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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静如跨进天井,手里拿着兔儿爷、抓八戒念经两个耍货,笑道:“咱们第一次跟姑娘作节,给姑娘送两个耍货,逗个开心。”

琳琅雀跃地接过兔儿爷和抓八戒念经,精灵古怪的兔儿爷,憨厚痞气的猪八戒,琳琅打心眼儿喜欢。许多年前,逢着中秋生辰,她能收到一屋子的耍货,如今时过境迁,早就忘记收到儿时的小玩意儿是什么心情。静如无意之举,令她感动不已,她笑容满面地在手中把玩。“那我可不得回个月饼给你么?喜欢什么口味的,自个儿挑。”

拜月事了,静如三人去厨房围桌吃饭,她一个人坐在石凳上撑着头看月。十五中秋,十六月圆,想着他此刻在做什么?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他一定也在思念着她吧。

圆形白玉石桌上留了瓜果拼盘,一盘月饼,他嘴硬说喜欢吃五仁的,琳琅就单单留了五仁馅儿的,还有两瓶酒。在团圆夜一个人对月独酌未免有些凄凉,她索性沏了壶青茶。

往年中秋生辰,陆府上作节,他们这些府上的下人是上不得桌,她如同夜里的影子,鲜有人问津。

她便窝在百花亭里,一个人望月,到了戌时,陆白羽总会急急忙忙地扒完一碗饭,而后赶紧抽身,带着月饼和玫瑰露,去百花园找她。她对陆白羽心存感激,他曾在她最卑微落魄的时候给她温暖照顾。

采葛是纪忘川给她的家,对她有致命的吸引力,只有在这里,她才是真心实意的安定。身体不能骗人,心有所属是真的,她对陆白羽只有兄妹之情,如今也只能天各一方,祝君安好。

秋高气爽,玉露生凉,迷迷糊糊地有些犯困,就趴在桌上小睡会儿。

陆府的百花园内,陆白羽抱着残旧的念想,独斟独饮,月圆人未圆。琳琅在王世敬亲迎之日消失,他把矛头指向王世敬去索人,但陈其玫把他拦下,审时度势,晓以利害。琳琅若真是王世敬强掳走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此刻也是残花败柳之身。王陆已经联姻,一荣俱荣一损即损,为了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子,难道要毁了陆彦生苦心造就的基业?他不甘心,却只能暗中打探琳琅的消息。

直沽高粱一杯一杯往喉咙里灌进去,肚子里烧成一片火海,锦素不忍心他自作贱,去夺他的酒杯。“白羽少爷,您别拿自己的身子赌气,锦素知道您心里憋屈。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没准她只是不甘心在陆府做笼中鸟,趁着亲迎当日人多离开了。”

“会么?你别骗我。”陆白羽掰开她的手,“她走了,还会回来么?”

锦素垂首不答,她说不出口。她亲眼看到琳琅被人掳走,因着心里不确定的嫉恨,把琳琅送上了一条不归路。

陆白羽扬起黯淡的眸子,眼前人影幢幢,他突然抓起锦素的手,激动地喊道:“琳琅,琳琅……你回来了么?你还是想着我的。每年中秋,咱们都是一起望月,我喝直沽高粱,你喝玫瑰露,你还笑话我酒量差,还非要偷喝酒。我也取笑你,这个傻丫头,明明那么讨厌吃甜食,还非要啃月饼。你说月饼是圆的,你希望能够家人团聚。我告诉你,我是你的家人,一辈子都是。你知不知道,我很后悔说过那些话。我不想当你的家人,我不想当你的兄长!琳琅,你快回来吧……”

锦素抱着陆白羽安慰道:“白羽少爷,您喝多了。”

月色柔美,清辉满地。

等得久了,怔怔望月,望到眼眶子都疼了,闭着眼静静地趴在石桌上上小睡一会儿。来人的脚步极轻,怕打扰她的安眠似的,悄悄为她披上了外衣。肩膀上倏然的重量让她惊喜地睁开眼,一回头却是静如慈爱的眼。“姑娘,秋风起了,这么睡容易着凉。”

