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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意思,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子,你不认自己的弟弟便罢了,杀了人居然还装的和什么似的,你这个该死的!”

胡氏似乎是被惊到了一般,惨白着面色对着许倾落嚷嚷开来,甚至想要上前打人,让她身侧的那几个衙役不满的很。

“谁是谁非,自有县太爷判断。”

为首的衙役瞪了看着胡氏的衙役两眼,不管心里有个什么打算章程,此刻不需要节外生枝。

“落儿,为父和你一起去,这件事情归根结底是因我而起,那孩子,也是往我身上栽的,若是真的有什么误判,为父先你一步。”

许良突然拉住了许倾落的手,却不是阻拦她,而是要与她一起去。

“良哥儿!你疯了!”

许老夫人失声。

许倾落是死是活她可以不在意,但是许良她不可能不在意的。

“母亲,二十年年我娶芸娘的时候你阻拦不了我,这一次,我和我女儿共同面对危险乃至于污蔑,我护着自己的女儿,你也阻拦不了我!”

许良对着许老夫人彻底冷硬了语气,话音落,他率先往外走去。

许倾落望着许良眼中的坚定,一直冷然的眸子,悄然的多了些温情。

许倾落和许良还有胡氏都被带走了,许老夫人猛的往地上狠狠的一顿拐杖:“还愣在这里做什么,都给老身跟着一起去,若是我良哥儿出了什么事情,我要你们好看!”

许老夫人不知道是在骂谁,可是在场剩下的人都不敢出声,只能够诺诺应是。

惟独小周氏面上有些不以为然,撇了撇唇,说实话,许良跟着许倾落一起犯傻,她一点儿都不担心,担心什么呢?她还开心的很呢。昨日里受到的羞辱她可没有忘记,对许良别说有原来的心思了,根本就是恨之入骨了。

——

县衙上高坐着一个中年官员,是五洲城的县令,看起来一副严肃的样子,姓原,许倾落知晓这位原县令,看到坐堂的是他,心底对脱罪的把握更大了一些。

无他,这位原县令和复家城主府可是不怎么交好的,论起来五洲城不是淮县那样的小地方,是一座大城。其中执掌政令的怎么的也不应该是一位七品县令,而应该是正儿八经的一府之尊。

其实是因为复家在朝廷中有人,手中有钱,也不知晓怎么整治的,得到了城主的位子,城主名义上是城中最高长官,自然不能够有一个超过县令的官职和复家的城主之位分庭抗礼了。

虽然审案断命的没有复家什么事情,只是城主的名声在那里,这位被生生压制着的原县令便也无可奈何。

许倾落也不需要对方偏着自己,只要不是一味的偏向复家便可以了。

胡氏正在哭闹,整个公堂尽数都是她的声音:“许倾落,你这个狠毒无情的蛇蝎女子,你心狠手辣,就是为了不让我的孩儿回到许家,为了不让我的孩儿继承许家的财产,你居然就能够狠心对那么小一个孩子下手,他才五岁,你怎么忍心,他是你的血脉兄弟呀!”

“许倾落,我要你偿命,县令大人,求你为小妇人做主,求你杀了这个蛇蝎女子为我儿偿命呀!”

“小妇人求求县令大人了!”

胡氏哭的投入,哭的激烈,外面围观县衙断案的百姓中那些五洲城的百姓人人面上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对着许倾落指指点点,纷纷符合胡氏要许倾落偿命的话,让堂上原县令给一个交代。

他们也不是说对胡氏多么的认同,胡氏怎么说也只是一个逃奴,那被杀死的孩子也是私生孩子,但是这段时日因为淮县不少人迁来了五洲城,很多五洲城人都听说因为这些外来人,自家的房屋田产都要分给对方一些,甚至许多工作的机会都被那些淮县人分走,这么一想,对许倾落和许良这样也是淮县的人自然是不喜至极。

当然,外面那‘盛况’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方才胡氏在大街上就嚷嚷了开来,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来凑这个热闹。

“县令大人,杀人偿命,您可一定要秉公处理!”

“是呀,县令大人,孤儿寡母本来就可怜的,现在居然连仅有的孩子也给人家杀了,太残忍了,一定要将其绳之以法。”

衙门外面一时间传来的都是这样的声音,似乎许倾落真的是无恶不作,十恶不赦似的。

一边倒的要求要惩治许倾落,要她偿命。

许倾落却只是站在那里,没有急切的辩驳,没有慌乱无措,镇定的像是那些人说的要处置了的人不是自己一般,反而是许良在一边急的很,连连分辨,却被外面那些人的声音给完全压了过去。

许倾落拉住了许良的手,按了按对方的掌背,让他稍安勿躁。

“啪!”的一声,惊堂木重重的拍在桌案上,原县令的面色颇为不虞:“肃静!”

