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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才是玩弄人心的好手,我们这些修道之人不过是蝼蚁的存在。当你成为那个执棋者,你还会在意棋子的想法吗?

答案自然是不会的。

它想看我难过,想看我们终日陷入惶惶不安中,我偏不随它愿。不管它是该死的命运还是劫难,我都不会听从它的摆布。

它所谋求的东西,我们很快就知道是什么了。

真大方啊,我寻古籍时发现了以前没有在意过的一隅角落里,写着假死药的药方。这假死药和寻常的丹药不一样的是,当人服下这颗药丸,神鬼来测都是死相。服下假死药者,容貌不变,会死去百年,百年后醒来身体不会有任何变化。药丸的名字也很好听,叫醉生。

只有蜉蝣才会醉生梦死。

这古籍我几乎翻烂了,我可以很笃定这是突然出现在这本古籍上的药方。

我无长砜是浮云殿历来炼丹天赋数一数二的人,只有我自己知道,哪里是什么天赋,是我勤学。我能记住所有的炼丹药方,又怎么会从未听过‘醉生’呢?

我都没有听过的丹药,只能是,天降。

看看,这药写的作用也太好了,如果所有人都死了,劫就破了。这么明显的陷阱,这是逼着我们跳下去,如果看到的人不是我无长砜,而是另一个人,他们已经敲锣打鼓去筹备药方了。

药方也很简单,一颗‘醉生’需要一个幼童的心脏或者一个人的全部血液入药,一命换命。

多狠毒啊。浮云殿正好死得只剩下六百一十二人,牺牲剩下的一半的人,就可以活下来,度过这个劫。

可我永州浮云殿已经死了两千多人,这法子现在才出现,实在是太过狠毒。

就是这么狠毒的法子,还要再玩一个小把戏。‘醉生’服下后,百年后醒来身体不会有任何变化。我们承受的劫难,也不会有变化。我不清楚为什么选中的是我们,但只要我们还活着,这个劫难或者诅咒就会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它根本就没有打算让我们活下来。

就是死,我也只会按着我自己的方式死。师父说的兴许不对,我也许改变不了其他人的结局,可是我可以改变自己的。我可以接受我们命中有此一劫,可我不能也不应该接受我们的一生如同蝼蚁一样被摆布,临了还要看我们自相残杀。

我明日会召集所有剩余的弟子,我们浮云殿或许不是道门里最耀眼的门派,却一定是最不听话的棋子。想来,茅山上清派和太华永乐宫也会遭遇这种劫难吧,真不甘心啊。可我清楚,如果我选了‘醉生’,也只不过是牺牲一半的人苟活百年。

永州浮云殿自祖师爷创门开始,兼济天下,以医者面目行走在俗世间,我们是最接近普通人的修道者。哪怕死,也不能辜负浮云殿的名声。浮云殿传承九百二十二年,至我这代招致全门覆灭,是我之过。然不负先辈教诲,今弟子率永州浮云殿全门奔赴黄泉,不负一世医者之名。]

[庚申年六月初四,永州浮云殿第三十代掌门无长砜自戕,临终前将‘醉生’的药方吞入肚中。自无长砜死后,每一日的人干数量增加,庚申年七月初三,最后死的那个弟子是蛮蛮,至此,永州浮云殿无一生还,惨遭灭门。此劫中,永州浮云殿内外门弟子共死亡三千一百零七人,内门弟子一千零三人,外门弟子两千零四人。]

“……”柳寂月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感觉整个人心里一阵发堵。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里面写着的是三千多人的性命。

“太华永乐宫也是如此吗?”柳寂月已经不敢点开看了,他颤颤巍巍地开口,眼神里带着一点希冀,“师父,这羊皮卷轴纸上写的都不是真的吧?”

“你说呢?”师尊的声音清冷,如何看都觉得怪异。只因一刻钟前,师尊还是一个耄耋老人的形象,下一刻已经变成了一个谦谦君子的青年形象,如何看都觉得不能置信。

柳寂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看着师尊的容貌,心下只能叹气,师尊的存在恰恰就印证了羊皮纸的存在的真实性。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扭转一个人的衰老?

