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晚好。”
慕倾雪面色淡然，微微俯身，语气中带有些许柔意。
不过她不怎么熟练。
光是说这四个字，就已结结巴巴，语气漂浮了。
叶安想了想，说道：“怪别扭的。”
“算了，这会我暂时有事，明天再见吧。”
慕倾雪：“……”
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的拒绝，令她没有一点点说话的空间。
但幸好，这一回她还是有借口的。
“你要去找澹台吗？”
她说着，微微举高手中端着的茶点，道：“我听月儿说了，她原本打算叫你一起来。”
“正好我做了些茶点，一起过去吃吧。”
叶安愣了些许。
原来月儿本就打算找他，结果他自己先开口了。
“那就一道过去吧。”
叶安上前一步，要接过茶点，同时说道：“我来端。”
“嗯……”
慕倾雪轻轻点头。
中州圣殿恢宏辽阔，其内盘旋无数漫长的回廊，螺旋阶梯承载上下，墙面金碧辉煌。
此刻夜深人静，窗外月光皎洁。
长廊中，脚步声回荡。
叶安有些错觉，他觉得仿佛再次回到了静谧海古国的高塔之中。
兴许是慕倾雪也在身旁，才有此错觉。
“对了，月儿与你是怎么说的？”
叶安问道：“她有说澹台圣女什么事吗？”
慕倾雪说道：“让我安抚一下澹台，顺便看看能否从她那知道一些什么消息。”
“什么消息？”
“比如说，她跟姬煌之间的交易呀什么的。”
慕倾雪停顿些许，道：“不过，澹台她有些奇怪。”
叶安微微疑惑，“奇怪？”
慕倾雪叹息道：“一会过去就知道了。”
终于来到澹台所住的房间门前。
轻轻推开房门。
屋内装饰淡雅、简洁。
只见澹台圣女静静坐在镜前，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仅一日时间不见，她的神情与白天有些出入。
慕倾雪叹息道：“她好像是忘记什么事情了，而且……身体也不太舒服。”
叶安放下茶点，旋即轻轻上前。
“澹台殿下？”他试探性地说道。
澹台圣女眼神微微颤动，瞳孔之中有着血丝。
她微微转身，脸色苍白，才刚张嘴似要说话。
突然间却是恍惚一怔。
旋即，视线落在慕倾雪身上。
她闭上了嘴，再不说什么话，只是眼中血丝愈加明显。
叶安愣了片刻，与慕倾雪对视片刻。
便见后者沉重地叹息一声，揉了揉脑袋。
“好吧好吧，我先回去睡啦，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两人独处吧。”
慕倾雪说着就要离去。
临走之前，不忘捎上一两块点心，才把门关上。
她并未走，仍驻足于门前的一片长廊。
事实上。
她倒是挺期待圣子与澹台圣女能来一场轰轰烈烈的那种事。
可令人失望的是，并没有。
屋内。
二人都是以正经严肃的神情相互对待。
澹台仍望着镜中的自己，轻轻抬手，揉着自己的眉心。
片刻后，她才说道：“除了陛下以外，我……只信任你了，叶安。”
“请你转达于陛下，我……喜欢她，绝不会说谎，绝没有任何的反叛之心。”
叶安：“……”
他沉思片刻，干脆直白说道：“发生了什么事？”
澹台眼神黯淡，沉重叹息，“忘了。”
“姬煌找过我，他许诺澹台之剑作为报酬，要我帮他完成一件事。”
叶安问道：“什么事？”
澹台圣女回应道：“他说，届时在姬家会有一场叛乱。”
“他希望我里应外合，趁乱杀了你，以及……陛下身边的侍女。”
叶安皱紧眉头，道：“所以，你同意了，接下澹台之剑作为报酬了么？”
澹台剑无比适合暗杀，而天级上品的品阶，决定了它甚至可以轻易贯穿女帝的身躯。
传闻中，天级上品的武器，唯有神明才能创造；寻常修士倾尽一生所能制造的，也不过只是天级下品而已。
不过……
他突然觉得，姬煌这纯粹是多此一举。
绝对是没有理由，没有必要的行为。
仅凭暗中埋伏着的庞大的邪族势力，就已能出其不意斩杀女帝。
何必又再与澹台做交易，露出破绽呢？
澹台圣女犹豫了许久，方才摇头，说道：“我有过犹豫。但……不希望伤及陛下的心，拒绝了。”
“可就在那时，我发现，有人一直在看着我。”
叶安知道，她所看见的人，正是月儿。
但他还是问道：“那人是谁？”
澹台说道：“忘记了。”
“本打算上去找她，却跟丢了。”
这可以确信是月儿了。
她虽只是小侍女，但境界却出奇的高，也是祈羲身边最亲信之人，甚至闲暇之余会帮祈羲批阅一些没有用的垃圾奏折。
没被澹台发现，的确万幸。
但澹台此前分明是拿了月儿的画像过来，要向祈羲禀报此事，此刻却说忘了。
叶安不禁问道：“后来呢。”
澹台面露痛楚之色，微微低头，手揉着眉心。
“原本，我打算假意接受姬煌的条件，汇报于陛下。”
“在跟丢了那个人以后，我决定再去找姬煌时……”
“却发现，他找到另外一个人完成交易了。”
叶安微微皱眉，警惕道：“谁？”
虽不能完全信她，但总归可以有参考依据。
澹台摇了摇头，道：“忘记了……想不起来。”
这样的谜语人，实在令人厌烦。
叶安沉思些许，说道：“是月儿吗？”
“月儿？”澹台微微一怔，眼神颤抖。
旋即她愈发头疼，揉着眉心的动作也愈发用力。
叶安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微微俯下身，道：“怎么了，头疼？”
澹台轻轻点头，哼声道：“嗯……”
“我看下吧。”
叶安微微俯身，凝视着澹台的眉心。
待澹台放下手。
他轻轻挑开对方的黑发刘海。
突然间，他猛然怔神。
在澹台圣女的眉心之处。
赫然有一道朦胧模糊的图腾印记。
那图腾并非是类似于祈羲的太阳图腾印记。
烙印在澹台眉心的印记，是一个圆圈，在圆圈的上方画有白日与残月；而在下方，则是星辰北斗与山川河流。
这样的印记，叶安曾经见过。
但就在他沉思的瞬间。
却见缕缕灰雾蒸发，烙印在澹台眉心的印记，顷刻间消逝。
随之而来的，便是澹台一声声痛苦的喘息声。
“唔、呜……哈啊！”
澹台紧咬红唇，背后渗出一层冷汗。
仿佛被利刃贯穿一般的痛觉，萦绕在她的脑海中。
“这是——”
叶安心念一动，没有任何顾忌，神识直接沉入澹台的意识之中。
紧接着。
便是灰雾邪气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向他涌来。
“邪气……？”
在澹台的神识与肉身之中，竟有如此磅礴的邪气。
可在此之前，他却始终没有发觉，甚至包括当今女帝祈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