他为官还算清明,为人严肃,最是不喜这种喧哗嚷嚷。

县太爷的一句话比许良辩驳千百句还要管用。最主要那些衙役手中的水火棍在青砖之上重重的顿下,本来喧哗的厉害的五洲城人不由自主的就闭上了嘴。

“许氏,你可有话说?”

原县令望向许倾落,没有什么善意,却也没有什么恶意,许倾落要的也就是这种了。

上前一步,福身一礼:“小女有话说。”

“胡氏口口声声言道是小女害死其子,俗话说的好,捉贼拿赃,杀人取证,单凭几句话便要定罪,却是可笑。”

许倾落公堂之上朗朗而言。声音清朗,面上安然,自有一番气度,丝毫不像是被指正杀人的人。

倒是让那些方才一心认为许倾落杀人的五洲城的人有些侧目,说实话,不论事情真相如何,光是许倾落这一番气度便不是普通人可及,比起公堂上哭的涕泪横流的胡氏,怎么看怎么更加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什么叫单凭几句话,除了你会想要杀我的孩儿之外,没有其他人了!大人您不要被这小贱人迷惑了。”

胡氏眼看着许倾落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冷静以对,不急不躁的。反而是有些急了,张开而出小贱人。

口出恶言的样子让很多同情她可怜的人觉得太过,许倾落的岁数容貌都在那里,加上一番不凡气度,将胡氏衬托的越发面目难看了。

“胡氏咬定了是小女杀人,也只是觉得有些动机罢了,杀人判罪需要的可不止是动机,还需要明确的证据,大人英明,小女要求亲自验看那死去孩子的尸身,活人可以撒谎,尸体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撒谎的,尸体上的证据才是比起口上诉说的证据更加取信于人的不可伪装的铁证!”

许倾落对着胡氏冷冷一笑,如此道。

说实话,会杀了那个孩子的,左不过就是这么几个人,看着胡氏的一番表演,她觉得恶心。

“尸体上有何证据自然有仵作验看,那孩童确实死于窒息,被人掐颈而死,指印纤细应为女子所有,这些都已经是验看过了的,你一个小女如何便能够比仵作还精通。”

原县令皱眉,对许倾落的要求驳回。

“大人。仵作检验的只是孩子死亡原因,小女要验看的却是孩子为谁所杀,小女是一个医者,在淮县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验过尸身,现在为了小女的清白,求大人允许。”

许倾落满面坚定的要求道。

原县令对许倾落驳他的话有些不虞,更加觉得许倾落没有提出别的什么证人证据却是要验尸有些无用,肃然了面容正要开口,大堂外面传来了一阵阵喧哗声。

“大人,许小娘确实是位神医,定然能够从尸体上找出线索找到凶手!”

“是呀大人,我们都是淮县人,可以作证的,许小娘厉害着呢。”

“求大人给淮县人一个机会,不要让五洲城人就这么诬陷了我们许神医!”

“大人您可不能够偏袒五洲城的人。”

外面挤进来的那些百姓,分明便是淮县的百姓,虽然来的晚了些,却是能够来的都来了,比起这边看热闹的五洲城人,那人数多了去了,一时间整个大堂中全是淮县人的声音。

原县令本来要拒绝许倾落要求的话语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罢了,既然你坚持要验尸,那本官便破例一次,只是若是无有所得,许氏,你身上的嫌疑便还是最大的,本官秉公办理,却是要将你收监的。”

原县令冷声道,无论如何,他是不能够担当一个偏袒五洲城人,歧视淮县人的名声的,却是对许倾落有些不满了。

“多谢大人。”

许倾落达成所愿,也不在意原县令那点子不满了,她相信若是那几个人中的某人动的手,应该不会一无所得的。

转身又对那些支持她的淮县人道谢,许倾落言笑晏晏的样子,让外面淮县人本来担心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他们纷纷议论着,许小娘是什么人,真的战场都没有吓着,都活过来了,还在乎害怕一个衙门过堂?一个验尸?

又说着许倾落在淮县的种种丰功伟绩,佐证着她的高明医术还有沉稳的从来不会无的放矢的性情。

许倾落好受了,胡氏却是慌了神了,胡氏一开始不担心许倾落如何翻盘的,许倾落提出验尸她也不怎么在意,可是听着外面那些淮县人的普及,她彻底慌了神儿,眼看着原县令吩咐人去带尸体来,她大喊一声:“不可以!”

