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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寂月呼吸急促,年幼的他隐隐意识到他抓住了某些线索,鹿蜀兴盛子嗣。可茅山上清派并没有子嗣兴旺,迄今为止全门派不过千人矣。

“师尊,其他两派均遭受了灭顶之灾,那么我们呢?我们……茅山上清派到底是怎么存活下来的?”年幼的柳寂月睁大眼睛,试图从师尊的眼眸里得到答案。

师尊貌美的脸上毫无波澜,他那双以往看着古井不惊的双眸里写满了悲哀。

“原本这些事情不应该这个时候让你知道的,但羊皮卷选择了你,那个人选择了你。”师尊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了另外一样东西,他低头俯视着小柳寂月,将东西递了过去,“这是只有掌门才能看的第十代掌门手札。”

小柳寂月接过那沓泛黄的纸张,纸张的纹理清晰,不难看出这沓手札被妥善保管了多年。

“师尊……不是说羊皮卷通晓过去与未来之事吗?为什么不直接看羊皮卷?”小柳寂月痴痴地看着手上沉甸甸的纸张,心里掠过这样的疑惑,于是不由自主地将内心所想的话问了出来。

下一刻小柳寂月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将内心所想表达了出来,不由得脸上一红,小声地解释:“对不起师尊……”是他逾越了,师尊从来不会没有理由地要求他做没有必要的事情。

师尊摆了摆手,并没有放在心上:“你是修道之人,应当清楚凡事都要有因果关系。羊皮卷能看到古往今来的事情是因为从你身上剥夺了一样东西,以此交换获取暂时能够通晓万事的能力。”

“但,它能让你看见的是与你己身无关又有因果牵扯的一切。”凌冽的风把师尊的衣袂吹起,小柳寂月听得鼻子一酸,莫名眼睛有些红了,他看着面前师尊背对他的身影,心里忍不住的难过,而他不清楚这种难过的情绪缘由是什么。

不需要师尊再度解释,柳寂月打开了手上捧着的手札,只第一页,就足以让小柳寂月瘫坐在地。

“1350年10月:自我二十五岁当上掌门已有五年,门派中再无诞生一名天才,不知是否为我错觉,总觉天地间灵气在被慢慢抽离。”

这是第一页的纸上写的内容,纸上的字体端正又带着侠骨气息,是一手极其漂亮的小楷书。

如果说柳寂月隐隐还带着侥幸,那么手上这份第十代掌门柳麟风的手札无疑是给了他重重一击,全部都对应上了。

第十代掌门柳麟风无疑是一位传奇人物,在茅山上清派的记载里,除了初代掌门鹿蜀,就属柳麟风最为耀眼。

二十岁的少年掌门,二十五岁便达到了金丹期,柳麟风是当时修道界里当之无愧的第一少年天才。当时三大派更是有隐隐以茅山上清派为首的苗头,无他,这样的天才百年难得一遇。

在那个灵气充裕的时代里,一百岁成就金丹期都已经算得上天之骄子了。因此没有人知道柳麟风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年仅二十五岁便达到金丹期,不少道门派别都认为柳麟风是应运而生的天才。

若说谁有可能跳脱出天道桎梏,修成大道的,在那个时代里只有茅山上清派的柳麟风让大家看到了希望。没有人会怀疑柳麟风能够讲茅山上清派带领成为人间第一大道派,这也是第九代掌门迫不及待传位给柳麟风的原因。

在茅山上清派的记载里,柳麟风的一生极其神话,二十五岁成就金丹期,此后更是以一己之力运用秘法带领茅山上清派从末法时代存活下来。

小柳寂月从小对柳麟风的光辉事迹耳濡目染,可手里的这沓手札,彻底揭开了他给柳麟风添加上的那层救世主光环。

“1398年10月:我重新选了掌门,我告诉了他所有的事情,连同这本字稿,都会在我死后一应流传给下一任掌门。是我年纪大了,糊涂了,被蒙蔽至此,是我不该。我已是风烛残年,唯一能再为茅山所做的,就是以命换阵,我这老骨头,多少争个十来年吧。

