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愈冲上去,装模作样吓吓那大鹅,说道。
“这么凶,干脆炖来吃好了,这样它还凶不凶?”
“你别瞎说,这只大鹅是老伯伯心爱的宝贝呢,就像孩子一样,你把他炖了,老伯伯就得把你炖了。”
常愈听了赶紧后腿几步。
“啊,我不知道,伯伯,冒犯冒犯。”
老伯伯过去抱起大鹅,
“没事哩,进去吃饭去吧,我抱它进窝棚先。”
老伯伯虽然嘴上没有说,可是看他的一举一动也知道,他对这大鹅宝贝的很,常愈不好意思了,想转移话题,于是对着老奶奶说道。
“奶奶,你们把大鹅当孩子,那你们的儿女呢?是住在家里,还是出去住了呢?”
常愈这话一问出来,闰月就拼命的使眼色,让他不要再继续说了,可惜话已经说出口。
老奶奶的眼神明显忧郁迷离起来,甚至眼角渗出几滴泪水。
“啊奶奶,你不方便就不用说了,我们进去吃饭吧。”
顾恙见势头不对,赶紧说道。
闰月也暗搓搓拿手指头戳常愈,怪他话多。
可是老奶奶轻轻摆摆手,表示没什么的。
“这是我们青溪都知道的事情,你们既然问了,就说给你们听听,也好让你们知晓,生命只有一次,不要轻易冒险。”
闰月找了块小木凳子坐下,听着这个,上次她已经听过一遍的故事。
奶奶本来是比伯伯大些的,当初因为被人退了亲,所以在他老家没有人愿意娶,是偶然的机会,伯伯在年轻的时候,到奶奶的故乡运货,一眼就瞅中了这个勤劳美丽的姑娘。
后来伯伯把她带到了青溪,两个人很快就有了一个儿子,儿子继承了伯伯的强壮和奶奶的勤劳,成年之后也帮着伯伯划船运货,但是这个儿子不同于伯伯的安稳,喜欢走远路,抢险滩。
因为走这样的险滩,往往给的酬劳就多,出去的时间多,人家给的待遇也好,因为太苦太累,所以很少有人干,而又正因为很少有人干,物以稀为贵,肯干的,往往都能拿到很好的报酬。
老伯伯担心儿子的安危,认为她才学了几年,对河里一些隐藏的状况不太了解,劝他不要再去做这样的活计了,老老实实在郡城附近划。
但是儿子孝敬双亲,想给双亲更好的生活,于是屡次不听劝阻,每每接下长单,其实在前几次的出单中,他们的儿子已经遇到过危险,也受过伤,这也是他们担心的原因。
而老奶奶本就是中年得子,儿子常年不在家,每次都很想念儿子,也极力劝她留在自己身边,只要尽心尽孝就可。
在父母的再三劝阻下,儿子本来也打算收手,恰逢那一年,天气变化多端,老伯伯常年出河,因为水寒气过重,而患了风寒,病倒了。
当时他们的家,还修建在村口码头,离水面很近,老奶奶又患有严重的风湿,双亲的治疗费都是一大笔银子。
儿子打算最后再拼一把,挣够双亲的治疗费就收手,但是每每想要收手的一次,却总是会出现意外。
那一次儿子前往巴蜀地区行船,被水底暗石划破船底,一个熟识水性的人,就这样被水底的水草束缚住双腿,渐渐溺毙在河中。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的同伴带回儿子的尸身,这才让双亲见了儿子最后一面。
失去唯一的孩子,两个人没有办法,只能靠当时精神状况还算好的奶奶,在林间摘果子,拿出去卖钱,终于才度过了那次难关。
而他们的儿子就葬在村口的那一株树旁边,每次伯伯划船回来,还能看上一眼。
幸好那一次两个老人受到回春堂郎中的恩惠,减免了他们很多的诊金,这才让两位老人没有在痛失爱子的悲伤中彻底倒下。
听到奶奶说到这里,顾恙问道。
“回春堂的郎中,是现在那个德高望重的老郎中吗?”
“是啊,听我家老头子说,就是他们研制出了时疫的药方子,可真是了不得呢。”
这个时候老伯伯安置好了他的大鹅,进来听见三个人围坐一团,就习惯的说道。
“又在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孩子问,就说说。”
闰月这时候对着顾恙说道。
“这个时疫的方子,说起来还有姐姐你一份功劳呢!”
顾恙连连摆手。
“什么呀,这都是你家小姐帮的忙,我就是个跑腿传信的。”
“怎么,你们也和他认识?”
“是啊,回春堂的郎中很有名的。”
闰月说。
老伯伯这个时候又发话了。
“认不认得谁先另说,这菜本来就凉了,待会还要到村中心那儿去,可别耽搁了。”
说着伯伯就拿起筷子吃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嘟囔。
“这么好吃的东西不吃,就知道说话去。”
大家都知道,老伯伯也许是不想再说起他们的儿子了,就都开始认真的吃起东西来。
常愈吃了几口,觉得唇齿生香,汤汁浓郁,便对顾恙说道。
“这个地方的水土想必养人,种出来的菜,这么好吃,咱们清樽阁做的也是山上野生的,怎么就没有这样新鲜的风味?”
“哪里每次都是野生的了,大师兄下山时,常常在菜贩子那里带一大箩筐上来,光是山上那些野生的,怎么够咱们那一大家子人吃呢?”
“我就说呢,怎么做菜的视频时好时坏的?”
“现在这夸人的话,倒是藏藏起来,偷偷和我说了,先前那话不知惹起人家多少伤心事,你就肆无忌惮。”
顾恙细细咀嚼着嘴里的米粒,说道。
常愈舔了舔筷子,无奈道。
“我我也想不到呀,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平时说话就这样,你还不知道吗?”
“行行行,反正奶奶心善,你吃你的吧。”
常愈又吞了一大口饭,看看外头的天色,已经渐渐的黑下去了,就想起了被他们放了鸽子的凌卓和怀虚。
“顾恙,你说凌卓会不会以为咱们两个遇到了危险,到处找我们去?明天怎么和他们解释呢?”
顾恙抬头想了想,看到一旁的闰月,然后笑着说道。
“不会的,你想啊,他知道我们在油铺,发现我们没回去,要是他想找我们,一定会去油铺问,油铺的人都知道我们和闰月出来玩了呀。”
闰月听了,疑惑的说道。
“你们才想起这一点啊,我都不明白,你们一路上在担心些什么?”
常愈对着顾恙努努嘴。
“这不是她害怕呢吗?”
“去你的,我会怕他?一路上,一直是你在担心他会不高兴好吗?说不定怀虚回来了,他根本就不会想到我们,也不会去找我们,你就别瞎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