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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玄幻魔法 > 恶念空间 > 第九十一章 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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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暮没再说话,因为仇世说对了,如果有童遥在暗中帮助他,沈星暮几乎没有再次战胜他的可能性。

可是在这世上,尝试挑战不可能的男人从不在少数。

有的事情,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回事。

沈星暮可不是轻易退缩的男人。为了夏恬,哪怕他心知前路黯淡无光,也必将咬紧牙关,披荆斩棘,义无反顾,无所畏惧向前冲。

只要他还没认输,就一定还有机会,纵然那个机会渺茫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下一场善恶游戏的结局会是什么,在事情尘埃落定以前,没人能够妄下结论。

这场善恶游戏已经结束,仇世拿到了恶念之花,扬长而去。

沈星暮在木屋外静站片刻,无形的束缚力慢慢消退,他恢复了行动力。

他的心中还残留着很深的遗憾与懊悔,但这些情绪已无法影响他的判断。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必须做两件事情:其一是用最快的速度下山,到有信号的地方给周泳航打电话,确定夏恬是否安全;其二是打电话询问高哲羽最近遇到的麻烦,如果力所能及,就帮他解决麻烦。

夏恬的安危,一向是沈星暮心中最在意的问题,而高哲羽前几天在电话里透露出的低郁惆怅,也让他尤为上心。

这些年里,高哲羽无怨无悔为他做了许多事情,在他脱离沈氏集团之后,高哲羽也依旧视他为上级领导,马首是瞻。

于情于理,沈星暮都有必要偿还高哲羽的人情。

至于易轻狂、陈大力、温馨三人之后会怎样,已经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当然,叶黎和童遥这两个问题,他也打算暂时放在一边。他们一个是他昔日的至交好友,一个是他曾交往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的前女友。

这种忽然断裂的感情线,总会产生让人一种微妙的疼痛感。沈星暮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目面对他们,兴许他们也不愿见到他。

总之,现在多狼山上的任何事情都已与他无关,包括恶念空间的入口。他只想尽快回到蛰城市区,帮高哲羽解决麻烦,然后陪在夏恬身边,静等下一场善恶游戏的展开。

***

时间稍稍回退一点,叶黎狠心抛下沈星暮一走了之,却还没走出多狼山,便感觉到背后传来强大的恶意。

那恶意的源头离他很远,而且他的蓝瞳也看不到恶念之花的黑光,但他依旧能确定,这一股无孔不入的恶意来自恶念之花——见识过邪恶花海的他,对深层次的恶意早已具备强大的免疫力,只有宛如来自地狱的恶念之花,才能给他这种冰冷入骨的惊惧感。

恶念之花绽放,便意味着沈星暮输了。这个结果虽然有些出奇,叶黎却不觉惊讶,因为在第二次死亡游戏开始前,他就嗅到了一抹诡异的不协调感,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现在看来,无论是他还是沈星暮,都未能真正洞悉这场善恶游戏的制胜条件。

叶黎沉默片刻,决定返回深山。

他理解沈星暮,但绝对不会原谅沈星暮。所以他不是回去安慰沈星暮,甚至打心里抵触再见到这个人。

叶黎知道,输了游戏的沈星暮,不会再管易轻狂和温馨。他答应过易冰雨,一定把易轻狂平安送回她身边。

这件事必须由叶黎亲自去完成。

叶黎只往回走了几步,小橘便趴在他头上“喵喵喵”地叫了起来。

它说恶念空间的入口在山下。

叶黎犹豫片刻,询问道:“如果我们不去封锁恶念空间的入口,会发生什么事情?”

小橘:“喵喵!喵——”

叶黎惊讶道:“你确定?”

小橘:“喵!”

叶黎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热流,宛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将他全身血液点燃。他很激动,呼吸急促,大脑仿佛缺氧一般,一时空白。因为小橘告诉他,只要他能再回恶念空间,便一定能见到何思语。

一想到何思语,叶黎心中便传来不可言的酸涩。

他口口声声说她是一个水性杨花、内心歹毒的蛇蝎女人,但他心里无比期望再见她一次。

他想问她,为什么在二者只存其一之时,义无反顾地用自己的性命交换他的存活。

这个问题不得到解答,叶黎的便不能释怀。

循着小橘的指示,叶黎向山下飞掠。

一个小时后,他到了山脚。

在一片草木稀疏的平地上,散落着早已腐朽的木板、木梁。

毫无疑问,这里是陈大力以前的住处。

小橘变得激动起来,用猫爪指着其中一个方向,“喵喵”直叫。

叶黎走近小橘指的位子,便看到身前不远处的地面好像有早已干涸褪色的血。

小橘说这里曾是易轻狂被关押的柴房,是他和温馨初见的地方,也是恶念空间的入口所在。

叶黎便问:“这些血是怎么来的?”

