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是或不是
回到屋里的时候，下头的人已经备好了膳食，云璟坐在餐桌前等她。
“方才去哪儿了？”他十分随意地问了一句。
“去我娘那儿了。”
欢颜看着一桌子的菜，全都是她爱吃的，只是澹台静十分了解她的食欲，给她下的一碗面都恨不得用盆装。
“我吃不下了殿下。”
云璟的目光幽幽有些冷，“嗯？是因为在外头偷吃了？”
偷吃两个字就是很双关了。
“怎么能叫偷吃呢，我娘给我下了一碗面。”
“嗯，悄悄给你过生辰的面？”
欢颜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她一下反应了过来，“你拍人跟踪我，监视我，还监听我？”
她的语气仿佛带了两分质疑。
云璟微僵。想起谢如茵所说的话。
‘你可知你和王爷的区别在哪里？’
‘王爷便从不会派人做监视、监听之事，太子殿下，您真让臣女觉得恶心。’
有的时候记忆里太好也是一个问题，这些不太好听的话，只要放在了心上就会一直记得。
这件事情他从未忘记，但是，刚才听风影说澹台静悄悄地将楚欢颜叫了过去。
只一听到悄悄这两个字，他便控制不住一般地多想。
所以立刻就叫人跟了上去……
云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或许，她也会那般怪他？
欢颜没看出他情绪的异样，只是想着完了完了，她和澹台静说的话岂不是全暴露了？
“你看我和我娘没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主要是因为我娘她觉得不应该让你费心，我又觉得生辰而已，每年都有，没有什么好过的，那这些你也知道吧，可别怪我们。”
见她这个样子，云璟顿了顿。
“怎么，不怪本宫跟踪你，监视你，还监听你？”
欢颜道，“他们会偷瞧我隐私吗？”
隐私这个说法新鲜，但大概意思他懂。
“他们敢？”
“我也觉得是，那就还可以接受。”
欢颜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是不是怕我哪天和哪个帅哥跑了，或者怕我娘给我介绍什么俊美男子？所以才这么不放心啊？”
她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毕竟我是这么貌美如花，而我娘又是个菩萨心肠，谁知道她以前还救过多少个青少年，说不定他们都无以为报，决定替她照顾我呢。”
云璟看着她嬉笑的模样，目光微深。
她还喋喋不休地说了好些话，他都没太从心里去，毕竟大多是些自大的废话。
原来，当初他做什么都是错的，就是因为，对方根本就不在意他。
所以做什么都是错的，错是错的，即便对了也是错的。
或许楚欢颜也认为监视、监听是错的，却只念着他是因为太在意她。
他弯弯唇，多羡慕这个世界的那个人。
那样早的认识她。
而他那个世界的楚欢颜却不是这样的，那个女人没有什么坏心思，但却怯懦，胆小，卑微，畏手畏脚，他很不喜欢。
他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来人。”
外头候着的侍女恭敬地进来。
“将这些膳食撤了吧。”
欢颜感恩戴德地看着他，云璟冷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只是不与她计较。
“你且等着。”
欢颜听着这句话，越听越像是一句威胁。
她在屋内等了良久，看着他走来，他身后之人拿了一个盒子。
这个盒子很大，欢颜有些讶然，“这是……何物。”
云璟淡淡道，“生辰礼物。”
欢颜傻眼着接过。
打开一看，金灿灿的华丽收拾印入眼帘，“金步摇？”
她看向他，伸手沉甸甸的华丽步摇，眼睛秒变星星眼，“这玩意儿能卖不少钱吧？”
云璟的脸一黑，他皮笑肉不笑道，“你大可以卖了试试。”
欢颜看着他这脸色，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怎么可能卖了呢，这是殿下送我的生辰礼物，我当然是要当做宝贝供起来的。”
欢颜想到了什么，看向云璟，“这个，是他准备的吗？”
毕竟她眼前的这只并不知道她的生辰，欢颜当然不会以为这是他刚刚为了她购得的。
云璟的脸色微沉，他黑瞳中的光芒有些森然，咬牙切齿地道，“这是本宫，亲自，找人给你定做的。”
他冷笑一声，“你的心里就只有他？”
欢颜低头看向那个金步摇，璀璨生辉，只怕是用尽了心思的。
她看向云璟。
“所以说即便不是我生辰，殿下也早就备好了礼物？送给我的？”
云璟撇开脸。
确然是早便备好的，只是一直不知道如何送给她，今日才寻到一个机会，结果她居然以为是以前的那个留给她的？
