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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晚妆还是外人,掌柜才是亲儿子。

妇人想法很寻常,大家都理解,大雨天委屈自己儿子去住柴房,也可以去住客栈,一两日还好,可房子修葺少说也得大半个月。

晚妆这只皮球又踢回赵丞丞手里:“琀澧,你怎么看。”她院子里房间不少,住一个人也没什么。

“我只看到梧桐快哭出来了。”琀澧说,眼神往一边带了带。

赵丞丞转过眼,梧桐还真预备梨花带雨的盯着自己,她是最不喜欢晚妆的人,到底做过几日情敌,见面还分外眼红,作为当家人也顶不住期期艾艾的视线,她说:“要不,梧桐你和九九搬去一筒小院里住着,等接亲那天在回来行不行。”

婚前同住也不是不可以,小镇没有别地方些许规矩,就算有,她说可以也不会有人看轻梧桐,晚妆现在的情况,不放在安全的地方,她一个颇有风姿的女子神志不清的在外面。

赵丞丞不会太高估人性。

所以皆大欢喜就好,冒险的不要。

“我去一筒家住。”梧桐突然不哭了,云开雾散的撒手就往回跑,九九追都追不及,没一会儿背着包袱拎着儿子的人又回来:“那我去住,她住这里。”

速度快得让赵丞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真实趁后悔不注意:“住,你和九九过去,就当试婚了。”赵丞丞话放出去,一盏茶后一筒借了马车把梧桐母子接走,梧桐不让他进门,在小镇住久了,很多人都发现这位绝艳女子容貌悄悄在变化,你还是会觉得美,心里却觉得美得很烟火气。

大家都不把她狐妖看,就看作一个麻烦不断脑子不灵长得忒漂亮的女人。

而且总算有人肯娶回去,说实话,偶尔路过的旅客会羡慕一筒艳福不浅,小镇上的居民和附近的百姓大概只会觉得一筒挺辛苦,艳羡倒是没多少。

下大雨的天气,只有梧桐一个欢天喜地跟着心上人回家了。

雨下得被子都潮湿的时候,醉游带来一个消息,让赵丞丞无比震惊:“你是说,姜鸢迩为了争夺魔君的位置,强行让禾闾长大?”揠苗助长,不对,是服了膨大剂才对。

她怎么做得出来:“桃圣子和醍醐没有保护禾闾么?”这对夫妻一直陪着儿子的,不可能让姜鸢迩乱来。

提到二人,醉游突然不说话了,脸色骤然铁青,悲伤溢出眼眶,让赵丞丞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犹豫半晌,有口难言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赵丞丞看向琀澧,丈夫似从她的眼神里有感应:“别担心,让醉游缓一口气再说。”

压抑了几次情绪的男人,吐出一口重重的浊气:“桃圣子下落不明,但是醍醐……”醉游哭了,流着泪讲述了醍醐的遭遇。

她抱着禾闾从密道里逃出来,本来已经到了阴阳林,可是禾闾是魔子,即将被抱离的时候,身上有了异象,他嚎哭着似在呼唤魔界的妖兽。

虎头鹰怪倾巢而出,盘旋在阴阳林的上空。

黑压压遮天蔽日,阻止鼹鼠仙人带走魔子。

它们俯冲下来,叼走人在半空中撕裂。

醍醐冒险要冲出去,闻讯赶来的破浪趁机抢走了孩子,两人追打一路,姜鸢迩埋伏在魔壑附近,两个人一下就成了三个人。

最终,姜鸢迩夺走了禾闾,趁破浪和醍醐缠斗的时候,将孩子浸到黑水里,以自己的心做祭祀,完成了秘法。

禾闾成了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模样。

魔君成年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受姜鸢迩之命去杀掉破浪和醍醐,破浪狡猾及时遁走,醍醐不忍对儿子动手,被禾闾杀死在魔壑边。

新埋伏进去的眼线到的时候,醍醐已经死在禾闾手上。

弑杀亲母!

