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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吱,门扉被自内拉开,守在过道里的妖奴先吓一跳,看到出来的人是谁后,彻底定在了原地,敞亮的嗓子一吼:“不好啦,天界战神醒啦……”

啦字余音绕梁,惊呼此起彼伏,议事堂里,骨妖伏诛的尸首还未凉透,掐着他脖子的姜鸢迩皱上眉头,闻声后随即甩开手中的累赘,她感受到琀澧的气息,竟是醒过来了:“来人,跟我出去。”

宠臣察言观色,马上抬手招来殿内的半数守卫跟上宫主急切的脚步,等人出去后,留在议事堂里的蜘蛛精一族面面相觑。

还没定下心,又发现门口有人探头探脑,蜘蛛精测过身,看到招娣:“你怎么跑过来了。”

“孩子到时候喝奶换尿片了。”鼠头鼠脑的凡人女子,胆子就和绿豆一样小,但很细心。

蜘蛛精吩咐族人守在此处,不要给人钻空子,她站起来走到门口,和招娣说:“孩子都哭过几回了,确实饿,这里不方便,你和我到耳房去。”

“好。”招娣身上还挂着蜘蛛精做的背囊。

她领着人到了大殿耳房前面,招娣推门进去,一阵轻灰簌簌落下,招娣嫌弃的挥挥手:“大姐,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这里原是伺候魔女的人短暂歇息用的,一段时日没人打扫,积了灰尘:“没事,待会儿就回去了,暂用一下。”

赵丞丞走进耳房里,桌椅铺有一层薄灰,确实少人来的模样,凄凉:“以后大姐管了正殿,什么地方都是干干净净的。”蜘蛛精族群庞大,每一个人都有轻微洁癖,偏殿上上下下很难找到一点灰尘,她也是有感而发。

抱着孩子的爆炸头一号,闻言一愣,垂目望着怀里的孩子,突然笑了应道:“是啊,如今整个三绝宫都没人敢欺负我们了,招娣,你以后就在这里横着走。”

“谁敢欺负你,你就叫一声,咱们家的兄弟姐妹护短。”

咱们家,她听后有点难受:“好。”

赵丞丞应道,擦桌子的手停住,努力压下心里的愧疚,继续拂去灰尘,干燥的布擦得不是很顺手,她把奶瓶交给爆炸头,然后说:“我想去湿湿水,待会儿给孩子擦屁股。”

“你从后面的小门出去,沿着游廊走到有一盆黑菊花的地方有泉水。”

“好。”赵丞丞拿着新抹布出去,临跨出门槛,爆炸头一号又叫住她。

赵丞丞心头一凛,以为被看出端倪来,谁想爆炸头一号塞给她一把匕首:“拿着,也不指望你会用,吓吓人,然后大喊救命。”

接过她手里的刀,赵丞丞眼眶微酸,她是甜党,蜘蛛精是咸党,没有结果的情谊最伤人,还真的给赵丞丞遇上了,她握紧刀逃离似的跑开。

甜咸不两立,只希望不要伤人性命。

两盏茶过去,蜘蛛精刚喂饱了孩子,就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知道是招娣回来了,泉眼距离远来回费时间,她把孩子咱放桌子上,刚要解开襁褓的系带。

小后门那边突然安静下来,她嗅到了空气里危险的味道,联想到狼妖,蜘蛛精即刻飞出蛛丝缠上门把,哐当甩开小后门,果然见一男仙用匕首抵住招娣的脖子,人很脆弱,刀尖碰一下就破皮,招娣吓得面无人色,惊恐的望着自己。

她的脖子也很细,经不住掐。

“你要什么!”蜘蛛精沉声质问。

蒙面男仙道:“你们这帮妖孽,现在也会蛊惑凡人了,真是不除不行。”

“你们仙家……”蜘蛛精话音一顿,把要出口的话换了一圈:“她不过是我们抓来的女人,倒是你们仙家,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让我这只妖大开眼界。”

原来是混进来的仙界奸细,把招娣当成了投魔的恶人,蜘蛛精试着上前半步:“有什么冲我来,别和人间的恶霸一样拿小女人出气。”

“找死。”

眼前砰一下炸开火花,蜘蛛精怕火,耀眼的白光迫使她捂住双眼后退,稍一失神她背后遭人重击,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桃圣子抱起禾闾,对赵丞丞脖子上的伤口道:“包扎一下。”