自我之后,务必小心谨慎,一定要算出一线生机。”

手札记载到这里结束,后面密密麻麻手写的是一串串名字和日期,纸上轻飘飘的一个名字,对应的是在岁月洪流里死去的人,在那边浩劫里没有存活下来的人。

年幼的柳寂月早已泪流满面,他瘫坐在地上,哭声回荡在风里,寒冷的风雪灌进他的嘴里,他被呛得一边咳嗽一边抽泣。

“师尊,你们说二师叔去云游了,二师叔就是被选中的那个人对吗!二师叔他……他也不在了对吗?”小柳寂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对他而言冲击实在太大,或者说他在短短的几个时辰里经受的刺激累积起来不是常人所能接受的。

他是修道的,但是他活了十几年从来没听过这么离奇的事情,先是师尊直接来了个返老还童,再来了个稀奇古怪的羊皮卷。这该死的羊皮卷还能吸食鲜血,还带自动浮现各种事迹,柳寂月甚至不怀疑这玩意是不是能把别人裤衩子颜色都扒出来。

最最离谱的是他心里一直崇拜的大英雄,一直被柳寂月视为修道目标的第十代掌门柳麟风,竟然是杀害自己至亲的二师叔的罪魁祸首。

“我就说二师叔怎么会突然就去云游四方,不带上我……”柳寂月脑袋乱成一团浆糊,他的理智告诉他自己,如果是灭世的浩劫,那么柳麟风没有办法阻止,甚至是被引诱都是合情合理的。

柳麟风既是救世主也是助纣为虐的刽子手,是为虎作伥的伥鬼,哪怕这并非他本愿。可付出代价的,是那个从柳寂月牙牙学语开始便搜罗了一堆好玩的给他和妹妹的二师叔。

师尊没有安慰他,也没有出声说话,小小的柳寂月透过泪眼朦胧看着自己的师尊,只觉得师尊脸上的淡漠让他感到害怕和心惊。

“师尊,柳麟风不是第一天才吗,他不是气运之子吗,连他也没有办法吗?对,还有长老们,过去这么多年了,难道还是没有办法找出破解阵法的办法吗?”柳寂月哭的语无伦次,他焦急地举着手里的羊皮卷,“那这个呢?这个难道也没有办法吗?”

师尊脸上还是那副高高在上,淡漠又怜悯的表情:“它不会显示的。我问了它十遍,每一遍都只有重复的一句话——‘无解’。”

“有的局已经布下来了,我们都不过是它手底下的一颗棋子。棋子,是没办法脱离布局人那双手来改变棋盘的。”

柳寂月回想起来,那时候还看不明白,只以为师尊淡漠无情,后来等到自己经历了一次后便清楚了,什么叫无能为力。师尊那不是淡漠,只是一种悲哀,对已知不可更改未来的悲哀。

是蛇山里呼啸的风打断了柳寂月回忆的思绪,柳寂月回过神看着周边的景色。

蛇山入口的铁门已经远的看不见,四下只能听到风声。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安静得能听到柳寂月踩到断树枝的声音。

柳寂月微微皱眉,一阵风吹过,带落一大片落叶,他伸手接住一片落叶,环视着四周。

原本这里应该是蓊蓊郁郁的树林,因为在蛇山外围看去,里头永远是青翠欲滴的一大片绿色。

但现在环绕在柳寂月两侧的,只有泛黄的树枝,枝上是遮天蔽日般枯死的树叶。就连地上也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枯叶,而这些,柳寂月沉浸在回忆里,竟然是才反应过来。

