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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信后退一步,站定,看着那被箭矢改道的长枪,眉宇间划过郁色。

他抬眸看向那望远台之上的邵秀,抿了抿唇,眼中带了些怒意。

这个人连续几次破坏他的计划,云依依那次是,燕清河这次是,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先将这个挡路的人先除去了。

段信反手从自己背箭的篓里取出三支箭,搭在长弓之下,眯了眯眼,待瞄准以后,手指松开,三支箭矢宛如一道流星,又快又猛地朝着邵秀的眉心、心脏、腹部而去。

箭矢带着内力,发出时响起一声尖利的破空声。

邵秀耳朵动了动,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脚步一错,身形险险躲过这三支箭。

失去目标的三支箭倏忽掉在地上,箭头上沾着的浓液滴落到地板上,发出嗤嗤的声音。

邵秀抬眼看去,是剧毒,幸好她刚刚没有拿手去挡,否则现在她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段信看着自己射出的箭矢被邵秀躲过,眉头拧的更紧了,他手指搭在箭篓里,正要再抽出三箭,忽听背后传来阵阵喊杀声,他连忙侧头看去,征远军后方,尘土飞扬,那领头的人目光如削,直直朝他看来。

竟是白将军!

“段先生,这可怎么办?白将军回来了!”右相攥住缰绳,让马停至段信身边。

段信冷眼看了白将军一眼,不屑道:“右相着什么急?即使他白将军回来,难道就能扭转乾坤不成?征远军可是整整十万,白将军就算将安和营全部带过来,顶天了也只有五万,虽说这皇城的将士也有五万,但你别忘记了,这皇城的禁军可是饿着肚子在跟咱们打仗……我们,未必会输!”

听到段信这话,右相长舒了一口气:“段先生说的没错,他白将军再厉害,也不能让饿肚子的人提起劲来。”

思及此,右相抬手:“传我号令,去南大门!”

管他白将军再能,他先逮住皇帝,不怕白将军不听令。

“右相大人,那四皇子那边……可怎么办……可要属下带人去救?”有将士迟疑着问道。

右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四皇子正领着兵在北大门厮杀……

明明身无长处,却还敢直捣黄龙……不知该说是勇敢还是愚蠢。

眼见着将士们为了保护四皇子一个个丧命,右相眉头皱了皱:“传令下去,不用管四皇子生死,让将士们先行来南大门!务必要抓住皇帝!”

这四皇子本就是个牵线的木偶,右相才不会为了救他损耗自己的兵力。

“是!”

燕清河正组织禁军攻出南大门,就听背后有将士高声喊着:“是白将军,白将军来了!”

燕清河扭头看去,就见白将军率兵堵在征远军身后,刀枪声不绝于耳。

“陛下,白将军赶到了,陛下还是先回皇宫吧。”燕清河瞧着这久攻不下的南大门,又看了看正坐在战马上长枪挑起征远军的头颅的白将军。

皇帝看了眼尘沙滚滚的战场,点了点头。

燕清河转头跟暗卫吩咐了声,禁军们便齐齐掉头,往太和殿的方向赶去。

往里走,比往外走要容易的多,禁军将太和殿严防死守起来。

白将军远远便瞧见征远军围攻太和殿,侧头对副将道:“文莱,你领一万将士去保护陛下!我在这里牵制征远军!”

“是!”文莱调转马头。

正在此时,皇宫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琴声,琴音悠悠,如泣如诉。

当这琴音出来的时候,白将军注意到,征远军集体顿了顿,而后眼眸逐渐变黑。

琴音一顿,忽地变得激昂起来,而后征远军的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比先前更为勇猛。

白将军拧了拧眉头,隐约感觉有些怪异。

“将军,那征远军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个忽然变得力大无穷!将士们,将士们都抵挡不住啊!”安和营的一个将领前来报信。

白将军抿唇不语,视线落在他的身后,反手一个长枪,将偷袭的征远军将士一枪穿心。

那将领吓了一跳,额头冷汗直冒。

不用将领多说,白将军也能看到这些征远军的变化,不光力大无穷,而且,仿佛不知疼痛。

有一些手臂中箭的征远军将士,胳膊上的鲜血已经淌过手臂了,还毫无知觉似的举刀拼杀……

就像……一个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

凭着这股悍勇,安和营的人不断节节后退。

皇城外,站着云依依一行人。

“夫人,大人没事。”已经从望远台下来的邵秀,述说着自己方才所见,“我见大人已经退回皇宫了,外面有安和营的人把守,应当无碍。”

云依依紧捏衣摆的手松了松:“多谢邵护法。”

邵秀不在意地笑了笑。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琴音忽地飘了过来。

“这琴音,我好像在哪听过……”云依依敛眸思索。

不等她想个明白,身侧传来明慧公主的呼喊声:“宣真,你去哪里?”

