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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那一日杨谦率领着杨府中剩下不多的下人在青鸾山追上她和琅晟,并且坦言请罪开始,许倾落将杨谦当做了一个值得一交的真心的朋友。

许倾落这个人有一个毛病,那就是护短,不论是琅晟,还是父母。百草,杨谦,都算是她看在眼中记在心里的人,自然也就待遇不同了。

杨谦没有察觉许倾落话语中的警惕之意,他的面上盈满笑意,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开心:“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受邀去公子学堂做先生罢了,今日一早公子家的公子衍亲自登门相邀,不好拒绝,我便应了下来......”

便像是一只雄孔雀在遇到自己心仪的雌孔雀的时候忍不住展屏。虽然杨谦一向为人谨慎谦虚,从来都懂得将自己的身影在非必要的时候隐没,但是他终究是少年人,他现在终究脱离了那个让他自小压抑的杨府,他面对着的是许倾落,是自己心仪的女子。

那一刻杨谦的眼眸自己都不曾知晓,盛放着一点点希冀的光。

许倾落皱眉,没有注意到杨谦的眼神,她的心思全都被杨谦口中的公子衍三个字占据了。

“怎么了?”

杨谦久久没有听到许倾落的声音,才发现她似乎在想些什么皱了眉,他忍不住询问,以为是自己有什么不妥惹的少女不虞。

“......公子衍,你对他的印象如何?”

许倾落迟疑了一下,还是直接询问了出来。

毕竟杨谦算是她认可的朋友,她可以相信,若是别人,许倾落别说当面问出公子衍的名字,便是露出异样都不会。

“不是简单之人。”

杨谦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许倾落为什么问起公子衍,知晓不是因为自己让她皱眉,他的心情便好了。

“公子衍我也只是约略听闻,今日第一次见到,其言谈举止看似疏旷,实则内有风度,他不是简单之人,但是以我想来若是没有什么大的利益纠葛,这种人应该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杨谦此言出口,许倾落低垂了眉眼,没有大的利益纠葛便不会轻易出手吗?她和杨谦是一般的感觉,公子衍是一个很出色的人。甚至当过琅晟的军师,这种人都是谋算万千,胸有丘壑,轻易不会出手,一旦出手便是雷霆万钧,这样的人真的会和琅晟大打出手吗?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为何突然问起公子衍?”

杨谦也是一个敏锐之人,忍不住询问:“若是有什么可以相帮,我定然会尽力——”

“没事。”

许倾落抬眸打断了杨谦的话,这一次不是为了隐瞒。而是为了不想将杨谦无谓牵连进来:“我只是对公子衍有些好奇,他曾经是琅将军身边的军师。”

杨谦讶异,讶异之后却是一份黯然,原来如此,果然能够让许倾落变色的在意的也只得一个琅晟而已。

杨谦不是第一日看到琅晟和许倾落之间再插不进去第二个人的亲密,可是每每想到,却还是忍不住心中黯淡。

却在此时,一个小厮从厅外进来:“小姐,外面有人送来拜帖。”

拜帖上的语句言辞流畅优美,很显然文采斐然。只是许倾落的注意力都在落款之上,那上面公子衍三个字秀逸峻峭,自有一番风骨在其中。

许倾落的眼睛落在那落款之上,久久不曾移开目光。

杨谦正好坐在许倾落的身边不远,眼角的余光望见了那独特风骨的落款,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垂低了眸子。

公子衍是琅晟曾经的军师,只是这一点便让杨谦忍不住在意。

“真是说人人到,公子衍的拜帖。”

许倾落将拜帖递给了杨谦,让他一起看看。微笑:“不知道杨兄是否有兴趣和我一起接待这位前军师大人?”

看着她的笑容,杨谦心中的那些阴郁不自觉的消散了些:“固所愿尔,不敢辞尔。”

“说话这么文绉绉的,看来杨夫子已经提前适应自己的身份变化了。”

许倾落笑容轻快。

杨谦被她打趣,笑而不语,他会被她吸引,有很多原因,有她对他的几次救命之恩,有她的侠义之心,不输男儿的坚定,有她绝异于普通女子的绝丽之色,可是更多的是因为她的笑容。

仿佛任何时候面对任何困难任何人,她都能够笑出来,笑的轻松,笑的自信,笑的让人的眼睛深深的陷入便再也出不来。

公子衍被许府的下人请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两张笑颜,他唇边勾着笑,左右望了望许倾落和杨谦,没有对杨谦的存在表示惊奇,反而是一派没有什么的无所谓样子径自走到许倾落的另外一边身侧。落座:“在下今日此来不会别事,只是恰好路过贵府,想到与琅兄还有许多话未曾叙过,因此特地投贴。”