现在才九月,就算有枯叶,也不可能是一整片树林的叶子全部枯死,何况这些还是常青树。唯一一种解释是,四季开始混乱了。

[蛇山,地偏,极北,极寒。蛇山向南,有一山名为崇吾。北望冢遂山,南望泽山,西望帝之捕兽之丘,东望焉渊。山中有一兽蛮蛮,其状如凫,见则天下大水。视为不详之端,然其性温顺,不为外人得见。传闻食蛮蛮之心可解阴阳逆乱,佑一世太平。]

这是柳寂月第一次翻阅关于蛇山的羊皮卷上写的内容,也是他过了百年都不会遗忘的内容,上面的标点符号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蛇山向南,有一山名崇吾。这些年柳寂月没少翻阅寻找关于蛇山的资料,可是都无疾而终。虽然他没找到蛇山的相关资料,可是他找到了崇吾山的一些记载。

“崇吾有木,叶圆如月,湘妃覆雪,其木玄青,其果如枳。食之,可庇子嗣繁盛。”

山中生长着一种树木,圆叶,白色花萼,红色花朵,木干的质理是纯黑色的,它的果实如同枳一般。人们吃了这种果实,可子孙满堂。

而在柳寂月进来的时候再度翻看,羊皮卷上的字眼就变成了这样。

[蛇山,地偏,极北,极寒,三阴轮转,借罗睺之身,计五魉生。逢己亥癸酉丙辰,葬之,生之,覆之,乱之。]

柳寂月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一边疯狂地回忆着点点滴滴。

酉时。

“主儿,醒醒,已是酉时了。”辰凝温柔地唤着陆清霜。

陆清霜从梦中惊醒,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气息。“主儿,可是魇着了?”辰凝拿来毛巾轻轻擦拭陆清霜因为梦魇而惊出的冷汗。

“做了个梦,梦见了故人。不打紧。”陆清霜深呼吸,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许是去看了伯符的缘故,又梦见在东吴的情景。

“那我伺候主儿更衣。”辰凝不便再问,悄悄嘱咐下人去备了轿子。

片刻后,陆清霜着一身胭蓝杏月襦裙,裙身绣着一簇簇杏花,袖口以银线绣出了一轮弯月。

一品楼前。

小二远远瞧见陆府的马车,忙让人上去通知当家的,一早在门口等着陆清霜下轿。

“陆姑娘好!陆姑娘这边请!”等到马车停下来,小二上去掀了帘子,搀扶着陆清霜下轿子带路道。

“劳烦了。”陆清霜神色半隐在面纱,语气平稳道。“不敢当不敢当,这是小的该干的。喏,陆姑娘这边走,少当家在前面等着姑娘您了。”小二一路送到院子后门,便作了揖退下去。

温子霭笑意盈盈地看着陆清霜,上前作揖道:“陆姑娘来的很准时。”陆清霜微微颔首:“来的路上听见街上吵吵嚷嚷的,很是热闹,想来花灯会就要开始了,我们即刻出发罢。”

“戌时的时候皇帝和贵妃才登丹凤门,现在出去时间很是充足。你初来长安,我带你去四处游玩会。”温子霭从侍卫手里接过灯笼,等着陆清霜跟上他。

“那就劳烦温公子带小女子领略长安特色了。”陆清霜轻笑着应下了。

“不知陆姑娘平时喜读哪些诗书?”温子霭显然是初次与女子同行,耳根些许泛红地问道。

“李太白的诗,我此次来长安其实就是想见一见写的出《行路难》这样大气磅礴的诗文之人。”陆清霜提起太白,眼睛带了些许光彩。温子霭一时看愣了,片刻后有些不好意思于自己看走神了,呐呐道:“陆姑娘倒是个不拘儿女情长的奇女子。”

陆清霜眨巴下了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温子霭如何得出的结论。

“太白先生是我的老师,正好今日上元节,等丹凤门见过陛下和贵妃娘娘,我带你去见我老师可好?”温子霭认真地看着陆清霜道。

“太白是你的老师?”陆清霜来了兴致,“太白平日一定很严厉罢?”