琳琅揉了揉眼睛,轻声问道:“他还没有回来么?”静如点点头,琳琅再问,“都什么时辰了。”

静如低着头,怕琳琅听了不畅快。“快子时了。”

琳琅心里憋得慌,面对他的时候说了一嘴漂亮话,什么一切以国事为重,男儿在朝堂难免身不由已,若真是赶不及不回来也成。如今听说时近子时,这无名火嗖嗖往上窜,心里闹腾得万马奔腾似的,定是赴宴遇上芙仪公主,怕是情难自禁,早就不记得采葛在何处了吧!“静如,去把采葛的门给我栓死了!”

“万一纪公子回来了……”

“他不会回来了。把正门偏门给我栓死,谁来都不开门,咱们一家子关紧门睡大觉!”琳琅想想还是不解气,“让佟大爷朝门后顶两根大门柱!”

静如得了琳琅的吩咐,让门房佟大爷紧着把采葛的门都关紧。外人眼尖,一看就明白琳琅是纪公子心尖上的人,宁可得罪纪公子,也不能得罪琳琅姑娘,这姑娘平时斯斯文文,发起火来也是孙猴子闹天庭,非搅得鸡飞狗跳才行。

纪忘川看了眼天色,驱马一路狂奔,到了采葛叩了半天门,佟大爷为难地应了声。“纪公子,老奴难做呐,姑娘发话了,谁来不准开门。”

他呵斥道:“翻了天了,开门!”

佟大爷赶紧找静如讨主意,两头都是主子,得罪那一头都没有好果子吃。静如跑进院子跟琳琅通传,琳琅只一句话。“不许开门!”

琳琅敛起裙摆就往外跑,佟大爷墙头草两边倒,采葛的人都是纪忘川一个个精挑细选的老实人,经不住他吓唬,三两句之下,保准立刻开门。她这口恶气还没出,不管有没有道理,横竖她今天必须发火。

纪忘川把门敲得咚咚作响,佟大爷捂着心口怕得要命,颤抖着双手拆门柱,琳琅及时赶到,“佟大爷,今儿给你准假,你这就回房睡觉!”

佟大爷为难地搓了搓手,瞅了眼琳琅,再瞅了眼顶着的大门柱。“姑娘,这……纪公子门外等着呢?”

琳琅犟脾气上来不听劝,“他自有归处,半夜三更来采葛触什么霉头?”

门外语气硬梆梆的,到底外人都在,堂堂大将军不好服软,太折面子。“琳琅,我回来了,你快开门,咱们好好说话。”

琳琅软刀子割肉照样疼。“不开,您回去吧,我今儿困乏了,就不招待您喝茶了。”

“发什么脾气,开门好好说话。”

“我就这脾气,您受不住赶紧回府去。”琳琅刮了门口一眼,“佟大爷,这儿没你事儿,不许开门,否则明儿就卷铺盖回家养老去。”

他憋屈着性子,大半夜吵吵闹闹不成体统,尤其在下人面前失了颜面。大可以大袖一挥打道回将军府罢了,可心里绕不过去,中秋团圆夜没有见上面总觉得心里硬生生被扯掉了一块肉似的。“琳琅,别闹。我回来晚了,你开门,我让你好好罚我,成不?”