面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从地上一下子站了起来,对着许倾落破口大骂:“你杀死我儿还不够,还想要在他死后侮辱他,分他的尸体,许倾落,你这个贱人,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大人,我不同意,我不同意让她验看我儿的尸身!”

“若是真的要作践我儿的尸体,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我绝对不会允许你死后再侮辱我的孩儿。”

胡氏一副以死相逼的样子,还真的像是一回事儿。

许倾落反是笑了,她一步步走到胡氏的面前,那双清凌凌的眸子映着胡氏那双浑浊的眼睛,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胡氏,你在害怕什么?”

许倾落一字一顿:“你说我作践你儿的尸体,你说我在死后还侮辱他,你这么急切的是想要掩饰什么?”

“你,你什么意思!”

胡氏的面色更加苍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许倾落顿住了脚步,冷了面容:“我只是想说,比起死后验看尸身,查明真凶,真正的侮辱与作践是任由着凶手逍遥法外,是任由着孩子死的不明不白,或者是死在自己至亲之人的手上也说不定,却没有人愿意还他一个真相,那才是真正的作践与侮辱!”

“今日这尸体,我还验看定了!”

许倾落的身形不高,未曾长成,可是此刻她站在那里,却是一副渊亭一般凛然之势,让人心底不由的惶惶。

胡氏张嘴,又闭嘴,再张嘴,却是说不出一个字,许倾落眼中那似笑非笑的神色,似乎意有所指,她觉得周围好像真的有许多人也怀疑她一般,再不敢多嘴。

只能够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许倾落什么都找不到,那些淮县人说的许倾落神乎其神的,完全就是胡说八道,夸大其词。

孩子的尸体很快就被人抬了上来,死去的时间不长,再加上天气寒冷。孩子除了面色青白之外,看起来一如沉睡,小脸上第一次擦拭干净了那些污痕,露出了一张本来应该清秀的小脸,却因为青白之色,看起来诡异的很。

许倾落的手从孩子的脸上落在了喉咙处,那里是明显的五指掐痕,果然像是原县令所说,五指偏纤细,应为女子所为,许倾落找的也不是这个,她细细的观察着那五指指痕。然后,手重重的按下。

很好,喉咙处就有东西,说实话,许倾落也不想当众再给这个可怜的孩子整个剖尸了。

手在腰间一抹,一把银闪闪的小刀出现在了手指间,薄如蝉翼,亮的刺眼,还没有等到那些衙役对她身上居然带着利器表示什么,许倾落手中的小刀已经轻轻的划落担架上孩子的咽喉处。

好几声惊叫,有鲜血自孩子的咽喉处溢出,也许是许倾落的刀法不错。只是溢出了些许鲜血,没有太过血腥,即便如此,看着一个绝色的少女如此自然的割开一具尸体的咽喉,而且那刀又快又稳又准,那效果也是挺吓人的。

许倾落对自己为观众造成的惊吓完全不为所动,她手上带着府衙中提供的简单的手套,指尖探入孩子那溢出鲜血的咽喉,一阵轻轻的翻搅。

胡氏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僵硬。

一块沾染着鲜血的硬块状东西出现在了许倾落的指尖之上:“水。”

她吩咐了一声,旁边自然有人放上了盛放着清水的瓷碗。

叮当一声,硬块周围的鲜血散去。许倾落再将那散去了鲜血的东西取出,举起,有人眼尖,认出了那东西:“那是糖块?”

“哎?怎么卡在喉咙那里。”

“这不要卡死的吗?”

不少人开始议论了起来。

而许倾落身旁本来不满至极懒得出声的仵作面色也是一震,他根本就没有仔细验看孩子的尸身,看那孩子明显由女子掐死便已经足够了,哪里想到还要更仔细的查看,而许倾落只是一眼便发现了,他站在那里,一时间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了。

许倾落淡淡的声音响起:“孩子确实是被掐死的,只是被掐死的时候,他嘴里显然刚刚才吞进去一块糖块。还没有来得及吃完就已经死了,这糖块就落在了咽喉处上不去下不来,倒是真的可怜。”

她随意的将那糖块扔到了旁边的盘子里,指尖在孩子脖颈上方的掐痕那里一指:“还有这里,这里的五指确实是应属女子的掐痕,是孩子的致死原因,众位若是还不相信我不是凶手,不防看一下我的指痕与这脖颈上的指痕有何差异。”