云依依抬眼看去,宣真抽出腰间配剑,直直朝着皇城而去。

明慧公主跺跺脚,也跟着跑了过去。

“他这是怎么了?”陈慈不解。

云依依摇摇头。

“这琴声好似带着蛊惑之意……方才我听这琴声响起以后,那些征远军忽然就极其凶猛起来……”邵秀沉吟道。

云依依眸中带着担忧:“不行,我要去看看清河……”

说着,她朝着宣真离开的方向而去,陈慈紧随其后。

邵秀叹了一口气,抬脚跟了上去。

宣真身形颤抖,朝着琴声的方向寻去。

这一路,他看到两边将士不断拼杀,他不断朝前走,看到宫门前那一地无数将士流淌的血,直直踏了过去。

他用长剑挑起宫中层层帐幔,不停往里走。

直到最后,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一袭白衣,轻抚古琴,闭着眼,手指不停地拨动琴弦。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弹这首琴?”宣真一开口,嗓音喑哑。

男子收回手,缓缓睁开眼,凝视着他,用肯定的语气道:“你就是当年那逃走的少年,没想到,倒是换个了模样回来,啧,师弟还真是尽职尽责……”

宣真听不懂他的话,拧眉:“你究竟是谁?”

他记得当时追杀途中,就曾听到这首曲子……伴随着这琴声响起,父亲也跟着死去……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什么人?”男子目光淡淡,神情略带几分凉薄。

他手指微动,琴声再次响了起来。

宣真只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有什么东西想要钻进他的脑子探取什么信息一般,像一根针一样不停地刺向他的神经,痛得他丢掉手中长剑,捂着脑袋不停地翻滚在地。

明慧公主随着宣真的方向走了过来,一进门,就听到宣真痛苦的哀嚎声,她连忙快步上前,抱住不停翻滚在地的宣真:“宣真,你到底怎么了?”

“琴……那琴音听得我好头痛!”宣真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快走,别在这里!”

“琴?”明慧公主抬头望了望,一眼就看到那正在弹琴的白衣男子,她大声道:“别弹了,别弹了!”

琴音丝毫不受明慧公主的打扰,反而,琴音越发高昂,明慧公主皱紧眉头:“本公主命令你停下来!听到没有?”

白衣男子依旧我行我素,手指不断拨动,琴音渐高。

明慧感受到身侧颤抖的更凶的宣真,咬了咬牙,一把攥住宣真掉落的长剑,朝着那把古琴用力砍了下去。

白衣男子冷眸看向明慧公主,手指轻挑:“尔等俗人居然敢毁我古琴,找死!”

话音刚落,他手腕一震,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明慧公主击退十米远,明慧公主手撑着地,侧头吐了一口淤血。

长剑落在白衣男子手中:“我已许久不用剑,今日就将就这一回……”

说着,他举剑朝着明慧公主刺去。

明慧公主瞳孔一缩,眼前突然出现宣真的身影,与此同时,那把长剑穿透了他的心脏。

一滴一滴的鲜血顺着刺透宣真胸膛的剑尖缓缓滴落,明慧公主捂住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她甚至不敢伸手去摸摸宣真。

“居然没刺中?”白衣男子声音透着不悦。

他猛地抽出剑,宣真朝着明慧公主倒去,脸色苍白,轻咳了一声:“公主,快跑!”

明慧公主流着泪,摇摇头。

“既然你们这么恩爱,那就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白衣男子举剑再次刺向明慧公主,宣真挣扎着想要挡住那剑,却来不及。

眼看着那剑就要刺向明慧公主的时候,一道拂尘突然凭空出现,一把将长剑甩到一边,白衣男子被这股力激得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与此同时,一个疯道士也出现在明慧公主面前,他沉着嗓音道:“师兄,原来你藏在这里……”

说完,他抬头打量了下屋檐的构造,拉了拉腰间挂着的酒葫芦,语带嘲讽:“皇宫果然是个好地方,龙气都将你自身气息隔绝了,难怪我怎么找都没找到,要不是师兄的剑意沾上了血,我还不一定能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