公子衍翩翩风度,即便面色苍白如雪,身材瘦弱单薄至极,却毫不掩眼中的一切尽在掌握的了然。

许倾落有一瞬间想要将许母请出来让她看看昨夜见到的和琅晟对战的人究竟是不是公子衍,却也只是想想罢了,不管是不是公子衍,许倾落对面前这个男人的警惕心已经高到无法轻易消除了。

“可能让公子失望了。真是不巧,将军今日一大早便出去了。”

至于出去做什么,许倾落没有说,不过她觉得公子衍一定是知晓的。

这样的人不会没有任何准备便贸然前来拜访。

“哦?那确实是不巧的很,看来只能够隔日再和琅兄好好的叙上一叙。”

公子衍虽然是一副惊奇的语气,面上却没有丝毫讶异失望,甚至展开了手中的折扇,轻轻扇动,许倾落的目光落在那雪白的净面扇面之上。

“不过虽然没有见到琅兄,但是见到许小姐也是不错的。”

公子衍话锋一转,手中的折扇轻轻合起,望着许倾落的目光大有深意:“我今日在街上听了不少传闻,传闻淮县的女神医不止医术高超,更是德行过人,甚至破解了西域人的阴谋,将一场瘟疫化解,得到了陛下的嘉奖,可称之为当代奇女子,不知其中具体情形如何?在下实在是好奇的很。”

能够短短一日便知晓这么些已经很足够了,许倾落望着状似好奇倾听样子的公子衍,无视杨谦的眼神示意,却是一五一十将淮县发生的事情说出,除了她和琅晟之间的事情,三皇子,门主,还有杨家,杨云平许倾落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公子衍听着许倾落那丝毫不加掩饰的叙说,忍不住挑起了眉,这是他第一次非演出的挑眉。

许倾落的叙说虽然细致,却没有很罗嗦,简单的几句话便将事情尽数交代了清楚,因此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少女便住了嘴。

一盏茶杯被递到了许倾落的手边,是杨谦亲手倒的茶,他看着许倾落一口饮尽自己为她倒的茶水,眼中波光粼粼,

“许小姐,你口中的那位门主,若是他真的名为沐卿的,在下却是打过些交道的,那时候看着那位门主却不是那种生性残暴,杀人不眨眼之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些误会?”

公子衍嘴里说着是不是有些误会,眼中却丝毫没有认真为门主辩驳的意思。

许倾落对他的来意是真的有些糊涂了,只是对方既然想要说这个话题,那她自然就顺着这个话题接着说:“人都是会变的,也许你认识门主的时候他正好是好人,待到我认识的时候,他就只是一个屠夫了?”

许倾落口中屠夫二字满含着讽刺:“小女只是好奇,公子衍与那西域门主究竟是因何偶然相识甚至知晓对方性子如何的?”

公子衍挑唇,笑的有一瞬间现出了点点邪气:“刚入冬的时候,那位门主可还是我五洲城复家的座上客呢,你说我与他相识的机会是否很多?”

许倾落挑眉,一瞬间的感觉公子衍没有说假话,或者说只要是对她对琅晟有用的消息,便是假的她也要做成真的,便是真的,她也要弄成假的!

“总之在下只是想要提醒小姐一声,明面上的危险不是危险。真正应该小心防范的也许就是自以为最安全的地方或者人,小心被人捅一刀子呢。”

公子衍笑着意有所指,他的眼眸微微眯起,春意盎然的一双眸子乍然间像是多了一层锋锐,显得格外的危险。

许倾落不喜欢公子衍此刻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只是直觉。

“呵呵,杨四公子,若是有暇的话还是不要忙着讨好美人,用心教导学堂中那些翘首企盼的学子们才是正道。”

公子衍眸子一转。话题的对象从许倾落转移到了始终坐在一边演绎着一个合格木头人的杨谦身上,掌心中折扇旋转了半圈,戴着羊脂玉扳指的拇指扣在扇柄之上:“毕竟那学堂不止是我的心血,可也是琅兄的梦想,想当年琅兄就一直为自己不曾多多一些书而遗憾,我们两个添为知己,如此小事在下自然帮忙,三年前就已经建好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夫子,哪里想到杨公子这个最适合的夫子就在这里等着我呢!”

