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泡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李秋喜起床之后,往身边一看,就剩下一个还在熟睡的宝贝女儿周可心,周向豪呢?可能早就走了,也可能,根本没回来。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就有无数次,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有不回家的日子,李秋喜已已经记不清有几次了。

李秋喜起身往后屋走去,空空的冷冰冰的锅灶,没有一点人间烟火气。

李秋喜去门外把柴禾装进筐里,端进屋里来,开火烧水做饭,等孩子们都起来了,她再支应孩子去把周富贵老两口叫醒,过来洗脸吃早饭。

老人和孩子们都进了厨房,大木条长桌子上面排满了人,这下子,清冷的空气终于被孩子们的喧嚣打破。

周三伦问道:“妈妈,我爸爸呢?”

李秋喜刚要说什么,被大儿子周捷伦打断了,道:“吃饭别说话!”

被大哥一凶,周三伦不敢再说话,爸爸不在家,他们兄弟几个最怕的就是大哥周捷伦了。

没有人再敢找爸爸了,都低下头乖乖吃饭。

周富贵和周刁氏老两口,更没有闲心去找儿子,他们两个,一个糊涂,一个聋瞎,能顾得了自己就不错了,然而,往往他们是连自己都顾不上的,聋瞎的周富贵尚且还好,他虽然听不见看不清,但是最基本的自理还能够可能的,周刁氏就不行,她常常小便失禁,等自己知道要去厕所的时候,那裤子已经湿成一片。

李秋喜每天早上在孩子们都吃饭的时候,她要是听叫醒的孩子说,奶奶又尿布了,她就得起身去后屋炕上,把被周刁氏尿湿的被褥拿出来晾晒,然后再哄着老太太把裤子换下来,干干净净的坐在饭桌前吃饭。

李秋喜吃完早饭,打发孩子们去上学,该嘱咐的嘱咐,该教育的教育,她发现,一天这之中,她跟孩子们最多的交流,往往集中在每个早上。

送完孩子们上学,李秋喜再去经营周刁氏去趟厕所,然后再交代周富贵好好看着老太太,不要让她随便乱祸祸东西,要是看不住就赶紧叫她过来,周富贵点头应着,李秋喜便放些心去干别的事儿了。

李秋喜从后屋回来,把周可心喂饱,然后将周可心背在背上,开始收拾厨房,洗洗涮涮之后,再准备出一家子人的中午饭,要是蒸馒头她就得把一盆面和好发起来,要是煮米饭就是得先把米泡上,炖肉还是烀骨头,总之得老早下手准备好了,到中午才能不耽误时间,早早把饭菜准备好,中午再将早上的碗筷洗涮一遍,再准备晚上的吃的,每日周而复始。

周向豪还是三天两头不回家,就算是回家,不过是稀罕稀罕他的宝贝闺女,亲亲抱抱举高高,这些宠女儿的动作一个不落,对孩子她妈,周向豪没有过多的表现,淡淡的说句话,淡淡的应句话,再没有其他。

李秋喜表现出来的极其自然,好像周向豪的任何表现都在她预料之中,一点也激不起她内心的涟漪,她对他的任何表现,都无所谓了。

周向豪从棚里回来,路上遇见李秋喜迎面而来,看到李秋喜两手空空,周向豪很是惊诧,不由问道:“可心儿呢?你一人出来,把可心儿搁哪了?”

李秋喜愣了一愣,而后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旁人,这才道:“你跟我说话么?”

“我不跟你说跟谁说,这大道上还有别人么?”周向豪有点恼怒,说话很是理直气壮。

李秋喜淡淡地道:“噢,那什么,放可心儿姑姑家了,那什么,你从棚里干活回来了啊!行,那你忙,我走了哈!”李秋喜这一通话说的,像是对路过的村里的人打招呼,搁谁听,也听不出她是跟自己的老爷们儿的对话。

周向豪好像已经习惯了李秋喜这样的态度,原来还愣一愣神儿,现在,他连愣神儿也没有了。

“那你——”