简直该死——
欢颜看出他在生闷气了。
“生气啦？”
“哎呀我怎么知道你还会给我准备礼物嘛。”
云璟闷闷的不说话。
“还气呢？这有什么可气的呢？”
“我给你赔罪，是小女子错了，不识殿下好心，着实该死该打。”
云璟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说什么话呢？”
欢颜道，“好好好不说这种花了，我带着宝宝向他爹赔罪了？”
欢颜发现他真的生气了，哄不好的那一种。
她郁闷了，“你怎么吃你自己醋呢？”
她的这一句话，总算是刺激到了他。
“本宫和他不一样，本宫不是他。”
本来以为，她就算认错也没关系，只要这辈子都错下去即可，可现在还是不能接受。
欢颜挑挑眉，“你不是那你是谁？”
“你自己也很清楚，我们也许不是同一个人，不是吗？”
欢颜道，“那不是同一个人是什么？”
“我喜欢的人是云璟，是天启太子爷，人人都说他残暴，人人都说他不好，曾经以一己之力灭掉了东厂，曾经将与东厂有关联的那些人都杀了，却偏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走了他们家中的小孩儿，哪怕知道那些人将来会回来报复，疼我爱我对我好的那个，那么请问，你不是你又是谁？”
云璟静默地看着她，笑出了声，可是这笑里又是无奈又是寂寥。
“你就是，不然你以为我傻吗，为什么要赖着你？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着你，我要是真的觉得你不是云璟，我要是真的觉得讨厌你我早就走了你以为你困得住我吗？”
“话虽这么说，但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本宫和他的不同。”
“你曾经不是说过吗？你家那位就只有你一个，没有本宫如此……身经百战。”
他眼中的阴翳之色凝聚成了一团又一团的雾气，仿佛要将他的所有情绪都掩埋其中。
欢颜看着他这样的神情，眼中漫上了泪雾，又给自己强压了下去。
你看那个人，他用一层层坚不可摧的外壳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保护了自己的同时，也隔绝了旁人。
欢颜想起了原书的后文。
那个反派，身边的女人如过江之鲫，各种各样的，来者不拒，只是事后全被杀了。
那些女子是自动爬床的，她们有的是图权图势，有的是刺客想要去他性命……
最后无人幸免。
有的其实罪不至死，而他的手段又过于残忍。
是，是很该死的行径，这也让谢如茵更讨厌他，视他何止如洪水猛兽。
谢如茵那样认死理又善良坚韧的女子如何能忍受这种事情。
当初欢颜看到了这一切也只觉得该，最后他的死，不知道让多少读者出了一口恶气。
但是欢颜看着他。
如果当时有人看见他这般自我厌弃，甚至自我厌恶到有些疯狂的样子，是不是就说不出那一句‘死的好’了。
会不会有人感慨一句，如果有人以前教教他就好了。
如果谢如茵，救救他就好了。
欢颜从一开始就没有真的讨厌过他。
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没有穿书，没有一不小心改变剧情，那他家那位现在就是她眼前的这个样子。
而她刚来那会儿，也好讨厌他啊。
不是也咒骂，希望云澈赶紧来收了这厮，别再让他为非作歹，胡作非为了？
现在想起来，愧疚又难过。
“我那个时候就是逞一时口快，胡乱说的。”
云璟冷冷地看着她。
“你总说我想着他，念着他，心里就只有他，但是，但是怎么可能不想？”
“因为你口中的这个他，有我们那么多记忆……但是在我的心里，你们本就是一个人，是对我而言，最为重要的人。”
“我也不管在你的心里，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但是你在我这里，就是，就是我最喜欢的人。”
欢颜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这样缺乏安全感。
但是她家殿下缺乏安全感，她就要努力给他安全感。
“我不知道最后会如何，我只想珍惜，我和我孩子父亲的所有时间，仅此而已。”
欢颜说完之后，觉得自己快要没有力气了。
天知道说这些话要有多少勇气。
但是，以前，云璟朝她走了那么多步，那在他想要后退的时候，她一定要向前。
“我，就说到这里了，我出去走走，谢谢殿下的礼物，我很喜欢。”
她朝他一笑，慢慢走了出去。
云璟看着她的背影，单手捂住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