小橘“喵喵”几声,解释说这是易轻狂曾经尝试割腕自杀,失败后留下的血迹。

叶黎惊讶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橘别过头,不作解释。

叶黎沉默片刻,向前走两步,便看到眼前的画面极速扭曲崩坏,当他的视野恢复过来,整个人已来到那一片邪恶花海。

和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这里是铺天盖地的邪恶花海,每朵花都充满邪恶的气息,每朵花都面向他,“嗤嗤嗤”邪笑。

那朵天仙子就在他身前不远处,但奇怪的是,这一次它没有笑,显得尤为安静。

小橘指着那朵天仙子“喵”了一声,便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叶黎连忙跟上,只见小橘对着天仙子急声叫着,像是在与它对话。

片刻过去,小橘看向叶黎,“喵喵喵”地解释,说这朵天仙子其实是何思语的一缕魂。

叶黎惊住,再定睛看向天仙子,惊愕发现花托上的花芯与花瓣,艰涩扭曲着,最终变成了何思语的脸。

叶黎俯下身,怔怔地与她对视,她便回以温柔无限的笑容,温和道:“黎,我们终于见面了。”

叶黎心中涌出万千情绪,脑中交织着千言万语,但现在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顺着她回答道:“思语,我们又见面了。”

何思语道:“我一直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看着你。”

叶黎想到自己曾经宛如幻听一般一次次听到的那句“黎,活下去”,便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并非相恋男女,临别时信誓旦旦地说“我一直看着你”那种精神上的陪伴,而是她真的看着他。

叶黎咬牙问道:“思语,为什么?在那个熔岩世界,你为什么要救我?”

何思语莞尔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吗?我当然知道啊……除了爱,还有什么能让一个女人用自己的性命去交换一个男人的性命?可是、可是……

叶黎眼睛一酸,阔别已久的泪水疯狂冲击眼眶。他红着眼,沙哑说道:“既然爱我,为什么还要做那么多让我无法理解的事情?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在中学时代便做过流产,当我知道你在和我结婚前便怀了别人的孩子,当我知道你和我结婚后还和曾强暧昧不清,甚至因感情纠葛杀了他,我的心有多痛。你爱我的方式,就是让我迷惑、彷徨、痛苦吗?”

何思语道:“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来自恶念空间的诅咒,十数年来一直干预、阻拦着我们。你好好想想,一定能想出记忆中不一样的我。”

叶黎咬牙道:“为什么要我自己去想?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只要是你说的,无论是怎样不可思议的事情,我都选择相信。”

何思语保持微笑,却不说话。

叶黎红着眼,用吼一般的语气说道:“你说啊!”

何思语小声道:“黎,对不起,我说不出来……”

叶黎捏紧拳,万千情绪如潮水般翻涌,久久说不出话。

何思语道:“黎,我的时间不多了。我知道,你和沈星暮有了隔阂,你不会原谅他。可是你们两个,谁也离不开谁,你们只有形影不离,同进同退,才能百折不挠,战无不胜。怨塔的成型已迫在眉睫,恶念空间也已蠢蠢欲动,无论沈星暮能否拿到第三朵善念之花,他都有可能变成第二个仇世。到时候能阻止他、帮助他的人,只有你。”

叶黎道:“可是我只想做一个平凡的人,不去管什么怨塔、恶念空间、末日灾难。我历经千般磨难寻找你,只不过是想从你口中求一个心安理得罢了啊。”

何思语问:“那你心安吗?”

叶黎沉默。

何思语温柔笑道:“黎,你不平凡,甚至比世上的任何人都要独特得多,因为你是我选中的男人。就如同夏恬选中的沈星暮一般。你们两个,和上一代杜昌翊、向腾不一样,你们都没有退路可言。你的蓝瞳与沈星暮的紫瞳叠加起来,是这个人世最高贵的希望。”

叶黎道:“我不想听这些。”

何思语问:“那你想听什么?”

叶黎道:“这次以后,我们还能见面吗?”

何思语道:“如果是你的话,我们一定还能再见。”

叶黎问:“什么时候?”

何思语轻叹道:“这个得问你。”

叶黎问:“我该怎么做?”

何思语道:“我也不知道。”

叶黎沉默片刻,询问道:“如果我拿到三朵善念之花,可以见到你吗?”

何思语的眼中闪过惊讶,旋即否认道:“你可以用它们许其他愿望,却不能许愿救我。”

叶黎问:“为什么?”

何思语道:“没有为什么。”

叶黎问:“我们下次见面时,就什么都可以说了吗?”