天大的罪恶。

赵丞丞听罢,触动太大,险些两眼一黑就倒下去:“丞丞,丞丞。”她没想到,姜鸢迩疯成这样,让亲儿子杀害生母,怎么想得出来,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禾闾还是一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就犯下大错。

世间最让人无可奈何的恶,便是无知时犯下的罪恶。

因为你会想如果,而不是完全的痛恨。

“琀澧,你告诉我,姜鸢迩怎么下得去手!”就是因为爱而不得,所以其他人都是错的吗,就是因为痴念琀澧所以连最基本的人伦都不顾了,赵丞丞气得心痛,为什么啊,让禾闾大逆不道,断了他的后路:“她到底是什么畜生变的。”

“她到底是什么畜生变的!”她咬牙骂道。

琀澧抱着赵丞丞,想办法安慰她说:“我们也预料不到,她连基本的良知都可以不要。”

所有人都以为,包括赵丞丞都认为,姜鸢迩还有底线,她只是为了爱情蒙住了双眼,能收留三界里的苦命人,应当是个良知未泯的。

今天发生的事情,突破了所有人的底线。

姜鸢迩竟然利用禾闾杀了醍醐。

情绪低落的赵丞丞从琀澧怀里起来,她黯然的强忍眼泪,示意大家不要打扰自己,便走进书房去,一个人静一静,屋外的雨还在下。

谁在哭,醍醐吗,还是老天爷。

同为母亲,她接受不了发生的事情,作为一个人,心里燃起的恨意,啃噬着理智的火。

她要想办法,必须想办法。

枯坐许久的人,直到火烛被点亮,眼里映上一簇火,琀澧担心的坐在一旁才发现已经天黑了,她呆愣的抬起眼帘对男人说:“能厚葬醍醐么。”

“黑水腐蚀了她的尸骨,四水归一会为她祭祀一场。”

是了,尸骨无存啊,那禾闾将来要去哪里祭拜母亲,只能立衣冠冢。

“你带我去魔界,我要让禾闾为他母亲披麻戴孝。”赵丞丞做了一个决定,她要把禾闾带到醍醐死去的地方,要让他给生母磕头:“我不管你怎么想,我现在只是告诉你我心里的想法。”

醍醐是一位好母亲,她甚至在天道和儿子之间艰难的维持平衡,既不想背叛正道,也不想让孩子无辜枉死。

琀澧犹豫了,面对她坚定的眼神,最终才点点头同意:“我知道了,我带你去。”

“有什么东西能够绑住魔子。”

“有一样宝物,但是,寻常人用不了。”

“什么宝物,你也用不了么。”

琀澧摇摇头,意思是他也用不得:“是一种藤蔓,生在鸿蒙珠长眠的地方,坚韧无比。”

所谓的藤蔓,其实是开天辟地的神留下来的神物,不起眼,和普通的藤蔓一模一样,就是这样东西,别说琀澧去碰触,他连折断取下一截都做不到。

正如现在,他站在曾经藏着鸿蒙珠的山峰下,劈开两半的石峰被藤蔓重新合在一起,琀澧示范给赵丞丞看,他的手碰上藤蔓的叶子,叶子受到外力,突然有了知觉一般贴住琀澧的手,发丝一样的藤条瞬间就缠住了男人的手腕。

就在赵丞丞眨眼的功夫,藤蔓像通了百万伏特的电流,炸出刺眼的蓝光,她下意识转过头拉着琀澧卧倒,可是都来不及了,等人清醒过来,琀澧的手上出现了烧焦的恐怖痕迹。

他说:“这只是碰触,如果在进一步,会粉身碎骨。”

“这种藤蔓,三界之中没有东西能够碰触它,除了宝珠。”

“但是宝珠在你身体里七八个月,也不能碰么。”赵丞丞疑惑又心疼的捧着他的手:“我打算试一试,患难夫妻嘛。”

“很疼,你让我再试一试。”此处灵气充沛,就算鸿蒙珠离开了仍不曾衰竭,或许宝珠能折下来,不过他并打算让女儿来,琀澧担心孩子来之后,会发生什么,好似禾闾从黑水里出生,再被姜鸢迩浸回去后突然长大。

日后是否反噬,没有人知道,悬壶和药王也不能断言,毕竟宝珠也曾经从一个婴儿,长大到了三岁多。

琀澧不敢冒险,所以他打算示范给赵丞丞看,因为自己说宝物在此地,赵丞丞也会用其他办法诱导知道藤蔓存在的人说出口。

不如自己说,自己试给她看,免得赵丞丞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