“回见噢!我忙着呢,就不跟你唠了!”李秋喜打断了周向豪,她不知道他要说啥,但是不论他想说啥,她不想听就是了。

李秋喜往裁缝铺里去了,她去给人家送样子,以前不是跟裁缝铺签过约的,自己设计样子,裁缝铺负责做成品,收入三七开么,到下个月,她跟裁缝铺的合同到期了,她得交上最后一幅设计图,然后拿钱回来,再把成品衣裳拿回来。

李秋喜想着,这次合同到期,就不能再签了,这么些年,她都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当然,这只是给外人的解释,其实,是她的某宝记忆已经被掏空了。

李秋喜知道,自己得进步,当然,不能捧着前世的记忆来进步,她得具备跟这个时代相对应的进步。

一日,周向豪又从棚里回来,卧室里面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就连小周可心常换洗的衣服堆儿都不见了。

周向豪往后屋儿子们的房间走去,寻了一圈才想起,今天是星期一,孩子上学的日子,当然不可能看到孩子们在家。

周向豪来到父母亲的房间,母亲吃过早饭之后,总要打个盹儿,这会子,老母亲正在炕上睡着。

只有周富贵在炕上坐着,虽然看不太好东西,但他的那双眼睛直直盯窗户的明亮处。

“爹,看到秋喜和可心了么?”周向豪想大点声还又怕吵醒了老母亲,只好爬到炕上,把嘴巴贴着父亲的耳朵边。

周富贵感到耳朵边的热气,没好气的拨拉儿子一把,不耐烦地道:“起开,当我老头子聋怎么的,要把我耳朵咬下来?”

周向豪苦笑了一下,又问:“看到秋喜和可心了么?”

周富贵回过头来,明明白白白了儿子一眼,道:“我这可没有竹细篾儿!”

听着打岔打的五花八门的老爹,周向豪又一声苦笑,道:“我是说秋喜和可心。”

“没有小鸡儿!”周富贵继续打岔。

“秋喜呢!”周向豪尽量化简了语言。

“噢,求雨啊!求吧求吧,这天是挺旱的,在哪求啊,二龙山吗?我也去,看看热闹,多少年没求过雨了......”说着,老爷子转过身来就开始往炕沿摸索。

周向豪一把按住周富贵,也不再管顾睡着的老母亲,稍稍提高了音量道:“秋,喜,秋喜上哪了!”

周富贵意识到自己听错了,红了脸,孩子似的缩回到炕里边,把眼睛又转向窗户,吧嗒着嘴巴,道:“不知道。”

周向豪无耐,跳下地,又房前房后的找,还是没找到人。

周向豪来到隔壁王老二家,虽然是来找老婆孩子的,但他没有明说,直接进到王老二家的屋子里面,左右望了望,对炕上坐着掏耳朵的王老二,道:“老二,你家镐头在家没,我用用。”

王老二把耳朵掏疼了,咝哈一下,脸上皱变了形,捏着掏耳勺的手往外指了指,道:“东墙边上呢,四叔你自己去拿吧!”

周向豪往院子里去了,走到东墙边,掂了掂镐头,终是又放下了,空着手往大门口走。

王老二看着周向豪空着手,不免狐疑,隔着窗户自顾自道:“哎,不是来借镐头的吗,怎么啥都没拿就走了......”

周向豪哪哪都找遍了,哪哪都没找到李秋喜。她平时都是在家的,就算是出去,十分八钟的,人准回来了,这次人是去哪了呢?

周向豪不是没想到是不是哪个孩子生病,门诊他也找过了,小红告诉他,根本没见过她。

孩子们马上就放学了,中午饭还没做得,周刁氏已经起来了,嚷嚷着饿,要吃饭,周富贵拉也拉不动她,老太太就跑厨房里来了,一会掀锅一会儿掀灶的找东西吃。

什么也没找着的周刁氏就要自己动手做饭,周向豪按着拦着,好说歹说总算把老太太安抚住,自己不得不去端柴进屋起火做饭。

孩子们一窝蜂的涌进屋里面,饿狼似的钻进厨房翻东西吃,结果跟奶奶一样,什么也没翻着,孩子们几乎挨个问道:“爸爸,我妈妈呢?”