何思语道:“是的。但我相信,到了那时候,我们已经什么都不用说了。”

叶黎点头道:“我知道了。”

何思语的眼角泌出泪痕,却不再说话。

叶黎看着她的脸,最后变成花托上的花芯与花瓣,久久沉默。

恶念空间的裂隙被纯白的光束填充,最终消失不见。

强大的排斥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叶黎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驱逐出恶念空间。

***

深山里,易轻狂抓着温馨的手,步子轻快地向山下走。

陈大力有履行之前的承诺,带他们两个下山。

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至少需要三天时间才能走出这座大山。

天边映着红艳的夕阳,夜晚将至。

易轻狂和温馨靠在一株干枯的大树前,他絮絮低语,有说不完的话。

但温馨好像不是很上心,只偶尔点点头,“嗯”一声。

陈大力捡好干柴,一边生火,一边温和说道:“轻狂,琦琦,你们在这里坐一会,我去抓猎物,做一顿大餐给你们吃。”

易轻狂道:“不用了,我的包里有食物。”

陈大力道:“我们得走好几天才能走出去,能找食物就尽量找食物,时刻保证食物充足,不然容易被困死在大山里。”

他说完就抓起镰刀,凭直觉向右边走去,寻找今天的晚餐。

陈大力没走多久,易轻狂便感觉眼前一黑,是一个人影站在他身前挡住了光线。

易轻狂惊愕抬头,发现眼前是一个陌生大叔,便皱眉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座大山里?”

大叔道:“我叫叶黎,是来找你的。”

易轻狂不解道:“找我?我们认识吗?”

叶黎道:“我认识你姐姐易冰雨,并且答应她,将你平安送到她身边。”

易轻狂半信半疑。

温馨却在这时候站起身说道:“叶黎大哥,你来了。”

易轻狂问:“你们认识?”

温馨大致解释了几句,便提议丢下陈大力不管,让叶黎带他们下山。

易轻狂听说叶黎能在两个小时内下山,也动了心,又想到陈大力本就是恶徒,便想丢下陈大力不管。

但他犹豫片刻,又觉得陈大力毕竟是他的父亲,陈大力可以不仁,但他不可以不义。

于是他想等陈大力回来,好好道个别再走。

温馨没有这个耐心,直接抓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出“我们走了”四个字,便拉着易轻狂向山下走。

易轻狂有些诧异温馨的举动,却没多问。

叶黎的确很厉害,他用两只手,分别托起易轻狂和温馨,便向风一般向山下冲。

不到两个小时,他们的确到了山脚下。

这一晚,月亮很圆、很亮。

易轻狂看着山下熟悉的村落轮廓,心中百感交集。

却在这时,温馨忽然叫停。

叶黎将她放下来,她便走到一个小陡坡前,蹲下身快速刨挖泥土,并且催促易轻狂帮忙。

数分钟过去,他们挖出一个蛇皮袋子。

温馨开心地说道:“轻狂,陈大力对你撒了谎,这是他以前埋在这里的钱。”

易轻狂皱眉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钱的?”

温馨咬着嘴不说话。

她用尖利的指甲盖不断划动蛇皮袋的封口,很快便拆开袋子。

皎洁月光映着袋子里的“钱”,除了触目的苍白,再无任何颜色——白纸当然没有白色以外的颜色。

温馨看着袋子里的白纸,双目颤动,忽然尖声大哭起来,自语一般不断询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啊!!”

易轻狂看着她近乎狰狞的脸,只觉怔忡。

片刻过去,温馨忽然用双手按住易轻狂的肩头,厉声大吼道:“钱呢!钱在哪里!”

易轻狂安慰道:“温馨,你冷静一点,这里没钱,我们自己想办法挣钱就好。”

温馨道:“哈哈哈……自己挣钱?你说得容易,我为了这里的钱,耗费了足足八年啊!你知道这些年里,我到底受了多少苦吗!”

易轻狂听不懂,追问道:“什么意思?”

温馨狰狞道:“意思是,若不是这里有钱,早在八年前,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啊!我曾经……”

她好像失去了理智,居然把她曾经沿途给陈大力留记号,最后将易轻狂抓回深山的事情说了出来。

易轻狂怔怔地盯着她,那一张姣好迷人的脸,此刻歪曲而陌生。

他想到了遥远的少年时代,年仅十岁的他们,在皎洁星月下,互诉各自的志向。

他想当宇航员,想征服星空,做一个伟大的航空英雄;

她则微笑说着,她不知道自己的志向,只想当一个有钱的人。只要有钱了,她就不会上不了车,回不了家。

原来啊,在那童真无垢的时代,她便对金钱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执着。

所以他们都多受了八年的苦。

曾经的她是那么温柔,那么迷人。

他一如既往地深信着,他能紧紧抓住她,无论需要多久,他都一定能够做到。

直到今天,他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当一个重要决定从一开始就出了错,那么未来的每一个决定,无论怎样正确,也只会越错越远。

她带给他温柔与憧憬,同时也将他拉入地狱。

所以温柔的另一面,是地狱?

易轻狂没再说话,转身就向山下走。

温馨还在哭,为那不见踪影的钱哭泣。

叶黎至始至终充当一个忠实看客,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