琳琅狠狠睇了他们,转身往里走。她绷紧脸上的表情,瞪大着眼睛尽量仰面望月,怕再催动一些情绪,眼泪就会流畅不息。

她不想随便发脾气,可是不用狂躁的愤怒掩饰此刻的情绪,她想不出其他发泄的手段。时光飞逝白煦过隙,可有些伤逝哪怕过去,也会如胸口的朱砂痣,低下头一眼它还在那里,她记得农历八月十五是她的生辰,记得那一夜的灭门血案。

偏生命运如此纠缠,她抵死爱着的人,与她爱恨纠葛划分不清。她劝自己放下了恨,却放不下爱。这一夜的月亮明如圆盘,可她的心却蒙着死灰,她害怕所有她爱的人都会消失,就像从来不属于自己一样。

身后一片死寂,许是纪忘川死心回大将军府了,静如他们真的按照她的吩咐回房歇下了,而她一个人冷冷地守在寂月之下。她伸手摸了摸插在头上的发簪,去年及笄了,今日满整十六了。每逢生辰,如同死过一遭。

秋风送来药草香,细嗅之下乌梅、五味子,菊花、薄荷的气味尤其跳突,这正是治疗枯草热的药方。琳琅一转头,站在一片阴影里。她嘟了嘟嘴,涨红了粉腮。“你怎么进来了?不许你来,佟大爷明日是要告老还乡不成!”

纪忘川抓起她的手往胸口里带,“不怪他,我武功高强,不给开门进,也有别的路子。”

琳琅抬眼看三四人高的粉墙黛瓦,在他面前都是小儿科的把戏,哪里能挡住他飞檐走壁的本事。“堂堂大将军,翻墙入内,不怕失了身份?”

“你把我关在门外,我就不失身份了。”他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横竖都失身份,不讨点便宜回去,岂不是亏大发。”

琳琅扯着手腕子,却越不出他的五指山。“您不做生意真可惜,您干买卖绝不能亏本。”

见她态度软化,他箍紧她,顺势俯下头在她额头上印了一吻。“我就喜欢你跟我闹?”

“为何?”

他笑道:“你可聪明了,仗着我宠你,你才跟我闹。我一辈子宠你,就许你有恃无恐地寻衅,可好?”

他的话那么动听,以至于眼泪争前恐后涌出眼眶来回应。琳琅软绵绵说道:“我不该发脾气的。”

“你该。”他顺势而下,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恕我来晚了,没赶上给小寿星庆贺生辰。”

他心里敞亮跟明镜似的,在乎她,容忍她,甚至努力配合她的喜怒哀乐。琳琅的眼泪鼻涕在他胸口的锦缎上擦了擦,摊开手,“既然是来贺寿的,贺礼呢?”

他抓着她的手,柔荑嫩手,一手掌握把玩,眯着眼问她。“今夜是你生辰,你想要什么?”

琳琅扫了他一眼,指了指天色,嘟囔道:“子时已过,我的生辰是昨夜。”

他亲昵地箍住她纤细的腰肢,“我跟寿星赔罪,你想怎么罚我都成。”

蹬蹬的脚步声踩过来,琳琅连连捶打纪忘川的手让他松开,还是落入了燕玉的眼内。燕玉垂眸不看他俩,问道:“姑娘,半笼子大闸蟹大半夜打架呢,要不要蒸了?要是这一整宿打下来,恐怕明晨不死也要半死不活了,那味道可就不好吃了。”

燕玉说的是大闸蟹,听起来怎么说他俩似的。纪忘川朝琳琅挤眉弄眼,痞气坏笑。“燕玉,都去蒸了吧,万一互相再闹腾下去,味道就变了。”

燕玉得了纪公子的吩咐正要下去,琳琅补充道:“燕玉,麻烦拿个温酒炉子来。蒸好大闸蟹就去睡吧,扰了你们一夜了,琳琅跟你们赔罪。”

“哪儿话,姑娘客气。”

琳琅说道:“那就别姑娘长姑娘短的客套,喊我琳琅就好。”

不容燕玉置喙,纪忘川阻止道:“那可不许,现如今姑娘前姑娘后这么叫着,过阵子再改口。”

琳琅吃不准他葫芦里买什么药,总归不会坑她。生辰没赶上一起过,现成的月饼总要吃一吃,就当是应节。“都说十五中秋,十六月圆,您过来坐,吃口月饼,咱们也算是图个团圆。”

相对落座,四目相视,殊不知历经千辛万苦才换得如此澹宁地相对而坐。“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来晚了?”