得是师父的修为再进上一大阶才行。短时间内想要突破,无异于天方夜谭,尤其是师尊卡在元婴初期巅峰已经很久了。

只是说来奇怪,原本元婴期大能的寿命足足几百岁,现在的师父岁数推算也应当只是个中年人,怎么会普通耄耋老人一般。

这些疑惑都埋在柳寂月的脑袋里,他不敢问也不能问,因为师父没有提,他作为弟子不能够过分逾越,去探究师父的事情。

如果说永州浮云殿的叙事平铺直叙,夹杂着永州浮云殿第三十代掌门的无长砜的自述让人看着简单明了。那么在柳寂月点开太华长乐宫的时候,羊皮纸上的内容就变得艰涩难懂了起来。

[太华永乐宫,门派建派人毕方,建派于北凉元年,覆灭于辛未年,门派传承一千五百五十年。]

[戊申年,灵气落,劫将至。派内陷入焦灼,人心惶恐不安,一年后忽闻噩耗。派中岁夕颠倒,时间混沌。人人自危而不得救,然天不灭永乐宫,降下福祉,以五行转神阵逆转风水气象,换得门中安定。至此一脉相传,传至江赋止。]

柳寂月试图去触碰这行字,羊皮纸上的字迹跳动着,却始终不得重新排列,像是在抗拒着透露更多的东西。就在柳寂月第三次触碰这行字的时候,羊皮纸上终于不情不愿一般显现出来了新的文字。

【太华永乐宫全门擅长阵法,以一己之力布阵,逆转吉凶,更改布局。灵气落,末法近时,五行转神阵的代价是九十九个人献祭,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集齐五行七死之地,才能结阵完成。然布阵期间多出半煞,招致阵法半成。劫难只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延续在存活的太华永乐宫血脉身上。传至江赋一代时,由于江赋擅自涉入不该他踏入的因果轮回,江赋身死,最后一个永乐宫血脉至此消亡。】

这行字消失的速度十分之快,好在柳寂月一目十行,还是把大概的内容全部记在了脑海里。可在字体消失后,他再尝试触碰这行字却是毫无变化。

见柳寂月执着地点着[戊申年,灵气落,劫将至。]这段话,师尊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伸手拦住柳寂月,目光中透露着深邃:“别点了,再点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它能让你看见的是基于你的悟性,要知道你师父一开始点这行字的时候,并没有后面这段话。它能让你看见的,都是它想让你看见的真相。不该你现在知道的事情,它也不会透露分毫。为师让你记住的,是这几个地方。”

师尊惨白的手指虚空落在羊皮纸的最上方,除了【永州浮云殿】【茅山上清派】【太华永乐宫】外的几个名字。顺着师尊的手指方向,柳寂月看见的是隐隐跳动着的几个名字。

【蛇山】、【赤水】、【帝都山】、【泑山】

四个地名,隐隐带着黑色的雾气。

如果说后面三个地方还勉强从师父的嘴里听到过,第一个名字就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的。任何一本古籍以及茅山上清派的记载里,从来没有出现够的地方。

少年的手指点在【蛇山】上,顿时羊皮纸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不再是字体跳动着重新排列,而是整张羊皮纸被一层薄雾覆盖,所有的字迹被掩盖在雾气后,等雾气散去后显现出来的是一篇文章。

[蛇山,地偏,极北,极寒。蛇山向南,有一山名为崇吾。北望冢遂山,南望泽山,西望帝之捕兽之丘,东望焉渊。山中有一兽蛮蛮,其状如凫,见则天下大水。视为不详之端,然其性温顺,不为外人得见。传闻食蛮蛮之心可解阴阳逆乱,佑一世太平。]

柳寂月的视线定在了‘蛮蛮’两个字上,一时之间内心有些杂乱如麻,在羊皮纸上第二次见到这个名字,可这个蛮蛮形容的却只是一只异兽,而那个蛮蛮是一个可爱的女娃娃。这是巧合吗?柳寂月不得而知,但终归他被蛇山的这段描写感到了不安。

