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朗带着一后备箱收拾出来的东西驱车来到裴珏的住处，里面都是礼物或者是临时放在季萦家的一些物品，当然副驾驶没忘了带上她本人。
他撑着伞下了车，说：
“你就在这里等着，我把东西拿给裴珏就出来。”
季萦点点头，保持了缄默，于是车门就在她表态后被关上了。
雨中，她看见祁朗来回搬了好多次才将东西全都送到了门口屋檐下，然后收伞按响了门铃。
而后，门开了，季萦看见他与屋内人进行了短暂的对话，得到首肯后，再将东西都拿了进去，门又合上。
她转回视线，将车窗降下一条缝，伸了半只手掌出去，雨水浇在她的手指上，顺着手臂向下的弧度渐渐流了进来。
裴毅自门铃响的那一刻开始就停下了口中的话，一直到听见门关上，方才挥挥手示意两个保镖将人放开：
“先起来吧。”
自己家的事，也不至于让外人看了笑话，弟弟可以呆会儿再收拾，先把这来的人打发了再说。
裴珏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用狠戾的目光看向他，如果眼神能化为实质的话，这会儿他早就被扒皮拆骨了。
祁朗这时候抱着一箱口红走了过来，方才发现原来裴毅也在，有些错愕。
裴家这两兄弟，关系怎么说呢？也就稍稍比形同陌路好上那么一点，能看到他们出现在一起，的确是有些让人吃惊的。
他看了裴珏一眼，那人脸上比昨天可要精彩得太多，绝不是自己打的，而后冲裴毅打招呼，托了托手上箱子：
“裴大哥，我来给裴珏拿点儿东西来。”
裴毅点点头回以微笑，礼貌而又冷漠，示意裴珏跟他去：
“你俩有话就私下聊吧。”
裴珏瞥了他一眼，再将目光放在祁朗身上转了一圈，他本就想送了东西就走，可裴毅在这里倒是不好如此了，终于是迈步朝楼上走了。
祁朗余光看到他走路的姿势左脚稍微显得有些跛，不由愣了一下，而后才有反应过来，跟着他去了。
两人一同上了楼，裴毅慢慢踱步到床边，看见门口停着的那辆车，车窗里伸了半只手出来，五指像一朵盛开的花。
季萦慢慢将窗降了下来，隔着老远冲他露出一个艳丽的笑容。
裴毅眼中一片冷寂。
“有烟吗？”裴珏一进房间便直接坐上了床，低头颓丧的问，好像一夜之间整个人身上的傲气都被摧毁了个干净，显得有些可怜巴巴的。
而房间里，昨晚的狼藉早已不复存在，变得焕然一新起来。
他问完，突然又想到对方不抽烟的习惯，自嘲似得扯开嘴角笑了下：
“哦，忘了你不抽烟了。”
祁朗皱起眉，将手上的纸箱放到了柜子上，摸出外套兜里的半包薄荷烟扔给了他。
裴珏一下就将头抬了起来，眼神发亮：
“季萦来了？”
这烟，是季萦惯常抽的牌子，祁朗随手就装进了兜里面，听到对方这么问，他面色有些不好：
“来了的话你想干嘛？”
裴珏眼里那一点儿刚刚升起来的活气被他这么一问，转瞬就消散了个干净，又垂下头不再说话了。
好一会儿，他才有了动作，从烟盒里抽了支烟出来，点燃吸了一口。
真他吗的凉啊，凉得他肺都像被灌进去了冰水一样。
裴珏冲着柜子上的那只纸箱抬了抬下巴：
“是什么？”
“季萦拿来的，说是把东西还给你。”祁朗这么答到。
然后屋里又静了下来，很久，他先开了口：
“季萦到底是谁？”
祁朗从没问过，唯一得知的信息大概只有她家世很好，甚至是好得超出了常人能理解的地步。
裴珏面前，地板上堆积了一小块烟灰，他将烟头往下一扔，看着火光将木质的地板烧出一小块黑痕，伸脚蹍灭了，然后说：
“你知道季氏吗？”
祁朗微微蹙眉，对这个名头感到疑惑。
于是裴珏列数了起来：
“海生、华信、轻锚、金柳、万宇……”
一长串的品牌名称自他口中吐出，几乎将各行各业包揽了，从电子到房地产、五金制造乃至食品……裴珏将话补充完整：
“都是季氏旗下的，而季萦，是季家最金贵的小公主，更是季氏今后唯一指定的继承人。”
祁朗的愕然甚至显现到了脸上，饶是他知道季萦家世很好，也没想到过好到了这种地步。
裴珏苦笑一声，接着开口：
“其实我早该知道的，能跟她在一起这么久也算是不错了，这样就很好了。”
祁朗微微醒了下神，用冷淡的目光看他，无心听他自怨自艾，开口：
“既然东西送来了，那我就走了。”
转身离去，身后“啪”一声，裴珏点起了第二支烟：
“告诉她，她的东西我就不还了，留点儿念想。”
然后陡然失掉了力气，向后仰躺在了刚刚换过的床上。
祁朗一路走下楼，看见客厅里裴毅站在窗边的背影，出于礼貌，开口道了别：
“裴大哥，那我就先走了。”
裴毅把目光从那辆车上收了回来，转过身：
“祁朗，麻烦你一件事吧。”
“嗯？什么？”他下意识问道。
而这时，裴蓉丽带着一个女孩儿从二楼走了下来，裴毅开口：
“帮我把这个姑娘送回家去。”
阮榆秋低头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被人操控的木偶，苍白、没有一点点生气，祁朗皱眉，下意识便要拒绝，却又听见他说话了。
“这小姑娘，运气不太好，碰上了我弟弟，差点儿没让他给掐死了，你要是有空的话就送她一趟，裴珏我会好好看管好的。”
季萦想将人带走，他帮个忙倒也无妨。
祁朗看了阮榆秋一眼，她脖子上的绷带已经被拆掉了，可即使低着头也能看见颈上紫红色的一拳淤痕。
他眼神回转过来，终于是点了头：
“好。”
裴蓉丽胆战心惊的将她送到了祁朗身边，作为昨天刚刚目睹完一场暴力事件后的人，见打架的当事人之一又来了这里自然是吓得不轻的，一把人交过去，就慌忙退走了。
祁朗看她一眼，转身往外出去了：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