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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狠的“死”字刚刚落地,刀剑顿起,快到令人反应不及,眼镜懵逼。

时墨的人与有清山人马交战,因人少势弱,很快处于下风,艰难抵挡。

时府的护卫领队忙凑到丞相耳旁,“大人,咱们要不要去帮时墨少爷?”

旁观的丞相盯着已经稍显狼狈、力不从心的时墨,苍老的眼皮缓缓眯起,好半晌不说话。

正在护卫领队踌躇着要不要直接救人的时候,苍老的声音响起。

“退下吧。”

只有短短的三个字。

护卫领队顿时愣住,心里一咯噔,有些难以置信抬头,却只看到丞相冷硬的下颚,无动于衷。

时墨渐渐支撑不住。

有清山看着好几把锋利无比的刀冲时墨袭来,时墨疲于应对,危在旦夕。

他哈哈大笑。

“时墨,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

几乎是同时,几枚飞镖破空而来。

“怎能说死就死,当我们两个做哥哥的,是死人啊。”

飞镖击退围攻时墨的人。

两个身姿卓越的青年飞进战斗圈,站在时墨面前,护着他。

正是时二哥和时大哥。

时二哥朝后看了一眼,“亲亲老弟,你没事吧?”

时墨,“……”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时大哥也在用担忧的余光打量他。

时墨动了动胳膊,“没事。”

闻言,时二哥咧齿一笑,“别怕,哥哥们帮你打坏人。”

时墨,“……”突然间,脑壳疼。

“啪啪啪!”

“好一副兄弟情深,”有清山鼓掌,皮笑肉不笑道,“我看你们时府,是活腻歪了。”

语气阴狠毒辣。

丞相大人急吼道,“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时大哥只瞥了他一眼,时二哥则笑言道,“兄弟嘛,当然是共进退。”

说着,抽出了剑。

有清山不屑冷哼,看他们就像看几具尸体,轻飘飘下指令。

“都杀了。”

闻言,叛贼们立即围攻,却在这时,听到一声清亮又坚定的喝止。

“慢着!”

众人回头——

一个暗紫衣女子缓缓打马而来,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时府中人皆错愕。

眼镜不自觉喃喃,“朱莲佳人?”

来者,正是李汐今。

李汐今踱马停在有清山旁边,眼睛盯着时墨,一言不发。

在场只有有清山那边的人对于李汐今的到来没有表现出任何诧异。

有清山余光冷淡瞥了一眼,“你来作何?”

李汐今缓缓收回视线,“你不能杀他。”

“为何?”

“丞相府投诚,利于我们日后的稳固,你现在动手,就是化友为敌。”

丞相也急忙应和,“对对,老臣定当尽心尽力。”

他拱拱手,表明态度和立场,却没注意到,时家三兄弟都是皱起眉头。

闻言,有清山抬起眼皮,视线在时墨他们身上转溜一圈,后回到忐忑不安的丞相大人身上,意味不明扯出个笑弧,又摇了摇头。

“好吧,留他们一命。”

他转身走进车厢,放下轿帘,马车重新启动,朝皇宫的方向驶去。

时墨负伤,没有办法阻拦,只能不甘的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公主,你定要平安。

……

李汐今没有下马,而是目不斜视跟在队伍后面。

却在路过时墨的时候,听到一声清浅的“汐今”。

瞳孔一震,冷酷的神情开始出现细微的皲裂。

如果她有回头,就会看到时墨很不赞同的疑惑眼神。

但她没有,她执拗抬起下巴,看着冷清肃穆的宫门,逼迫自己把眼泪收回去。

时二哥快人快语,“汐今妹妹,这是为何?你怎与他为伍!”

因为时墨的原因,他对亲王府这一对嫡庶女有所了解,嫡女强势霸道,庶女卑微求存,无论什么时候见到她,都是诚惶诚恐缩在角落,不敢高声说话不敢抬头看人。只消李明珠瞪一眼,都会惊慌失措到发抖,好像下一秒就会瘫软在地。

总之,是个可怜人儿。

便是这般可怜到无法自护的小姑娘,某一天竟变得如此冰冷决绝,实在叫人不能相信眼前事实。

丞相大人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与亲王府交好,还是拿出长辈的架势,理所当然道。

“汐今,莫要胡闹,速回亲王府,莫让亲王和王妃担心。”

这一句话像触动某个不可逆转的开关,李汐今眼神凶狠狰狞。

“从今往后,我是亲王府唯一的主事!我所失去的,我要亲手拿回来!”

掷地有声。

佳人打马离去,不再停留亦不再回头,花瓣纷纷洗礼在她身上,又擦着衣服头发,掉落地面。

眼镜看着她在花雨中骑马逆行的背影,忽然觉得,没有一片花瓣能进到她心里。

……

福凝骑着马,在无影的保护下,终于跨进主会场大门。

原本的盛宴已经是一片狼藉,死的死,伤的伤,降的降,血腥浓重。

她跳下马,急急寻找。

父皇,母后,福凝来了,你们在哪儿?!

“公主!”

无影喊她,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慌语气。

福凝抬头看她,又顺着视线望过去,瞳孔猝然睁大——

高台上,太子李麒若无其事的笑,母妃闭着眼睛安安静静躺着,嘴角是蔓延的血迹,而她的父皇,白发披肩,佝着腰,腹部愕然插着一把剑,鲜血沿着剑身滚滚流下,执剑者却是……少年……

李福凝,肝肠寸断。

不!

不要!!!

皇帝抓着剑,面对白可艰难抬头,嘴唇动了动,好像在说什么,刚说完,就撑不住倒了下去,甚至来不及看福凝最后一眼,就倒在了贵妃身边。

在他们最爱的女儿面前,夫妻俩永永远远阖上了眼。

福凝捂着心脏,“哗”呕出血来,一波波,染红了花瓣,污了地。

“公主!”无影惊呼,想去抚她,又被敌人纠缠不休。

福凝拿袖子擦了擦嘴,魔怔般告诉自己,“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结果,她看到她的少年,她宠爱长大的少年,她放在心尖的少年,对她拉弓搭箭……视线一下子就朦胧了,泪水嘀嗒。

“不……”

福凝使劲摇头,哭腔哽咽,“这一定都是假的……白可不会的……他不会的……呃啊……”

难以置信,有什么东西,正在破碎。

一点点慢动作低头,胸口愕然插着一支箭。

她认得,是自己送给少年的礼物,飞羽箭……

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福凝竟然笑了出来。

即使笑得比哭还难看。

身子缓缓往后倒,花瓣浮光掠影间,她好像看见了母妃……

“福儿,你且永远记得,你是我们的至宝,你开心快乐,父皇母妃则开心快乐。”

“我们永远爱你,胜过生命。”

看见父皇……

“朕,要给你一个比漫天烟火还要盛大瞩目的婚礼!”

“既然福儿信他,那朕也信他。”

还看见了……少年……

“公主莫怕,有我在,我永远也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背叛你,永远的永远,我都在你的身边,不离不弃。”

……

在漫天花雨中,在这将她与少年喜讯昭告天下的日子里,福凝在死亡面前平静闭上了眼。

神啊,

若有来世,夺我瞎眼,让我不再遇见他。

此生唯悔,是遇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