“赶紧溜,抱个屁。”她抓着花生手串,将口诀念完,一息之后,两个人带着孩子出现在阴阳林里。

赵丞丞吹响哨子发出暗号,三长两短的哨音传递出去,负责接头的天将回复两短一长。

“你们安然无事。”天将喜出望外,扫了一眼,问:“神尊呢。”

“琀澧给我们断后。”赵丞丞很着急,她不知道宝珠怎么样了,一想到可能出现的意外,当娘的就怕:“马上带我回天宫。”

天将作揖道:“已经准备好灵兽车辇,夫人这边请。”

赵丞丞提着裙摆,抬脚要跟上天将,哇哇哇,突然,桃圣子怀里的禾闾放声大哭,她回头看了一眼,抱着孩子的男人示意她没事:“没事,我能照顾,你先去救宝珠。”

赵丞丞点头,示意天将继续带路。

“婶婶。”驾车的少年上前迎接,竟是寐夜,他穿了银白的铠甲,英气飒飒。

“你怎么来了。”

“婶婶上车,我们边走边说。”

也是,赵丞丞就着他打开的车门坐了进去,寐夜架着灵兽腾空而起,车轱辘转动,她撩开前面的帘子,只看到一个后脑勺:“宝珠怎么样。”

“无事,而且药王和悬壶配齐了奇花异草,现在就差一味药引了。”寐夜说。

药引在她身上,赵丞丞知道孩子暂时安全,又安心坐回车子里,不知过了多久,摇摇晃晃的车身让人打起瞌睡,她掐了自己一把,用疼痛保持清醒。

忽的,寐夜敲了敲车板,嘟嘟两下:“婶婶,准备到了。”

“好。”准备到了,她就不困了。

药王的洞府依旧是烟雾缭绕,也不全是仙气,更多的是蒸汽,接过宝瓶的两个大夫,马上就在炼丹炉里炮制药丸。

赵丞丞则陪着宝珠,一眨眼的功夫孩子就大了,她对沉睡的宝珠说:“娘还以为要等很久,你这吞金神兽才能去打酱油,不过现在想想,你只要安康,就算生下来十八岁,和娘做姊妹都可以。”

在她看来孩子的身量和正常三岁多的娃娃比,瘦小了一点,因为反噬,肉坨坨的脸颊尖了,脖子清晰可见,小白馒头成了瓜子。

赵丞丞不敢碰宝珠,只能凑近了看,眼睛鼻子都有琀澧的影子,就是嘴巴像自己。

她一进冰室就忘了时间。

直到沙漏已尽,丹炉已成。

寐夜要亲自告诉婶婶这个好消息。

母亲与舅舅都很高兴,他即将成为储君,寐夜知道没有婶婶当头棒喝,父亲不会如此轻易松口。

寐夜更明白婶婶不关心这些,在她心里除了宝珠就是南大街和新村的百姓排得上名次,或许偶尔也会为了汤书生和蔡先生头痛。

即使是无心插柳,寐夜也发自心底的感激。

“婶婶,药好了。”

“什么时候服用。”赵丞丞闻言心头乍喜,她披着身后少年给的御寒衣物,身上不冷就是脚下结了一层冰霜,她稍稍一动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未免滑倒把自己磕死在冰室,赵丞丞动作幅度相当小,看着就是原地转了一下,寐夜疑惑的望着人,以为她是身体不适,出手搀扶道:“婶婶,你不舒服?”

撑着他递来的手,赵丞丞无奈道:“脚下结冰了,怕滑而已。”

“脚下。”寐夜的视线被宽敞的斗篷挡住,他扶好赵丞丞后,立即蹲下,掀开衣角,果然看到小皮靴上片片冰渣。

是他大意了,只带了斗篷过来:“婶婶,对不住。”

“不是什么大事。”被冻得脚都僵硬的她倒是很洒脱。

寐夜站起身,他本想为她驱寒,可转念一想,婶婶是凡人,贸然动用法术会伤到她,只能尽快把人带离冰室:“婶婶,药王和悬壶快来了,他们救治宝珠,旁人不便在场。”

出了冰室,原地跺脚回血的人应好,她不求宝珠发光发热,只要她当个普通孩子也行,须臾,悬壶与药王并肩而来,她的心如同看到主刀医生穿着手术服出现在眼前。

手术中的灯亮起来,作为母亲,只能祈祷孩子平安无事。

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在廊道里响起。

赵丞丞和寐夜皆往来人处看,方才在阴阳林接应自己的天将几个瞬步扑通跪倒在寐夜跟前:“公子,夫人,阴阳林出事了。”

“哈?”