琳琅酸溜溜说道:“您贵人事忙,与芙仪公主更是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自然就顾不上我。”她知道自己没立场撒气,人家才是正主,她算什么!金屋藏娇寻乐子,月家列祖列宗的老脸都不知道被她丢到哪里去了!

他作势轻轻拍了下她的脑门,这混账话听得他头疼,他何时成了她想象中这般不堪。搅黄了王世敬的婚事,让前日亲迎的三门富户的新嫁娘都变成了一只老母鸡,为了掩人耳目的这一出闹剧,如今大理寺正在加紧追查,为了不露出马脚,他有不少后续要处理。进宫赴宴为了尽快脱身,与崇圣帝讹说绣衣司在苏州城有新发现,下一张人皮藏宝图就在苏州城之中,崇圣帝闻说龙脉藏宝图之事,自然是鼎力支持,他滴酒不沾全身而退。

她垂头丧气,说道:“琳琅知错了。”

“错在何处?”

她回答道:“错在贪心。”

“我喜欢你贪心,许你贪心。”他抚摸着她的面颊,扯了丝笑容出来。从怀里取出一方锦盒,“送你的寿礼,看看是否合你心意?”

赤红锦盒内铺上宝蓝色丝缎,其上一枚圆润剔透的冰种翡翠月饼,月饼面上中间刻着五仁二字。琳琅不由吃吃笑了。“五仁?”

“仁、义、礼、智、信。”纪忘川狡黠地看她,“可不就是你最爱的有学问的月饼。”

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宠爱,只为眼前十六岁曼妙芳华的少女。“大小姐,怎么不生气了?”

琳琅摸着手心里的小翡翠月饼,乐不可支,说道:“这不是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我现在吃你的,拿你的,哪好意思摆翘给你看?”

瞧她低眉顺眼的小样,看一百遍都顺眼。“既然知道道理,还不快过来给我亲个小嘴儿。”

燕玉脚步声蹬得有些响,怕打扰到小俩口的浓情惬意,琳琅与纪忘川听到后相视一笑。“姑娘,这大闸蟹蒸熟了就不打架了,您说是不是?”

热腾腾的大闸蟹上桌,精巧的温酒炉子端上台,琳琅整理好拆蟹工具,对燕玉说道:“燕玉,这儿有我,都下去睡吧。”

燕玉嗳了声就下去,四周万籁俱寂,挂在树梢上和飞檐下的风灯悠悠晃晃。

琳琅把五加皮放在温酒炉子里浸着,一抬头,纪忘川正深情款款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老爷,我脸上有花么,您怎么一直看着?”

这一声“老爷”暖透心窝,他不由从心底笑出来,久违了,唯有她才能喊得那么痴痴缠缠,酥麻入骨。“你好看,我就多看两眼,怎么还不许了?”

琳琅嗔怪道:“久看生厌,您少看两眼吧。”

他认真地笑道:“不厌不厌,你每天都长得比昨天好看,这怎么能看厌,我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看,若是看不厌,那下辈子,咱们继续看。”

琳琅探了探酒温,用手巾包着取出小酒壶,给纪忘川斟了杯五加皮。“老爷,大闸蟹配五加皮,您试试口味。”

纪忘川皱了皱眉,嫌弃道:“我要喝直沽高粱,老头子才喝五加皮么。”

“我喊您老爷,你应得可欢了。您既然一早就认了老,喝个五加皮还拉不下您的老脸了么。直沽高粱太冲,五加皮好,祛湿暖胃,养身健体,最是恰当。”琳琅给自己斟了杯玫瑰露,抬起手腕敬酒,“琳琅敬您一杯,一愿君千岁,二愿身常健,三愿……”

纪忘川知晓她话中隐晦,故意戳着她问:“三愿什么,我听着呢?”