许倾落的五指落在孩子脖颈处的掐痕上,她方才特意避开掐痕划开了孩子的脖颈,现在自然不妨碍观看。

站得近的或者眼神好的一眼看出孩子脖颈处的掐痕虽然也是女子偏纤细的手,比起许倾落的五指,却是粗了很多,许倾落那十根手指,可是真真纤细如许,柔若无骨,看着便觉得养眼,别说掐死人了,不少人细看了许倾落的手甚至觉得那双手打人都不带痛的。

许倾落施施然收回了自己的五指:“自然,我不止是为自己脱罪,这指痕不止能够证明我是无辜的,也能够证明究竟谁才是真凶。”

众人哗然。

许倾落没有再卖关子,对着身侧的仵作示意:“请你看看那五指指痕间是否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有一处位置的掐痕格外的深,那仵作面上似有所悟。

许倾落冷笑:“那上面的掐痕会有一处格外深的地方是因为当时此处定然有异物压迫,最常见的就是扳指之类,若是带上扳指再掐孩子的颈项,想来造成的后果就是如此。”

“孩子死前明显正在吃糖,胡氏你说孩子是起夜失踪的,请问你家孩子起夜的时候会有心情慢慢的去吞咽糖果吗?或者说他吃起夜吃糖果会不与你说?那孩子当时所有人可是说的与你一起睡的。还有,这个孩子明显有些痴症,不与人亲近,能够给他糖果的便是他信任或者听从的人,请问在场除了胡氏你这个母亲之外还有谁能够如此让孩子至死都不曾挣扎,至死都还在吞咽糖果!”

许倾落一把攥住了胡氏的一只手,在胡氏痛叫声中,掰开她的五指,露出了中指:“这么巧,你中指上有这么深的曾经佩戴过饰物的痕迹,多少年不曾见光了?我可还记得昨日你那扳指还戴在手上呢!这么快就丢了?”

许倾落唇边的笑凛然宛若罗刹。

许倾落的表情太冷冽,太透彻,她唇角的笑太可怕,胡氏只觉得自己全身如同浸入冰水一般的寒冷,堂外人声沸腾,纷纷被许倾落的推断所震惊,好几个妇人当场对着胡氏就开骂,正是五洲城的人,再是不想要淮县人占据上风,若是胡氏真的如同许倾落推断的杀死亲子,那么可真的是丧尽了良心,只要有一点儿良知的人都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骂声纷繁,嗡嗡嗡嗡的声音围拢了胡氏,不让她逃避一丝一毫,听着那些咒骂,胡氏的面色格外的苍白,甚至称得上惨白。

“胡氏,事情是否真像是许氏所说,你是否真的谋杀亲子!”

原县令倒吸了口气,沉声问道,周围的那些讨伐胡氏心狠的声音都跟着消散了,现在的重点看的还是县太爷的判断。

只是原县令的声音传入胡氏耳中,却是让本来惶惶不知所措的胡氏像是回过神来一般,她看着许倾落的眼神有惊惧却有更多的怨恨,妇人猛的大力挣扎了起来,对着许倾落便要抓挠:“你放开我,你胡说,那些都只是你的猜测,我为什么要杀我的儿子,那是我含辛茹苦,十月怀胎养大的宝贝,你这个贱人,你是不是想要陷害我好让你那个贱人娘亲好受。你别以为没有了我你那个贱人娘就能够没有威胁了,我当年可是——”

一根眼熟至极的拐杖从一旁突然挥来,“啪!”的一声,重重的拐杖敲击骨头的声音,伴随着胡氏变了调儿的惨叫,她刚刚被许倾落拽着的手骨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胀起来,若不是许倾落收手的快,那一下还不知道会不会将她跟着殃及池鱼。

“你这个毒妇,你怎么能够下的去手杀死亲子,那是我许家的孙子,你何其忍心。老身打死你,打死你为我的小孙孙报仇!”

胡氏抱着自己的手骨惨叫,而许老夫人却是得势不饶人,手中的拐杖不断的往胡氏的身上落去,甚至将胡氏打倒在了地上,一边打一边骂:“我的良哥儿这么多年也只得一个儿子,你断我许家的香火,究竟是何居心!”