寐夜托住一口气上不来摇摇欲坠的人,冷静询问:“你说。”

“夫人离开后一盏茶的功夫,阴阳林就被魔军包围,他们势要夺回魔子,我们寡不敌众,好在神尊及时赶来。”

天将说是魔子召唤,才有魔军来袭,他们寡不敌众,没有神尊恐怕几个人都只能埋骨树下。

“伯父如何了。”寐夜问。

“在救治,他让夫人不用担心。”

赵丞丞没听进去寐夜和天将的谈话,她只是在想宝珠,在想禾闾,等到悬壶出来报平安,她的思绪才渐渐清明:“宝珠能给我带回去了么。”

“暂时不行,我与药王在此守夜,服药之后确实有衰老放缓的迹象,但还不能确定能稳住。”

“我知道,辛苦你们了。”赵丞丞向悬壶道谢。

寐夜看出她的疲态,上来劝说赵丞丞休息,赵丞丞心想她哪里能休息,还有琀澧没解决呢,指不定这厮又在脑补什么。

不得不说,在相处一段不短的时间后,赵丞丞还算了解琀澧的,来到自己上次和宝珠暂住的暖阁,她敲了敲门,里面的人病恹恹声音传来:“进来。”

她推门而入,琀澧侧身对着自己,长发散乱在肩上遮住面容,衣领敞开,隐约可见绷带:“你伤口还需要包扎?”

“你觉得不用就不用吧。”

好吧,她以为他是强人体质,无限再生,需要包扎的看来不是卖惨,

不是赵丞丞冷血,是仙侠文满地狗血,她不太能用正常思维去对待眼前的事情:“疼吗。”

“嗤,你在乎我疼不疼?”藏起脸的人说话都带刺。

赵丞丞伸手捏住他的衣襟,掀开看心头的位置,目及处都是绷带,受伤的男人仿佛一具木疙瘩任人摆布。

“琀澧,我以为你,你们修仙的不是快死了都不算事,我不是不在乎,我是不知道。”她知道他正和自己闹变扭。

“我就是个普通人,从小到大我都没接触过你们这样的。”就像看超级英雄的电影,她也是过目即忘,试问一个正常人,谁没事把书中杜撰的东西当真,赵丞丞真没往实处想过。

如果不是宝珠,她经常会有自己在参加真人仙侠剧体验活动的错觉。

“我饿了要吃饭,你们把吃饭当消遣,我出门要走路,你们可以飞,琀澧你自己换到我这里想想,我来的地方真没有你这样的。”

她伸手撩开他覆在脸上的发丝挂到耳后去,琀澧身上的温度有点低,耳廓的皮肤透着凉意,赵丞丞拉起被子又把衣领给人合紧。

做完琀澧才给一点反应,周身的气息也不如之前拒人千里:“我问你,我对你重不重要,你为什么敷衍。”

“说道这个,我也很想问你,说起来我们也认识不少日子了,我脾气是那种慢条斯理的人么?”

“不是。”

“既然不是,你是不想救我们女儿,故意拖延时间,还是想留在姜鸢迩身边,所以在姜鸢迩寝宫里和我废话。”

琀澧眼睫猛地一颤,回味过来后急着争辩:“你怎如此想我。”死气沉沉的人都给激活了。

赵丞丞看他反应巨大,立刻插着腰:“你在人家寝宫多日,孤男寡女,你让我怎么想,而且桃圣子还说你痴痴呆呆的,谁知道姜鸢迩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事情。”

“还有,我给你的东西,我进寝宫的时候就不在你怀里,去哪儿了,说,去哪儿了,还在这儿跟我装委屈,我的委屈谁给掰扯掰扯。”

琀澧被她一个个问题砸下来,当时就哑口无言了,心里的幽怨含恨气恼,尽数化成尘烟被眼前人的怒火狂风一招散,他蠕了蠕干燥的唇:“丞丞,我入定后,会有结界保护,真的,你相信我。”

“我又不修仙,我不知道什么结界,我就知道你和别的女人在床上呆了几天。”

“真没有。”

“狡辩,我给你的东西呢,我贴身放着的,说,弄到哪里去了。”

赵丞丞怼人的话都是一串串的,不带喘气,每次琀澧都被逼得走投无路,手足无措,唯有局促的看着她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