“希望杨公子不要让在下还有琅兄失望才是。”

公子衍过来说的一番话似是而非,在许倾落和杨谦心中各自落下了不同的一颗种子,望着两个人看似轻松实则隐含戒备猜疑的眼神,他的心情越发的好,因为心情好,公子衍决定免费帮许倾落一次,比如这次——

“学堂中习文的人不拘富户高门,也不乏一些寒门子弟,庄户人中天资不错的,毕竟我这学堂办着只是为了自己的心意,杨公子你可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公子衍看似在对杨谦交代。眼睛却是看着许倾落的:“淮县百姓想要顺利融入五洲城,可不止是找到一些活计便能够解决的,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不过若是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两地百姓也不是不能够和平相处的,我最喜欢看到的还是一片繁荣,不要让我失望......”

公子衍这一段话落下,转身便走。

许倾落缺少的只是一个点子,她从来不是蠢的,随着公子衍话音落下。她已经知晓对方的意思了,无疑的,这确实是一个好机会,一个能够留下一段佳话,能够解决现在最难为的事情的好机会。

让五洲城的百姓与淮县的百姓短时间内和平相处,还不如先让他们的子弟和平相处,一个人也许不会为自身着想,不为其他任何人着想,但是没有人会愿意亏待自己有出息的孩子,能够被送入学堂的孩子。通常便是一家的希望。

许倾落想通了,她望着公子衍越行越远,被积雪掩盖了的身形,眸子微微眯起,里面是一点兴奋,属于征服者的兴奋。

“既然无有什么事情,我这便也告辞吧。”

杨谦望着许倾落,对方的眼神始终落在公子衍的背脊之上,对他,则是从来不曾有过什么遐思。

垂头苦笑了一声,抬头又是一派温和笑容,杨谦告辞便要离开。

正在这时,大门外响起一阵小厮的呼喊声,声声不好了。

杨谦止住了步伐,许倾落则是稳稳的站在屋檐积雪之下,惶惶然宛若姑射仙人一般。

“何事!”

也许是许倾落镇定的态度,也许是许倾落在许府一直以来的积威。

那个小厮稍微平复了一下喘息:“小姐,小姐不好了,街道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

“她,她扑到了老爷的跟前,说是,说是老爷五年前离开五洲城的时候丢下她,现在她带着孩子找上来了,让老爷给她一个交代!”

小厮急声说完,几乎不敢抬头。

“夫人?!”

缠着许良?还带着孩子?!

许倾落在听到小厮口中的话语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不能够让许母知道,她甚至庆幸许母刚刚和绿娥去后面说话了,庆幸小厮的这段话只有自己听到,可是许倾落的庆幸显然太早了,她的心放的也是太早。

当对面人口中一声惊骇的夫人二字出口的时候,当身后传来连声疾呼夫人的声音时,许倾落转首望见的就是许母被几个丫鬟搀扶住身子,面色惨白,双眼紧闭一副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样子。

“娘......”

许倾落嘴里发出短促的一声喊。

“小姐,夫人刚刚都听到了,怎么办,老爷,老爷万一真的和那女子有什么......”

百草满面不知所措的望着许倾落,为了许母的晕倒,更加是为了那个小厮口中的话语,与许良有关系的女子,这许府的天,要变了——

“道听途说之语如何能够尽信!”

许倾落下意识的一声厉斥,上前一步小心的让两个下人将许母搀扶入软榻上:“娘,你别听他胡说,事情还没有弄清楚,父亲的为人我们都知晓,也许是听错了呢,也许是有人陷害,娘你不能够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得逞——”

许倾落对着昏迷的许母轻声劝慰道,许母只是紧紧闭合着双目,没有丝毫要清醒过来的迹象。

许倾落面容之上一瞬间出现了一种忧伤至极担心至极的色彩。

她比许母还要害怕事情是真的,即便再相信许良,她也害怕。只是许倾落没有资格去晕倒了事,那是前世从来不曾发生的事情,那是她最亲最信任的爹爹,她的重生改变了很多事情,有好的有坏的,许倾落不会像是一些人一般只接受好的不接受坏的,可是再多的理智她也无法接受自己相信了一世的真情到了最后会如此这般。

许倾落的脸紧紧的贴附在许母脸侧,没有人看到少女面上那一瞬间的脆弱,所有人听到的只有她沉稳安定的抚慰声音。

亦步亦趋跟着的还有绿娥,只是不敢靠前。被挤在几个人外围,她脸上一副惶恐不安极了的颜色,下意识的去寻找杨谦。

杨谦上前几步,握住绿娥的手,望着许倾落那边安慰无用,抽出银针,小心翼翼扎许母人中的行为,轻声安慰她:“有许姑娘在,不会有事的。”

