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恙见整个回春堂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了,就想等着他们把药煎出来,然后一起去黑河所。
终于,终于有希望能将他们治好了,顾恙内心雀跃,本应该很高兴,可是她一想到死去的大伯,就心痛的不行。
于是,她心中有了一个决定。
“老先生,你们这药得煎到什么时候?”
“怕是还要好一会儿,虽然药材都列出来了,可是还要反复尝试方法。”
顾恙说道。
“老先生,你知不知道那位大伯的家在哪里呀?”
老先生摇摇头,表示不知道,陵游却回答。
“知道,他曾经在落水河一带居住过,不知道现在,还住不住在那里,不过他现在已经去世,消息也已经传回家去了,怕是他妻子已经带着孩子,去寻求娘家的帮助了吧?”
“我可不可以,去那里看看?”
“可是当然可以,是你去那里干什么呢?因为他是重病去世,尸首想必已经烧化了。”
顾恙坚定道。
“在黑河所时,大伯曾和我提起他家中还有幼子和弱妻,如今一朝事变,夫人和孩子一定伤心极了,我想去看看他们。”
正好此时,为着新的药方有了希望,回春堂已经都忙碌起来了,所有的弟子都和老先生都在忙碌着,想把新的药煎出来。
所以陵游也就能空下来了,带着顾恙直奔落水河。
“陵游,这次麻烦你了。”
“他的家里离黑河所很远,离咱们这儿却挺近,不麻烦的,再说上次,你不是都帮了我们吗?这次你又带了药方来,你帮的忙,比起我帮你的,哪能比呢?”
顾恙道:
“这是在帮大家,也不仅仅是在帮你们,所以这也不能算在我的头上,毕竟是大家的努力。”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一下便走到了落水河。
顾恙对这个名称有些好奇。
“为什么这条河的名字这么奇怪?叫什么落水河?听起来不是很危险,很不吉利吗?”
“这是贫民区,都是在河边搭了些废旧木屋窝棚,就算有的生活稍微好了些,也没有搬离这一片,因为别的地方房租贵,地皮也贵,他们买不起,就只能试试带带住在这里。”
“所以……?”
“他们的孩子,常常没有人看顾,就在房前河边随意玩耍,每年掉进去的孩子,溺毙的呛肺的数不胜数,后来人们渐渐把那一片区域,都叫做落水河,而不仅仅是那条河的名字了,那条河以前的名字,也没人记得了。”
顾恙都听愣了。
“这么危险的地方,为什么不赶紧搬走呢?养大一个孩子多不容易呢,也许其他的地方不能收留他们,把孩子看紧些,也就不会有悲剧发生。”
陵游叹口气。
“都是命运罢了。”
顾恙走上前去,发现远处有人抬着棺材走来,原来自己和陵游,竟比黑河所抬棺的人,到的还要快。
一个女人见了棺材,抽泣着扑上去,只一个劲的哭,看来,那个人就是大伯的妻子了。
顾恙远远的等着,等着大伯的妻子发泄完她的情绪,可是看着看着,那女人哭花了脸,黑眼圈映着她苍白的脸色,哭泣之间,牙齿咬住嘴唇,还咬出了血痕。
顾恙不忍心看下去了,于是选择,先不靠近女人,而是去那边棚户区看了看。
那你有一些夫妻正在生火做饭,他们的孩子就在一旁玩闹,有的甚至直接蹲在河边玩水,确实十分危险。
顾恙远远就看到一个落单的孩子,是没有跟在父母身边,也没有蹲在生火的炉灶旁边,眼巴巴等吃的,而是乖巧的坐在一个小木板凳上,呆呆的看着远方。
顾恙走过来,牵过她的手,她只是看了顾恙一眼,也并没有排斥。
“小妹妹,你的家人呢?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呀?”
“唔……娘……”
小朋友只含含糊糊的吐露出几个字,看来是还没有学会说话,不过看起来,倒是已经会说话的样子。
顾恙左看右看,也没有看见她家的大人在哪里。
“这里危险,咱们去另一个地方好不好?”
顾恙说完,才觉得自己的口吻,很像一个拐卖儿童的人牙子,她脑中闪过一丝慌张,本想再加上一句话,就听见那小孩咿咿呀呀。
“姐姐,姐姐。”
小孩一边嘟囔,一边主动靠近了她身边。
顾恙半是高兴,半是担心,高兴的是,这孩子容易亲近招人喜欢,担心的是,这孩子这样听别人的话,以后被人骗了,万一真叫人牙子给卖走了,怎么办?
顾恙把她抱到离水远些的长竹椅上,又把她放在自己的膝上,她虽然还不会说话,可是看样子大概是能听懂别人说话的。
“小妹妹,咱们以后不要去玩水哦,容易掉进去,会遇到危险,还有不要一个人在这附近哦,你爹爹呢?”
小孩子还是咿咿呀呀。
“爹……爹”
一边说一边到处乱指。
顾恙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从兜里掏出几个糖来,打算喂给她吃,逗她玩一玩。
可是,顾恙突然感到身后掠过一阵风,竟是那个原本还在远处哭嚎的女人。
“放开!你是谁?给她吃什么?小春,吐出来。”
被叫做小春的女孩,乖巧的把才塞进嘴里的糖果吐出来。
女人又一把将小春夺过去。
“看你年纪轻轻,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要遭天打雷劈的!快滚快滚。”
顾恙赶紧把小春递过去,又赔着笑脸道。
“夫人,您误会了,您是小春的娘吗?我是……”
顾恙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打断了。
“我管你是谁,这一带骗子人牙子多了去了,小春记着,以后除了娘以外,不要和别人说话。”
顾恙尴尬的杵在原地,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她在小春娘的眼神攻击下,赶紧看向陵游。
陵游本来还在那边看河边的风景,现这边起了争执,就赶紧过来查看,看见是小春娘在为难顾恙,听了就赶紧解释。
“啊呀,小春娘,她是我朋友,也是贺大哥认识的人。”
小春娘是认得陵游的,他为自己的丈夫诊过病,当时有许多人对得了时疫的病人都是避之不及,在小春娘的眼里,陵游就是他们救命恩人一般。
虽然她的丈夫现在已经走了,可是看到这曾经帮助她的人,小春娘的语气就不由自主地变得柔和了。
顾恙赶紧介绍道。
“夫人您好,我是习武门派的弟子,曾经去黑河所探望过您的丈夫,主要是想向他打听一些事宜,现在听说大伯已经去了,想起大伯曾说过,家中有妻子孩子,就想过来看看。”
小春娘听了,眼泪又涌出来。
“可怜我家老贺,为啥别人就能治好了出来,而他,却还没等到我们小春长大,他就这样走了呀,我们娘俩,怎么在这活呀?”
顾恙见小春娘如此伤心,就不与她提,已经找到药方之事了,大伯去世已成定局,现在说出来,只能让小春娘更加伤心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