所有人对许老夫人都有了些同情,即便她现在正在不断的用拐杖毒打着胡氏,打的胡氏哀哀痛叫,想躲去无处躲。

“老身明明已经答应了你让你进许家的门的。就算宝儿是痴儿又如何?他是我许家的子孙,他日后长大了还是会孝顺于你,你怎么能够如此心狠,就是为了这么一点就对自己的亲子下手,那孩子许家又不是养不起,你鬼迷了心窍你,你真真该死——”

许倾落冷冷的望着许老夫人那边骂着骂着甚至眼中有老泪纵横的可怜表情,听着周围人对许老夫人同情的话语,听着不少人甚至对胡氏有些认同的话语,任凭着谁有一个痴儿都会一时想不开的,许倾落听着这些言论。只觉得讽刺,再是不喜欢自己的孩子是痴儿,正常人也不至于痛下杀手,少女心底一声嗤笑,微微启唇:“祖母,原来你真的早就知晓那孩子是痴儿呀。”

许倾落的声音很轻,许老夫人的身子一僵,动作一顿,只是这么一顿,手中不断敲打的拐杖也跟着停顿了下,被这么一会儿工夫打的鼻青脸肿的胡氏瞅准机会从地上爬起,她嚎啕一声,声音瞬间盖过了周围的所有议论声:“我也是不得已的,宝儿从小痴呆,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嫌弃自己的孩子,大宅门里宝儿的性子如何能够保护自己,他若是现在死的话也许就不会遭太大罪,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间鬼迷了心窍,老天爷,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我后悔了呀,宝儿,宝儿,娘来找你了!”

胡氏一边哭着,一边却是往身边的柱子上撞去,因为被许老夫人打的遍体鳞伤的,她的动作颇为不利索,原县令还没有下令,胡氏已经被阻止住了。

她被两个衙役拉扯着,却还是不断的痛哭懊悔,说着自己与孩子那悲苦的过去,说孩子与她在街上流浪受到的欺负,说许倾落从见面开始的咄咄逼人,说她卑贱的出身:“我本身就没有好出身,我的孩子又是痴儿,日后如何能够有好,我只愿我的宝儿早早投胎,投个好胎,我这个当娘的随后就跟去,只求下辈子便是为奴为婢的也要照顾好我的宝儿一辈子。”

胡氏的哭声真的是格外的洪亮,话语也是格外的有煽动力,眼看着许倾落已经找到了她手指那里关键的证据,许老夫人又是如此一副恨不得她死的架势,胡氏一咬牙,不再否定自己杀死孩子,却是用别的方式让人心软。

有不少人真的心软了,甚至开始在大堂外喊了出来,喊着知县老爷,喊着青天老爷,说着胡氏的不得已,胡氏的懊悔,劝说原县令放胡氏一马。

胡氏还在那边往柱子上撞,好像不撞死自己就不罢休一般。让人对她的话下意识的更相信了些。

“杀人偿命,桥债还钱,自古如此,你说你不想要让自己的孩子受苦,一时鬼迷心窍才会杀了自己的亲子?”

“你们说这个做娘的也只是形式所迫?情有可原?”

许倾落一步步的走到那边寻死觅活的胡氏跟前,伸手,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胡氏的脸上:“你,还有你们,有谁问过这个孩子是否想要死!他临死前甚至还在开心的吃着自己的母亲难得给他的糖果,他死前也许正期待着明天会是如何,而你。胡氏,你甚至没有允许自己的孩子见到第二日的太阳便将其杀害,甚至将他随意的丢弃在客栈外,风雪中,任由着他的尸体在外面暴露,这便是你的心有悔意?你亲自对着这个孩子的尸体说,他真的该死?”

“虎毒不食子,胡杏儿,你比禽兽尚且不如!”

许倾落的声音震慑全场,此刻面对着许倾落的质问,却是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她若是真的想死,那就别拦着这个一心求死的‘母亲’,她撞不死的话各位可以帮忙她再撞两下,提醒一下,撞到颅骨碎裂,脑浆迸出的话,才算是死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许倾落的眼中是决然的冷漠与无情,让胡氏打了个寒颤,唇动了动,根本无法辩驳一个字。

她自然是不想死的。

“许氏,这里还是公堂之上。”

原县令在上首拍了一下惊堂木,不满意许倾落说的让胡氏撞死的话。

“大人,正因为这里是公堂之上,所以现在对胡氏杀亲一案,请大人秉公办理,大人只需要依律行事,任由着谁也不能够说出一个不字,大人不需要受到任何俇语干扰。”

许倾落俯身一礼,声音中带着一种格外的郑重。

原县令的眼睛从许倾落的身上移动到面色惨白,急促喘息,快要晕过去了的胡氏的身上,慢慢的皱紧了眉头,下一刻一声惊堂木响起:“胡氏杀死亲子一案确凿无疑,该妇人供应不袆,本案可以结案了,来人,将胡氏压入死牢!”

胡氏不敢置信的喊声响起,可是已经没有一个人再能够帮着她翻转了,对着许倾落身侧那一具孩童的尸体,便是再狠心的人,也无法说出一句这个孩子该死,该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杀死。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胡氏便被拖了下去,没有了踪影,相信再见到她的话,恐怕就是要在刑场行刑之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