“不曾,老师为人性子温和,和他的诗文截然不同。”温子霭回答得也认真。

“陆姑娘,你其实可以喊我子霭的。”温子霭突然停下来道。“哦,好。子霭,那边有烟火表演,我们去看一下。”陆清霜对称呼没什么看法,既然温子霭让唤他的字,她就从善如流。倒是温子霭听到陆清霜唤他字时,脸红得像刚从煮开的水里出来一般。

陆清霜扭头看着温子霭有些许不解,心想,现在的人越来越容易害羞脸红了么。

在陆清霜和温子霭一路吃吃喝喝聊太白时,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城门处敲响了钟声,丹凤门上站着的是大唐如今的帝皇,和他的贵妃,这个为大唐色彩添上浓重笔墨的女子。

在帝皇携贵妃登上丹凤门时,底下的百姓跪成了一片,高呼皇上万岁吉祥,贵妃娘娘千岁安康。温子霭也跪了下来,陆清霜站在一边看着。

陆清霜看着城墙上的贵妃,想起了太白写的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果真当得起这么一句诗。西域女子独有的特色,和大唐的文化交织,有西域的美,也有大唐的雍容华贵。

太美的东西,越容易陨落。她如今是大唐的荣耀。可大唐,始终会不再需要她。陆清霜摇了摇头,心里暗自可惜。丹凤门上的皇帝和贵妃正在往城楼下的百姓投着金瓜子,普天同庆。温子霭见陆清霜无趣,便起身拉着陆清霜离开了城门下。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不跪拜。”陆清霜笑了笑,看出了温子霭想问又不敢问的窘迫。

“那是你们的帝皇,与我无关。”

陆清霜看着温子霭面色从凝重思考再到好似豁然开朗,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到了什么,但陆清霜懒得解释了。

“不带我去见太白先生了么?”最后还是陆清霜打破了沉默的局面。温子霭点了点头,带着陆清霜往西市的一处府邸走去。

“老师,学生温子霭求见。”温子霭叩响了门环,门内立刻有童子打开了大门。

“老师。”温子霭进入府邸后,对着半白花发,却依旧精神烁烁的中年人行了跪拜大礼,“学生愿老师永享安康。”“好了,子霭,无需多礼。”李太白扶温子霭起来,问道,“这位是?”

“小女子姓陆,字夙珩,从他乡来长安是为了拜见前辈您。”陆清霜未等温子霭介绍,自行报了家门。

“噢?来拜见老夫?”李太白有点欣喜,“喜欢老夫诗文的小姑娘可不多见,来,进来说吧。”

陆清霜乖巧地点头,跟着太白入了大厅。

一直到亥时(晚上9点),陆清霜与李太白可谓是越聊越投机,温子霭在一侧笑着看老小二人为了一句诗文而争论用词。

李太白见时间不早了,恋恋不舍地送温子霭和陆清霜出府。“夙珩丫头,下次来长安,别忘了来探望老夫。”

“一定。您多注意身体。外头更深露重,您别送了。”陆清霜临走前分了一小缕神念留在太白身上,若是有危险可即刻让陆清霜得知。

温子霭送陆清霜至陆府门口时,忍不住问:“陆姑娘明日便启程回家么?陆姑娘家在何方?可还会回长安?”“上元佳节已过,又承蒙子霭,得已见太白一面,已是心愿了结,再无理由耽搁在长安。”陆清霜给门口的辰凝使了个颜色,辰凝便入屋去取东西了,“温公子是我来长安第一位好友,还请稍等片刻,昨日寻了礼物赠与温公子。”

“礼物?”温子霭眼睛亮了起来。

辰凝将一个锦盒递给温子霭,陆清霜示意温子霭打开。温子霭不解地打开后,有些许意外。盒子里躺着的是一颗上好的夜明珠,足足有拳头般大,价值非同小可。

温子霭正欲推脱,陆清霜制止道:“夜明珠虽珍贵,但情谊更为珍贵,此乃谢子霭在这几日多加照顾之礼,便也算不得什么。子霭收下便是。他日重返长安必定登门叨扰。”

