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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手忙脚乱,把张延龄从湖里捞起来。

大冬天,他还呛了几口湖水。

“呀,贤侄来了?”

树上,张鹤龄看见人群中的严成锦,嗖地一下从树上爬下来。

严成锦问道:“爵爷为何要跳湖?”

“江南的生丝、茶叶、布匹、瓷器全都掉价了。”张鹤龄抹着眼泪。

江南的管家回来禀报,江南生丝和丝绸的价格大跌。

朝廷击溃倭寇后,抢回来五艘大船,令丝绸的价格大跌。

海外贸易,就靠倭商将货物带出去。

如今倭商不敢出现,导致原本要销往海外的丝绸大量积压,江南丝绸价格大幅降低。

除此之外,还有瓷器和茶叶。

张家兄弟更倒霉的是,倭寇被抓了,他们被朝廷缴获了整整一船的丝绸,损失惨重,又不敢报官。

“这是亏了多少银子?”

严成锦狐疑。

海外贸易就靠倭商,将货物带向他国,江南是丝绸、茶叶和瓷器的生产地。

只怕短期之内,是没有办法销完了,只会越积越多。

若是运到广东一带出售,运费成本就高了,压根争不过本地的粤商。

别人卖一两银子就能赚钱,你要卖到二两银子才能赚钱,谁买?

“跌到多少银子了?”

“半两银子一匹……”

严成锦心中一喜:“只怕短期内,生丝还会降价的,全卖给本官吧,有多少本官都要了。”

“你……全要了?”张鹤龄微微怔了一下,露出狂喜的笑容:“茶叶要不要?瓷器要不要?”

严成锦摇摇头:“只要生丝。”

“这样啊……”张鹤龄低头思考片刻。

生丝价钱不等,质地好的生丝能卖二两银子,甚至比彩丝还要贵。

张鹤龄手中有大量的生丝,丝绸价格掉了,他正愁还要不要做成丝绸呢。

张延龄披着被子凑过来,嘀咕道:“哥,这小子是好人啊,丝绸都要卖不出去了,他还要买咱们的生丝。”

张鹤龄一巴掌拍了过去,张延龄吃痛闭嘴了,他才转头笑眯眯对严成锦道:“全卖给你,一匹也不留,就按原来的价钱如何?

贤侄啊,江南只有咱们有生丝,别人拿不出来一万匹。”

“成交,一会儿二位去良乡商会对银子吧。”

严成锦让兄弟两画押,写下字据,以防坐地起价,昊无对症。

从张府出来,严成锦来到了良乡,命人将字据送给谢玉。

谢玉经营的生意中,有生丝生意,寻常的手段骗不了他。

“大人,这不是织机吗?”

宋景看了草图,一眼就认出来。

南昌奉新老家,养有许多桑蚕,家中就有一台小织机,以织绸缎为生。

严成锦指着滑槽:“你仔细看看此处,这便是不同的地方。”

宋景仔细看了看,织机的两旁多了一道槽。

“学生试试。”

他本就熟悉织机,加上织机的改造本就简单,看一眼便心中有数了。

谢丕等人围了过来,原来良乡各式各样的图纸,是严大人画的。

“谢丕,这个工程就由你来吧,若是能做出来,每月的工钱,加到十两银子。”严成锦突然改了主意。

谢丕双目闪着泪光,感恩道:“多谢大人,下官一定会把它做出来的。”

重要的是不银子,是工程师的级别。

眼下,良乡只有两位总工。

这次加十两银子,下次就是二十两,迟早会加到一百两。

“恭喜谢兄啊,都能独立负责项目了。”一个工程师道。

“还是谢兄厉害,考上了解元,理科也学得比我等好。”另一个工程师自叹弗如。

谢丕下了工后,会在寝房里讲学,给要考举的胥吏子弟,答疑解惑。

所以,除了宋景和另一位不知名的总工之外,隐隐被尊为前辈。

宋景道:“你先做,做成之后,我再看看。”

良乡商会,

谢玉接到收到一份字据,衙门在江南买了一大批生丝,要运回良乡工坊制作。

他快步来到衙门,忙道:“大人,这生丝不能买啊!”

张贤疑惑:“为何呀?”

“江南的生丝,就快要跌到谷底了,丝绸做出来压根卖不出去,买这一大批生丝,商行会亏银子的!”谢玉劝阻道。

谢玉做买卖的能力,不必怀疑,他的眼光毒辣,倒卖精盐帮商会赚了许多银子。

张贤丝毫不怀疑他的眼光。

只是,这批生丝是严成锦买的,严大人的眼光要比谢玉高,定是有难言之处。

片刻后,他来良乡理学院找严成锦。

“严大人,江南的生丝降价了,大批量买金额,就算做成了丝绸,也卖不出去啊。”

“本官买下来之前,就想好了销路,不用担心。”严成锦让谢玉赶紧去办。

生丝运来京城,也要一月余时间。

………

谢府,

谢丕在屋中捣鼓织机,传世理学院放假了,他搬回来京城住。

“这么瞎折腾下去,老夫看你明年春闱就要落榜!”

“成何体统,哪里还有解元的样子!”

“春闱之后便是殿试,你怎么一点不着急,爹都快急死了。”

谢迁在屋中来回踱步,对着眼前的织机,嘴中念念有词。

谢丕钻到提花式织机下,寻找打槽装木槽的位置。

“你不回话,爹就让人把织机丢了!”

“爹,孩儿一定会考上的。”谢丕交任务似的回应。

谢丕望着这台织机叹息,织机那是妇人做的事,你一个解元折腾这个做什么?

气急了,便踹了织机两脚。

“爹,可否像个大人一样?”谢丕没好气道。

谢迁冷哼一声:“我都快要被你气死了,你把它做出来,它又能做什么!”

“严大人说,能织很多布和丝绸。”谢丕说到。

谢迁隐着怒意,才没把气发出来。

此时,下人来禀报:“老爷,李大人来府上下棋了。”

谢迁脸色舒缓开来,背负着手,去了正堂。

见了李东阳,便露出笑容:“你就是宾之兄的义子?”

李兆蕃躬身行礼:“兆蕃见过世叔。”

李东阳笑道:“去找谢丕吧,他可是顺天府的解元,你可向他多讨教讨教。”

谢迁耿直道:“恐怕他没空搭理你,

严成锦害我儿啊!谢丕回府后便茶饭不思,日夜守着织机。”

李东阳顺势告诫儿子:“看,这便是接近严成锦的下场,你千万不可接近他!”

李兆蕃有些不解。

谢迁解释道:“我儿除了是顺天府解元,也是良乡的工程师,捣鼓织机能有什么出息!”

李兆蕃眼中微微一亮,道:“小侄不打扰世叔和家父下棋了。”

“你去看看也好,以他为鉴!”李东阳说道。

李兆蕃跟着丫鬟来到后院厢房,看见一人趴在大织机底下,眸中一亮:“谢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