周向豪一一摇头,淡淡回应,“不知道。”

唯一没有问“我妈呢”的孩子就是大儿子周捷伦,周向豪似乎看出了门道儿,抬头问大儿子,道:“你妈呢?”

“我哪知道?”周捷伦低着头嘟嚷,道:“你自己的老婆去哪都不知道,哼!”

这个儿子对自己的成见太大了,周向豪越来越发现,他跟自己的儿子之横着一道填不平的鸿沟。

“你不知道,你这个长子怎么当的?”周向豪气恼的冲大儿子喊。

“你希望我怎么当!”周捷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冲周向豪瞪着眼睛。

周向豪一时语塞,是呢,他希望儿子怎么当呢?他也说不清,要是李秋喜在家的话,一定能给儿子讲出一些让儿子心服口服的道理,但是他不能,他什么也讲不出来。

天都黑了,也不见李秋喜和周可心的踪影儿。

周向豪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把大儿子留在家里照顾爷爷奶奶,自己带了二三四五伦一起出去找妈妈。

能去的地方都去了,周向永家周向云家周向英家周向如家周向军家,李秋雨家老李婆子家李军家高磊家,后来周向军开了破吉普车直接到镇上的李国柱家,没见着李秋喜,吉普车直接杀了回来。

然后,全村都知道了,李秋喜抱着周可心,离家出走了,是那种不辞而别的走。

周向豪顾不上懊恼了,他的家里面乱套了,一日三餐,照顾老人孩子,周向豪显得力不从心。

周向永、周向军、周向英、周向云、周向如、杨雪花,以及张桂珍,都接连来家里要帮一帮周向豪收拾残局,但是她们谁也没有想到,周捷伦拦着不让。

周捷伦把姑姑婶娘们召集到一起,给她们下了令:“谁也不许去我家帮我爸!”

周向英不解地道:“你这孩子,我们要是不帮忙,你爷爷奶奶谁看?”

周捷伦即刻应道:“平时都是我妈一个人看我爷爷奶奶的。”

“那你们呢?”周向云也埋怨周捷伦不懂事儿,问道:“你们这些猴孩子,谁给你们做饭,谁给你们辅导作业,谁给你们开家长会?”

周捷伦瞪眼道:“平时都是我妈一个人管我们的。”

张桂珍笑了笑道:“一个大老爷们做那些琐碎的事儿,怎么能坚持经常呢?”

周捷伦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弱女子都能做得的事,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做不得的?”

周向如好像渐淡了解了周捷伦的阻拦,隐隐地明白了李秋喜离家的原因,只道:“那棚里怎么办,总得有人操持吧,你一个孩子,恐怕不能!”

周捷伦把眼光望向周向永和周向军,道:“二大爷,五叔,我只请求你们,帮我家管着点大棚——我记得,我爷爷奶奶都好好的,能看顾我们的时候,我妈妈是常往大棚里去的,送军需、过秤、卖鸡卖猪、指导秧苗栽种,我妈妈都做得,比我爸做的还利索,到现在,我爸管了棚,我妈专管家,我爸却觉得我妈什么也没做,觉得我妈就是在吃闲粮......”

周捷伦这么一说,全体人都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但是周向豪是他们的家人,他们都不好对周向豪有批判,不过,周捷伦说的,他们都觉得应该照做。

周向如留在最后,叫住了周捷伦,问道:“你告诉小姑姑,你妈去了哪。”

周捷伦摇了摇头道:“小姑姑,我真不知道。”

周向如道:“你刚刚那些话,是不是你妈妈临走前跟你商量好的?”

周捷伦又摇了摇头,道:“我根本不知道我妈要走,我妈什么也没跟我说,我说的话,都是我自己察觉出来的,我就是知道,他们平时,不怎么说话,而且,我爸除非不说话,只要他一说话,总是挑我妈的毛病......我爸真的是太过分了!”

周向如是周捷伦的班主任,她太了解这个周捷伦,这个孩子不会说谎,有担当有魄力,特像个爷们儿,心思也细,便也不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