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清冷着脸，气势汹汹走到李德荣办公室门口，就见杨秘书苦笑着冲着她摇了摇头，说李总今天心情不好。
左清冷哼一声，“他心情不好，我心情难道好吗？今天我就是要当面质问他，看他凭什么要出尔反尔！”
说着，左清一把推开了李德荣办公室的门。就在开门的一瞬间，她冷冷的脸色忽然变成了一堆笑容。一面快步走到了李德荣身边，为其添置了茶水，一面甜甜问道：“李爷爷，刚刚听杨秘书说您今天心情不好？我就纳闷了，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能让李爷爷心情不好的人？”
杨秘书原本还一脸担心，追进办公室几步，可没想到左清竟然说出这样一番拍马屁的话来，无奈苦笑摇头，忙走出了办公室，合上了门，心说这丫头变脸可比孙猴子还要快。
李德荣听到左清这话之后心中的郁结之气其实已经消去不少了，但仍板着脸问道：“你是来给我拍马屁的？我看你分明就是来质问我的吧？说，你来这里到底是想干嘛的？”
左清走到李德荣身后给其锤着肩膀，轻声奉承道：“您可是李总，我哪里敢质问您啊？我就是想过来问您一声有没有吃早点，要是没有的话，我亲自给您端过来。”
“哼！你真是这样想的就怪了！我还不知道你脑袋瓜子里面想着些什么？”
原本李德荣被左清锤着肩膀还一脸享受，后来不知左清敲到了李德荣什么地方，就只听李德荣唉哟一声，呲牙咧嘴地捂着肩膀，道：“你丫头想拆了我这把老骨头啊？”
左清忙问道：“李老，您没事吧？我也没用多大的力啊！你是不是吓我啊？”
“我闲得没事做啊？我吓你？”李德荣骂了一句，随即暗暗揉着自己肩膀的痛处。半晌之后缓了过来，道：“差点就被你给拆了！”
左清一脸担心道：“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李德荣道：“不用了，都是老毛病了，看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无非就是给你开一大堆药，然后让你按时吃，好好休息，那套说辞我都能背出来了，烦得很。”
左清劝道：“那也不能不看医生啊，您老一个门外汉，怎么跟人专业的相比？”
李德荣瞥了她一眼，“没听说过有句话叫久病成良医吗？”
左清便知道再劝也劝不动了，便道：“还疼不疼啊？要不我再给您揉揉吧？”
“别！算了，我消受不起！”李德荣吓了一跳，缩了缩肩膀道：“好容易我这肩膀几天没疼，被你这一敲就出岔子了。再被你一揉，我这胳膊还要不要了？”
“您这到底是什么病啊？肩周炎？”
“差不多吧，就是一点老毛病，没多大事，死不了人。”
左清略显担忧地看着李德荣，心里想着怪不得李德荣会将金陵那种国家级的项目拱手让给其他人去做，原以为是他年纪大了想偷偷闲享受享受，没想到是真的身体支撑不住了。
李德荣似乎是不大喜欢这种感觉，转移话题道：“丫头你是来问郭远组建团队参加清水区竞标的事情吧？”
“对啊！”左清道：“李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我刚到公司就听到了这个消息，还没来得及问来龙去脉呢，他就挖走了我一大批人！”
李德荣似笑非笑看着她，“挖走了你一大批人？你手底下总共有几个人？是你的人吗？再说了，你的人应该都是我的人吧？”
左清嘿嘿一笑，“那什么，您前面不是说副总监以下的设计师任由我师哥挑选吗？”
“搞半天你不是因为郭远的事儿来的，你是为了你在那小子面前丢了面子这事儿来的是吧？”
“一个意思，一个意思。”左清讪笑两声，然后又问道：“但是李老，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这件事您不是已经敲定了吗？那郭远怎么还来插了一杆子？他是不是想造反啊？”
李德荣道：“这件事本来就不合规矩，用咱们公司的人来给外人做打手，谁都不会服气的。公司里面还传出了一些赵陈是我在外面的私生子的谣言……”
说到这里，左清忽然兴致勃勃地打断道：“对了，我师哥是个孤儿，该不会他真的是您的私生子吧？”
李德荣狠狠一拍桌子，瞪着眼睛吹着胡子看着左清，强调道：“我都八十多了！”
左清悻悻笑了一声，“宝刀未老，老当益壮嘛！”