什么样的异兽的心脏能够解阴阳逆乱,阴阳二字也被形容光暗,阴为黑夜,阳为白日,阴阳逆乱也可以形容是日夜颠倒混乱。一般的阴阳逆乱形容的是经脉里的气血倒行,因此周身气息阴阳逆乱。

但,和蛮蛮扯上关系之后,柳寂月的直觉告诉他,这个阴阳逆乱并不是单单指经脉逆乱这么简单。

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点开【赤水】二字,而这一次出现的词却让他整个人后背一阵发凉。

[赤水,西海之南,流沙之滨,有异兽名毕方,见则预见天下大火。]

[传闻黄帝花七年时间兼并了东方诸国,随后又在中条山诸猛兽的协助下消灭了南方的竞争者蚩尤,终于让中原王国的疆域扩张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但首席大臣风后却不识时务地用沉重的措辞向国王呈送新的战报。风后说,零星的叛乱并未因此平息。蚩尤的残部依旧侵犯着边境各地的平静。东南方向,着名的统帅相柳正重新招集蛇虫,依托茂密的森林随时准备反扑。西北方向,灵媒们也正加紧赶制招魂的法器,准备聚集蚩尤的魂魄,组建亡魂的军队,与黄帝再作搏杀。黄帝听到这样的报道,心里充满恐惧。他再也无法站稳,直直地向后倾倒。幸亏侍女敏捷,轻轻抱住国王,他才不至于硬生跌倒。风后赶紧将瓦解敌人的方法和盘托出。

数日后,黄帝独自乘着一辆由各种火的符号装饰的战车,驰向泰山。这辆巨大的战车载着黄帝在泰山颠簸的小路上奔驰了五天。到第六天时,黄帝忽然发现战车前闪过一团黑影子。这影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渐渐分出了头颈与眉眼。它面朝战车,向后飞行,背后的影子逐渐聚集过来,而正面的影子却因为被风带动,逐渐消散。

尽管如此,黄帝还是很快分辨出了它的形象。这个形象黄帝相当熟悉,此前,他曾经统帅军队,与之战斗,也曾经下令在北方极端寒冷之地砍下他的头颅,即使这样寒风依然无法立即封冻腔中的黑血,名为蚩的甲虫因此爬满了北方的国土。它是蚩尤。黄帝大惊失色,完全瘫软在战车中。他看到蚩尤的影子被一股疾风吹动,快速地析出一部分,逐渐凝结成手臂伸向自己。黄帝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哀叫着抬起手,用袖子遮住脸,试图阻止蚩尤的袭击。

没人听到黄帝的哀叫。因为这叫声被另一阵尖锐的声音掩盖了。黄帝只觉得一阵红光闪过,象群便得了命令一样停下了沉重的脚步。国王放下袖子再看,黑色的影子已经消散,远处,一只红色的大鸟越飞越远。四周安静了下来,连草叶生长、蚯蚓呢喃的声音也听不到。

多年以后,风后才又向黄帝提起了那只红色的鸟。他说,这只鸟名叫毕方,形态与鹤相似,毕方的羽毛是深浅不一的红色,喙相当宽大,黑色并带有白色的花纹。正是这只鸟,将黄帝征讨四方时杀死的敌军封锁在泰山之中。当然,借助这只鸟也可以将那支亡魂组成的军队释放出来。只是博学的风后也并不知道方法罢了。

从那以后,一共过了四千六百年,毕方再没有在中原出现过。

然传闻丙戌夏四月有毕方绕自南南,垂趐于小梅关侧。十九日大水,知府周保修筑太平桥诸处。

后人谓【有鸟焉,其状如鹤,一足,赤文青质而白喙,名曰毕方,其鸣自叫也,见则其邑有讹火。】]

后面这一大段话是介绍了毕方的来历以及故事,柳寂月无意识点到纸上时,纸上的内容又悠悠哉地多出了一句话。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柳寂月的后背瞬间被汗打湿。

[传闻以毕方的心头血和逆羽入药,可延长寿命,能让毫无根基的人获取灵根。]

因为他想到了茅山派初代掌门人的名字。——鹿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