即便是真的发生什么让人不愿得见的事情,杨谦也想要帮许倾落。帮着她过去这个坎,他看得出来许家三口人之间紧密亲昵的感情,他羡慕他们一家三口互相关心的生活方式,越发不想要有人成为那个破坏者,那一刻杨谦的眼中布满了锐利。

“谦儿,你一定要帮帮许家姐姐。”

绿娥终于出声,颤着声音却是要求着自己的儿子,方才房中和许夫人说话,她是真的对许夫人的友好开心欢喜的,若是不然,她不会叫对方许家姐姐,她也羡慕对方有一个倾心不变的夫君,有一个好女儿,对比她和杨大人那种关系,几乎是想象不到的美好,可是那只是羡慕,不是嫉妒,她从来不想许母和自己一般,对男人失望。

“嗯。”

杨谦轻轻的嗯了一声,眼睛一时半刻也不愿意从许倾落身上移开,比起许母,他更加担心的是许倾落,眼底深处是一份难得一见的强硬,不论如何,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即便他的力量再弱小,再微不足道,他也会尽力而为。

许母的眼睛慢慢的睁了开来,她的眼底还维持着那份沉痛与悲伤,她的手紧紧的攥着许倾落的手,攥的少女都有些痛了,却没有出声提醒对方。

“落儿......”

许母的眼睛慢慢的落在许倾落的身上,她笑了笑,却是一片惨然。

“娘——”

对上许母的眼睛,许倾落嘴里再多的话语一时间都出不了口。

“落儿......”

下一刻,许母重重的将许倾落揽入怀中,这个一贯在家人面前沉默温柔的女子,面上第一次露出了痛恨与悲伤:“我不该回来的,我就知道不该回来的,这个地方,这个五洲城......我们不该回来!”

那是许倾落理解不了的许母深埋内心的沉重,是让她慌乱的属于许母的痛苦,在这一刻终于无法遮掩的全数暴漏,让许倾落心惊的表现:“娘,娘你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娘我不相信父亲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

许倾落的话语崩断,因为许母在下一刻轻轻的却坚定的推开了她,任凭着她焦急的询问,许母惨白的面容上勾起一个浅浅的笑:“落儿,你父亲是个很好的人......”

只是很好的人也会有不愿为人知的过去,只是很好的人也终究——

许母伸手示意丫鬟扶起自己,眼睛飘飘忽忽的越过许倾落的身影:“我要好好的想一想了。”

“娘!”

许倾落极低极低的一声唤,只得到了许母的一个背影。

那一刻许倾落再也忍不住想要追上去,想要问许母为什么说出那段话,为什么一声果然,想要问她和许良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那一刻许倾落忘记了所有的冷静,杨谦拉住了她:“别去!”

他的眼底深处是心疼,却只有自己才知晓那份情绪有多重:“伯母现在的情绪明显不对,问也问不出什么的。我们与其去逼伯母,不如去许伯父那里看看,我也相信许伯父不是那种人!”

杨谦的声音很稳,稳住了许倾落的情绪,她慢慢的收回了理智:“对,我们先要去我爹那里,只要证明一切都是假的,那么不管我娘怎么想的都没事了——”

比起任何真相,许倾落在意的更多的是自己的父母亲人。

这是她前世放弃,今生复得的互相关心,互相在意的亲人。

许倾落让那个刚才来报信的小厮领路,那个小厮在看到许母因为自己的话晕倒的一刻就已经吓住了,此刻许倾落没有马上追究他,已经让他庆幸不已了,不敢多话,头前便要领路。

“许小姐若是就这么过去的话,恐怕不止不能够将事情了解清楚,处理干净,恐怕还要惹的一身是非。”

一道低哑虚弱的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却是方才已经告辞离开的公子衍。面对许倾落和杨谦一副防备的表情,男子轻轻用折扇在自己的唇边一点,丝毫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去而复返的原因,轻声道:“五洲城的百姓可最是排外不怎么友好的,若是在下跟着的话,相信许小姐要做什么,会轻松很多。”

许倾落移开了自己含着猜疑的视线,没有再说什么,催促身前的小厮加快了步伐,却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了。

公子衍的折扇展开。遮掩了自己半边勾勒起的唇,眼眸深深的凝视着许倾落那挺直的背脊,还有她身边的杨谦,眸色深深。

“越来越有趣了......”

