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云子久久默然不语，心中生出了无穷感慨。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大道不负君。
在这数千年中，那些曾经以为不会放下的东西，却都被自己一一放下。
只有这个“情”字，只有这极情之道。
还在自己的内心纠缠不清。
到底是为了“情”，还是为了“道”呢？
倘若是为了“情”，那为何不能极情于天地万物苍生？
倘若是为了“道”，那为何苦苦不肯放下？
她陷入了沉思。
顾长风心中暗道一声：
有戏！
脸上的表情，却更加的肃穆、庄严、感慨：
“天云子，你应该好好问问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如果不相信我有办法，可以击败……”
不料天云子直接打断了他：
“道成他们既然肯信你，我又有什么不信的？”
“我问你，你融合到哪一步了？”
她问的，自然是融合仙帝的记忆到什么地步。
顾长风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告诉她实情：
“即将飞升了。”
最近一段时间，他的融合之旅极其畅通，没有遇到任何意外。
收了凌云子、天云子为徒、成立了仙廷、击败了魔族、封印了妖帝妖后……
席剑吾的人生经历，顺利得像是开了挂似的。
但越是这个时候，他心里就越是戒备。
说不定真正的危险，就潜伏在这无声无息中。
尤其是今天。
他步入天垣殿，坐上仙帝宝座，俯视殿中数万修士的时候。
恍惚之间，自己竟与席剑吾的记忆融为一体。
似乎席剑吾的主魂，彻底苏醒了过来。
那一刻，他就是仙帝席剑吾。
仙帝席剑吾，也就是他。
高傲冷漠，俯视天地苍生。
虽然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但他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
说不定融合到席剑吾飞升成仙之时，就是对方复活之日。
那还玩个鸡儿呀！
他不敢再融合了。
这时候，天云子冷冷道：
“那你不知道天外的真正情况，也实属正常。”
“跟我来！”
话音刚落，她的身形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顾长风不禁一愣，心中大叫妈卖批！
对方以为自己修为很强，可以跟得上她的脚步，因此路也不带一下！
还好老子可以开全图。
否则不就露了破绽？
当即打开作弊器，瞬间找到了天云子的位置，消耗灵石，修改位置，去到了天云宫内。
天云子刚刚落地，就看到顾长风的身影也出现了，心中不胜骇然，脸上却神色不动，淡淡道：
“这里，是本尊的寝宫。”
居然是天云子的闺房？
带老子来这里干什么？
顾长风一边纳闷，一边四处打量。
这宫殿极其宽敞明亮，但除了一张白玉大床、一副玉石蒲团之外，别无他物。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幽香，显示出宫殿主人女子的身份。
整体来讲，十分的素雅、单调。
看来对方的确是没什么欲望追求。
天云子素手挥舞，宽阔的地面瞬间消失，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巨大漩涡。
其中飘荡着无数金色的符文，星星点点的光芒，更传递出慑人魂魄的空间之力。
顾长风凝神扫视，立刻发觉这漩涡，似乎和鲁初雪的小天地有些相似。
他还没有发问，天云子已经出言解释：
“这里，就是通往毗邻星的传送法阵。”
顾长风心中顿时一紧：
这是干什么？
难道天云子知道其他修士不肯走，于是恼羞成怒，要扯着老子一起逃跑不成？
要是去了毗邻星，再想回来可就难了！
作弊器修改位置的功能还可以用，可是要到哪里寻找那么多灵石？
天云子没有理会他的胡思乱想，自顾自地道：
“等你完全融合了师尊的记忆之后，也会明白他为何会重伤返回。”
“不过，我现在就告诉你。”
“我们这片星域，正在与另外一片星域交战。”
顾长风立刻问道：
“天外战场？”
天云子点了点头：
“不错，就是天外战场！”
“这场大战已经持续了数十万年，而且还在持续。”
“只有飞升后的仙人，才有资格涉足这场大战。”
顾长风眉头皱了起来，感到有些疑惑：
“那里打架，为何会波及到我们呢？”
“要入侵天垣星的，是哪一方的势力？”
“难道不是战败的逃亡者吗？”
天云子淡淡道：
“都有。”
“被天外战场波及到的普通星球，无法继续生存，于是他们只能踏入茫茫星海，寻找新的家园。”
“拥有仙人的高等星球，也需要更多的资源供应。”
“另一片星域的敌人，更会通过空间跃迁，来我们这边捣乱。”
“所以……”
她冷笑一声：
“你以为天垣星的位置暴露以后，还能守得住吗？”
顾长风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低着头思索良久后，缓缓道：
“守不守得住，总得守了再说。”
“二话不说，直接抛下低阶修士和凡人不管，逃往别处，总归是不对。”
天云子抬起了手掌，显出了嘲讽似的笑容：
“本尊不和你争论这些。”
“我想告诉你的是，师尊飞升之后，也投入了天外战场。”
“尔后，更是肩负了一项决定本星域生死存亡的重任。”
“不料还未完成，就被敌人偷袭身亡。”
“本尊之所以要带领高阶修士前往毗邻星，一是为了逃出天垣星这死地，为仙盟道统留下余火。”
“同时，也是为了集合众人之力，完成师尊的重托。”
“现在，做出你的选择吧！”
她脸上的嘲讽之色越来越浓：
“是保护这天垣星，还是完成师尊未竟的重托，拯救本星域。”
“这两者，无法兼顾。”
握草了……
又要做选择题？
顾长风郁闷到了极点！
完成仙帝的重托，需要高阶修士。
高阶修士跑了，天垣星就守不住。
他急速开动脑筋，想了无数个办法，都被天云子一一否决。
而且天云子脸上的神情，还越来越轻蔑：
“你现在知道，当救世主有多难吧？”
“可恨那凌云子！”
“若不是他，本尊又岂会面临如此窘境！”
顾长风一阵气馁，索性反唇相讥：
“仙帝都完不成的重任，你带着一帮修士，就能完成了？”
“我看你多半是在为跑路找借口！”
他本以为自己说出这番话，天云子肯定要恼羞成怒，不料对方的脸上，却出现了茫然之色。
而且过了片刻之后，才黯然道：
“就算注定要败，也总得去试一试。”
“否则又该怎么办？”
一时之间，顾长风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
不但心情郁闷，更觉得浑身燥热，来回不停地走来走去。
怎么办？
救天垣星，还是救整个星域？
救了整个星域，天垣星保不住。
救了天垣星，整个星域保不住，天垣星迟早还得灭亡。
难道天云子所做的决定，虽然冷酷无情，却才是最理智最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