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燃烧的火把，奔近的兵士，因为马房的马惊了途中耽搁了些时辰，他们还是找到了这里。
已经不需要探脉息辨认生死了，大同总兵的头没有掉，但咽喉被木棍刺穿了，血也流干了。
“大人。”
“快来人。”
陈副将神情难以置信，还是蹲下来伸手探了探大同总兵的鼻息，确认是真的，他的目光也变得复杂不可言。
“速速追查凶手，不能放过一人。”他命令道。
“是。”身边的小将领了命令，亲自带领一队人马上马离去。
陈副将还留在现场，这里曾经打斗过，乱草堆里残留着乱乱的脚印，不止一两个人，有很多人的脚印。地上有很多尸体，除了倒在血泊中的大同总兵，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
看起来像是寻仇被仇家所杀。
大同总兵被一个女子所杀，光想想就让人匪夷所思。
很有可能是误杀吧，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脚。
大同总兵竟然这么死了，这多少让陈副将感到恍惚。
一名小将发现了地上的金沙，“大人，你快看。”
陈副将身子蹲下来，用手指捻起草丛中的一粒金沙，他眉头紧皱，将金沙在指腹间摩挲着。
大同总兵爱财，因为小时候穷怕了，只有金银财宝才能带给大人安全感，作为大人的心腹，很多事他是知道的。
“来人。”他说道，“速去捉拿，看有没有同伙。”
……
小镇上街道安静，零零散散散落着昏黄的灯光，只有一两个人在街上行走，这个小镇看起来落魄又萧条。
“村里没人了，也就这里还有些人，几十年前把家安在这里，拖家带口的不想走。”华境跟人解释道。
林成点点头，“过去看看。”
“不行。”华境抓着林成的手，“不行不行，不能去镇上，会被人发现的。”
这个时候就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林成这副模样怎么哪里人多往哪里去，人受伤了，他脑子也不行了吗？
华境很担心他，那可是被匕首刺进腹部，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再想办法去找一个大夫。”华境说道，“在开阴县，没有谁不敢不给我这个面子。”
林成打断他的话，“现在不能去找大夫，我不能把你也拖下水。”
林成扶着他的肩头站稳，“有酒香，你听，有人在吟诗作乐，我们过去看看。”
华境无奈失笑，“吟什么诗作什么乐，大半夜的，民不聊生，还有人有闲情作乐，这世道真是可笑。”
小镇上一间临河的酒肆，其上星星点灯，酒香就是丛那里传来的。十个年轻人坐在厅堂，数步外的空地，摆放着一个双耳铜壶，年轻人的视线都落在其内的一个公子身上，只见他玉树临风，手中握着一只竹矢。
他们在玩投壶。
玉树临风的公子手一扬，轻松地把竹矢投入前方的铜壶中。
“西宁侯世子，连中。”一个少年充当司仪，扬声喊道。
旁边的案几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一位小童懒散地垂目磨墨，一个年轻人执笔，在一张写了半页的纸上继续写着。
“这一局，西宁侯世子胜。”负责记录的少年放下笔，朝其他人展颜一笑，“你们几个该罚了。”
“我愿自罚三杯。”
“怎么每局都是世子胜，这里面是不是有炸。”有人捶胸顿足，假装不服气。
其他少年用鄙夷的眼神看他，“是不是输不起，你能中个有终就不错了。”
“还是快喝酒吧，要不然该罚诗了。”
“罚诗啊？”这位少年瞥了一眼案几上叠放着的诗稿，罚诗还是算了，好不容易不想读书背着家中的长辈出来躲清闲，又要背诗，一想到诗书，这还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这位少年脑壳疼，抓起面前早已被人倒满的酒杯，猛灌了自己三杯。
“你们知道我们京城玩投壶玩得最好的公子是谁吗”西宁侯世子笑笑。
众人迟疑一下，都看向他。
“是西北林家的林公子。”西宁侯世子说道。
他们都是本地人，听过西北林家的威名，但没有见过林公子，西宁侯世子已经很厉害了，他这么一说，众人纷纷表示想见识这位林公子。
“以后有机会，还望世子帮我们引见。”
正说笑着，“哗啦”一声，门帘上的草帘不知被人还是被风掀起，一个人影站在门外。
离得近的两个少年吓了一跳，瞪眼望去，外面夜色正浓，灯光昏黄下，映照出门外人的面容。
西宁侯世子更是吓了一大跳，“林成，你怎么来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说不得。”
他就是林公子，这么一说，厅堂内的少年都看过来。
“你们在玩投壶吗？”林成说着，走进来，“好巧，我和华县令刚好路过。”
华县令？少年们看去，果然见林成身后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自带威严的男子和两个仆从，正是华县令，他没有穿官袍，这是微服私访吗？
两个少年认出他，慌乱中连忙朝人行礼。
“县令大人。”一个少年胆子大，斗胆说道，“我们在外饮酒的事，还望大人不要告诉家中长辈。”
少年们也纷纷道，“是啊是啊，别告诉家中大人，回去又要受罚。”
他们都是少年，少年的话语真诚，人也诚挚。
这些世家的子弟，家风严格，家中的长辈约束，不允许家中的子弟在外偷偷饮酒。
华境温和地点点头，“我知道，不告诉他们。”
县令大人和他们想象中不一样，并不是迂腐不可变通，特比是看到他凑过来问他们在玩什么，更觉得县令大人和蔼可亲了。
“要不要一起玩？”一个少年施礼邀请。
邀请本县的县令跟他们一起玩投壶，这在以前是做梦也不敢想的事。
华境没说话也没有拒绝，看向林成。
“好。”林成笑道，“好久没玩了，技艺都生疏了。”
“林成你要玩吗，你玩的话，就热闹了。”
“我好几年没见你的技艺了。”西宁侯世子说道。
这时候，华境有些明白，林成为什么往人多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