她擎着头看他,褪下羞涩,说出她的心愿。“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他喜不自禁,眉心舒展,双手拿起酒杯与琳琅的酒杯清脆一碰。“准你三愿。先干为敬。”

她见他得意非常,哼着小调,就低头取过拆蟹工具替他剥蟹,看到大闸蟹他回味起燕玉的话,佻达道:“适才燕玉那句话,我琢磨着颇有意味。”

她只顾手上的活计,低头问道:“哪句?”

“大闸蟹都蒸熟了,就不会打架了。”他眯着眼看琳琅,“是不是劝咱们把生米给煮熟了,你就不会同我撒气了。”

琳琅羞得把拆蟹的剪子扔在桌上,涨红了脸,回道:“胡说,燕玉哪里是这个意思!你这个老不修!”

纪忘川最忌讳琳琅说他老,生怕她心里对他仍有芥蒂,“我哪里老?比你年长七八岁刚刚好。”

琳琅一本正经道:“琳琅错了,逢着瞎子不谈光,逢着癞子不谈疮,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他急得把到口的酒杯搁浅在手边,“你这是拐着弯的骂我老,你真介意我比你大一些么?”

琳琅剥了一蟹兜的蟹腿肉推到纪忘川跟前,“老爷,您别气。您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那是人间少有的俊才,应该有龙凤之配,您跟着我,怕要委屈了您。”

她的话不艰涩,不咸不淡,甚至不流露出一丝不满的情绪,但他与芙仪公主的婚事始终压在她心上,她透不过气,也不能给他压力,可言谈之间总会不知不觉释放出她介意的讯息。这话他不好接口,琳琅如今尴尬的身份处境全拜崇圣帝所赐,堂堂月海山庄一呼百应的大小姐,如今不仅寄人篱下,连身份都不能录入在户籍薄上,眼下顶着陆彦生私生女的名义活着。

“老爷,您快吃,凉了就腥气了。”她劝他吃蟹,埋头细致的一个个关节拆,比干女工还要认真,嘴里还轻轻唱着儿时的童谣。“月亮光光,骑马燃香,东也拜西也拜,月婆婆月奶奶,保佑我爹做买卖,不赚多不赚少,一天赚仨大元宝。”

他吃得不是滋味,替她斟起酒来,“别顾着让我吃,你自己也吃。”

琳琅通情达理道:“老爷,您今儿回来这么晚,是不是走不开身,以后您要是太晚,就别来了,我不是真的生气,只是装装样子而已。”

他微怔一笑,“你装装样子就这么逼真,万一你真生气了,后果不堪设想,我可不敢去搏。”

她瞥了眼搁在桌上的翡翠月饼,“如今都作兴卖翡翠月饼了么?那些商贾可真晓得动脑筋。”

他莞尔,琳琅喜欢,他自然是一百个满意。“皇上的晚宴我一早就托辞告退了,只是遍街给寿星搜寻寿礼,所以耽搁时间了。想着同你第一次贺寿,怎么也要别致新颖的寿礼才拿得出手。胭脂首饰、绫罗绸缎这些太寻常,怕你收了就忘了,就记得你爱吃有学问的月饼,月饼时间长了会出毛就臭了,就送你个万年不坏的。谁知道搜遍长安城也没有找到万年不坏的月饼,只好去找找个珠宝工匠,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在子夜前作出一个翡翠月饼。”他失望地叹了口气,“谁晓得还是晚了一步。”

琳琅眨了眨眼,问道:“那您要他脑袋了么?”