轻声自语间,公子衍迈步追了上去,看似优雅缓慢的移步,却只是眨眼间便跟上了前面速度飞快的三个人,只是此刻没有人有心思注意他才没有让人发现。

几个人走的都很快,因此只是没一会儿,就到了那个领路小厮口中所言的地方。

那是一条熟悉的街道,平日里应该有不少的商贩行人出没,许倾落踩落脚下不知道被谁收拾时候掉落的灯笼,又越过纸伞,菜叶,仰首。

临江楼三个大字,映入许倾落的眼帘,她望着前面那密密的看热闹的人群,眼底是一丝疑虑。

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

“小姐,就是这里了,老爷。老爷和那女人孩子都在里面。”

小厮深深的垂低了头,不敢看许倾落的眼睛,任凭着谁都不觉得许倾落现在会高兴,也不会有哪个傻的以为许倾落会欢喜自己有一个未来可以依靠的弟弟。

许倾落听着自己身前那些明明因为人群拥挤看不到什么却绘声绘色描述里面发生事情的人,描述着自己父亲所谓的风流韵事,不负责任,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麻烦让一让。”

许倾落压着声音对前面道,想要进入人群中间,无论如何,她相信许良,她不会让许良像是自己在淮县一般,被所有人逼迫着去承认根本不是自己所作所为的所谓‘罪行’。

“你是哪个?你说让我就要让呀?你不知道我占着这个位子有多么不容易,个小蹄子,没有——”

妇人的话语戛然而止:“衍公子?”

她面上的表情先是讶异然后便是极度的小心与尊敬:“衍公子您是要进去?”

公子衍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许倾落的身侧,他对着妇人点头颔首:“那里面是我友人的父辈,可否行个方便?”

“方便方便,怎么不方便,二娃,还不快帮着衍公子开路?”

妇人连声道着方便,似乎公子衍与自己说话很是与有荣焉一般,伸手一推身前的人开始开起了路。

与她一般行动的是周围几个看到公子衍的其他百姓,人人看着公子衍都是敬重的亲近的。

即便许倾落心里因为许良的事情焦急万分,此刻望着身前迅速出现的在密密麻麻的围观人群中堪称广阔的被让出来的一条道,对公子衍在这五洲城的声望却是入了心。

“许小姐,快过去吧。”

公子衍提醒许倾落。

许倾落深深的望了公子衍一眼:“多谢。”

她如此道,转身叫过杨谦往里面走去。

谁远谁近,谁亲谁疏,一眼即知。

许倾落和杨谦从那条公子衍帮着开出的路中进去包围圈,越走近便越听到了最中心位置女人声声哀求的声音还有男人犹豫的不知所措的低低的声音,声音夹杂在周围拿层层议论讨伐声中按说应该分不出来,许倾落却分的清清楚楚,她熟悉那个男人的声音,那个前世今生听了几十年的声音,她的面色不变,手却握的越发的紧,甚至有隐隐的青色浮动。

许倾落挥开最后一个挡住路的人,一眼便看到了一个妇人并一个孩子跪倒在地,痛哭哀求:“许郎,许郎,你便是不认我。难道你连我们的孩子都不愿意认吗?你怎么这么狠的心,你怎么这么无情,难道你就真的要逼死我们娘俩个吗!”

说是要被逼死了,妇人哭的形象全无,双手却是紧紧的抱住中年男子的大腿,一副不让对方脱身的样子,妇人哭,她身边的孩子也哭,哭的凄惨无比,围在周边的人有不少很明显已经被哭动了。望着许良的眼神像是看着人渣,嘴里也开始不干不净的骂着。

而所有人的焦点许良却是红着脸一径的只想要脱身,他眉眼间全是焦急,挣扎了半天却是让那妇人抱的越发的紧:“不是的,不是的......”

他只会这么说,更多的却是说不出来,这更是惹得周围人一片讨伐,不是自己做贼心虚怎么说话这么吞吞吐吐。

“真的不是的——”

许良也不知道在对着谁解释,他急切的望向周围,想要找一个脱身的地方。找一个帮他说话的人,徒劳的重复着方才无用的行为。

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睛定住,然后整张脸涨红的厉害:“落儿......”

他低低的唤了一声,几乎不敢去看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人群最前端的少女。

许良压低的声音别人听不到,那近在咫尺的妇人却是听的清楚,随着他的视线也望见了许倾落,容颜绝美身姿动人的少女,妇人眼中一瞬间出现强烈的妒意与一丝恶意,越发的抱紧了许良的腿:“许郎你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今日便和孩子一起死在你的面前!”

妇人大声嚷嚷道,周围的讨伐声也跟着上了一个层次,有人已经不止是看,开始寻找身边趁手的东西,看着许良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