样的人。京墨我们分头追。”

谷主:“京墨,我妹妹还小,别宠着她。娇生惯养不好。”

京墨点点头:“是挺小的。这么小,如果惯坏了,不太好。”

谷主激动:“对对对。”

京墨看着十月委屈巴巴扯着他的衣角:“不过又不是我遭罪。”

于是乎,月光下三个人影在山上乱蹿。

谷主一回头,就看到背后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草帽。

无头傀儡!

最后,谷主眼前一黑,就被人套进麻袋里打了一顿。

听到外面。

京墨:“练武场傀儡够用吗?”

……

十三十四岁的万年,有时候在想,她会不会就是一个傀儡?

寻找记忆,寻找存在着意义。

不就像傀儡找皮,找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