李德荣沉下了脸，刚准备发作，左清忙道：“对对对，我说错话了。您接着说，接着说……”
李德荣冷哼了一声，想了想，“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您刚刚说赵陈是您的私生子……”看着李德荣的面色一变，左清面不改心不跳接着道：“的谣言！”
李德荣瞪了她一眼，说了一句少给我卖弄小聪明，末了接着道：“事情就是如此，有些事情是不合规矩的。尽管我能压得下来，但是却不能让底下的人心服口服，要是不给他们一个说法的话，水能覆舟啊丫头。”
左清道：“不该啊，谁不知道咱们这水韵文化设计公司都是靠您老一个人撑起来的，要是没有您老，咱们公司哪里能接那么多的项目？”
李德荣道：“那你去查一查咱们近几年的项目，除了前一段时间的那个公园的项目之外，还有几个是拿得出手，能摆得上台面的？现在的真正影响力大的项目不会找上我们公司，而一些个普通的项目我们却能够接的数不过来。这就代表，我的影响力已经没有多大了。只要这个公司只需要一个“李德荣所创”的名声就已经足够，而我是否还在公司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左清没吭声，因为李德荣说的是实话。
最近一些连水韵文化设计公司的风评并不算太好，而其实公司做出的设计就算不是顶尖的，但也可圈可点，至少没有出过什么不合理的设计。
但起点太高，跌得也就越惨。
来水韵文化设计公司的有一大部分是看在李德荣这个国际园林设计大师的成分上，因此，他们对设计效果原本抱有很高的期望。
而只要设计出来的东西没有达到他们原本心目中的水准，就算再完美，也不那么完美了。
甲方是如此，民众也是如此。
甲方在施工之前，自然是打出了“园林设计泰斗级人物李德荣”的名号，有些涉猎园林设计的民众自然是满心期待，接过施工完成之后却发现其效果其实比普通设计公司设计师的效果差不了多少，自然而然就打上了差评。
早年李德荣身体康健，每一份设计都会亲自过目然后亲自点评，指导修改。因此早年水韵文化设计公司的风评还算是蛮好的。
而后李德荣身子骨一年比一年差，而公司接的项目也一年比一年，他自然是没有时间跟精力跟进每一个项目。
而且这时候原本刚进公司稚嫩的年轻设计师渐渐也都独当一面了，若是他再一个一个项目亲自落实的话，也很容易给公司里面的领导人物一种不信任他们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很多人发现，一个月只能做出三四个精心设计的项目，但却完全可以出五六个略带敷衍性的项目设计图，而从每个项目获得的利益却并不会因为你精心设计就能够提高。
再加上公司人越来越多，竞争也越来越激烈，为了保证业绩亦或是让自己的业绩达到前几名，很多人便开始投机取巧了起来。
因此，一年一年下来，水韵文化公司走到了顶点之后就开始慢慢走下坡路，并未抬过头。
这时候左清道：“可是这公司是您一手创立的啊，说它是您的私有物也不为过。您不该是想干嘛就干嘛吗？”
李德荣笑道：“古时候，这天下还是皇帝的呢，他能想干嘛就干嘛吗？”
末了李德荣在心里加上一句，除非他不想要这天下了。
看着左清不说话，李德荣道：“所以，我就只好答应了郭远的要求。他不是想要这个项目吗？那就让他去做好了。他既然要人手，那就让他先挑好了，这样一来，他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你们的工资我正常发给你们，亏损的业绩我一个人来承担，这样一来，公司上上下下也挑不出什么诟病来了吧？”
左清道：“可是，这好的设计师都被郭远挑走了，剩下的那一些我都看了，要么就是今年刚入职什么都不懂的大学毕业生，要么就是在公司里面混日子的老油条。这下我师兄怎么办？一个人做？”
“你放心，能给他的人手还是有的，不至于让他一个人独立完成这个设计，否则到明年他都不一定能做完。而话又说回来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就算是手底下有几个歪瓜裂枣，但是却没有本事能赢下郭远的话，那我凭什么相信他的能力，还将金陵这个国家级的项目交给他来做呢？”
左清无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