他故作严肃道:“想着既然是你的寿辰,不能杀生。”琳琅点点头,拆好一只整蟹,去水盆里洗净了手,摩挲着翡翠月饼。“要不我去找那工匠钻个孔,你可以挂在脖子上。”

琳琅赶紧把翡翠月饼放进佩戴在腰间的香包里,说道:“那可不成,月饼示意团圆,您钻个孔可不就缺了口,不是好意头,再说这么个杯口大小的翡翠,您让我天天挂脖子上,也不怕勒着我。”

俩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天南地北畅聊,即便说起门口的流浪小狗都能谈个大半时辰,这顿饭吃到了未时末,琳琅打了口哈欠。“琳琅,时候不早了,咱们去睡吧。”

琳琅点点头,揉了揉眼睛,“老爷,那琳琅告辞,祝您好梦。”

他拉住她离开时的衣带,“咱们一起睡。”

琳琅蹙着眉,摇摇头,说道:“那不成,咱们各睡各的,跟您睡我睡不好。”

他心觉发笑,这简直是猪八戒倒打一耙,明明每次同床受折腾的都是他,他不停地做着灵与肉的拷问,看着美人在怀,却要坐怀不乱,有违天道。夜已深,他不做纠缠,让琳琅去睡个好觉,今夜他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他哼了声,“出来吧。”黑影飞至他跟前,他眼皮都不抬一下,说道:“你这爱听墙角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项斯不敢逾越,只能忍下,他哪里爱听墙角了,是主上在绣衣司留下讯息召见他在先。他知道自从琳琅入住采葛,主上必定在采葛无疑。“主上,您召见属下不知有何吩咐?”

他说道:“无厌藩篱里缺了个人,你去把人填上。”

项斯双手成拱,“请主上明示。”

“锦素。”

项斯犹豫迟疑道:“那是琳琅姑娘的贴身女婢,动她的人,会不会……”

“她的好日子过得太久了,是该让她清醒过来了。”眸光冷彻,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只要她一心服侍照顾琳琅,我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苟且偷生。可她的心已经变了,留在琳琅身边不过是隐藏身份,借琳琅来对付我。至于她到底替谁卖命,你替我好好问问她。”

项斯精光闪现,“您的意思是,用刑随意?”

他大手一挥,无所谓道:“随意。”

他早就烦透了锦素,若不是琳琅视她为唯一亲人,她早就被丢进海里喂鱼。他可以不在乎被她算计,被她指认,只要她的心在琳琅身上,当她出卖琳琅的那天起,就亲手撕掉了她的特赦令,她必须死,而且死得必须很难看。

锦素知道自己只是个替身即便只是个替身,她也想偷取片刻的温存。陆白羽抱着她,这是他第一次抱她,

中秋之夜,他孤酒斟饮,一杯一杯接续不断,锦素不忍心看他喝酒伤身,一步不离的陪伴,他终于开怀大笑,诉说着心中的苦闷。锦素心如刀割,凭什么她爱的人根本不拿正眼瞧她,而琳琅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陆白羽死心塌地的感情。她恨,那一丝对琳琅的内疚灰飞烟灭,她开始心安理得,琳琅本就与王世敬有婚约,只不过用了别的方式成了王世敬的女人,天意如此,她不过是顺势而为。

陆白羽抓住她的手,温柔地爱抚着她的脸颊,她第一次嗅到了男儿香,那是她梦寐以求的味道。她贪婪地渴求,随同陆白羽去了明德苑,她知道那代表什么,代表她要付出她的感情成为她人的背影。

锦素心里藏着一个美梦,也许某一天她可以从陆白羽的心里把琳琅抹去。琳琅彻底消失便是这个美梦达成的第一步,陆白羽自小呼风唤雨,哪怕白玉磨损出了一条细小的纹路,他都会随手遗弃,何况是一个心爱的女人。他要的是一块完璧,等到他发现琳琅已经成了王世敬的女人,他会厌弃她,唾弃曾经付出的感情,那时候,他一定会注意到她。琳琅也曾经是陆府上的女婢,摇身一变成了陆白羽的妹妹,即便是身份上有了隔阂,他都怀揣着拥有之心。她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她也是个漂亮的女子,在年纪上更加妩媚丰盈,可以给他更多顺心与安抚。

陆白羽攥紧裹挟在怀里的人,哪怕只是片刻的梦境,他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