“好。陆姑娘一路珍重。”温子霭好似还有什么想说,辰凝已经搀扶着陆清霜入了没电,婢女已经掩上了门。温子霭的话语随着陆清霜消失在门缝里而咽了下去,心想:重逢不知又是何日了。

屋内,辰凝服侍着陆清霜梳洗。

“主儿,好似温公子对您存了些情意。”辰凝替陆清霜拆解着头上的发钗道。“存了些情意又如何,本就是过客,无需介怀,何况我将东海前些年送来的厚礼,东海明珠都送了给他,也算对得起他这几日的照顾了。”陆清霜慢条斯理地将耳环摘下来放至桌上,“辰凝也早些歇息罢。明日又要回仙界了。”

当她们主仆二人回到九重天时,九重天闹开了锅。镇守南天门的天兵瞧见陆清霜的时候就差扑上来哭爹喊娘了。

陆清霜听了一圈,终于听明白怎么回事。同她料想得差不多,某个人按捺不住自己的小尾巴,迫不及待整一出好戏了。自己若再不上台,岂不是白瞎了别人辛苦搭的戏台子。

“带本上神去凌霄殿。”陆清霜不急不躁道。

此时此刻的凌霄殿闹开了锅。

陆清霜在殿门外边听到了众仙家在里面的争执。

“适才嫦娥姐姐去给上神赔不是,却不想上神宫中空无一人,那案牍上的仙务本子更是一件一桩都未处理。”百花仙子最先打抱不平,“分明是一件都处理不来,仗着修行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上神她初来仙界,熟悉环境了有何不妥。那是上神,百花仙子你言语如此不敬,凭这一点你便可以领罚。”凉薄的声音响起,陆清霜心里默数三个数,果不其然某人开始了她的戏路子。

“百花妹妹不过是气不过,她年龄尚幼,受不得打抱不平也是常事。何况百花妹妹所言也不虚,咳咳,仙务本子一件未少,就算是上神,如此轻殆,莫不是蔑视仙界。”嫦娥恰到好处咳嗽了好几声,陆清霜都忍不住鼓掌叫好了。

事实上。陆清霜真的鼓掌了,一边鼓掌一边笑着自殿门翩然而入。

“真是一出好戏。只是我以为你性子能更忍耐些。”陆清霜轻笑着看向嫦娥,嫦娥一副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懵懂眼神:“上神是什么意思?姮娥不懂。”

陆清霜正色对着司法天神道:“司法真君。”“臣在。”杨戬冷淡的声音回道。

“告诉她们,新天条是什么。”

“大赦仙界,旧天条之下的旧案一笔勾销。”

“那司法天神告诉本神,本神不处理可是违了哪条仙界的规定?”

“上神无错之有。”

“很好。那么,你可是要与新天条为敌?”陆清霜捏住嫦娥的下巴,微眯着眼,冷声道。“不敢。”嫦娥眼中含泪道。“不敢?意思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司法真君,告诉我,蔑视新天条,该当何罪。”陆清霜捏嫦娥下颌的手微微用力。

“该贬去瑶池,清洗仙心,受天池水钻心刺骨之痛七七四十九天,直至天池水将污垢的仙心洗净。”

“那么就依法办事吧。”陆清霜甩开捏住嫦娥下颌的手,嫦娥便依着惯性摔了出去,“司法天神该不会觉得本上神依法办事有失偏颇罢?”

“上神依法办事,实乃仙界之福。臣这就命人压送嫦娥仙子去往瑶池。”杨戬神色无异,连嫦娥楚楚可怜地看着杨戬的目光似乎都被杨戬过滤了一般,语气一如往常的冷淡。

陆清霜缓缓扫视了殿内一圈,摊开终南寒玉扇缓缓地扇风,一字一句地问:“诸位仙家还有哪位有异议?”

众仙家颤颤巍巍地齐刷刷跪下来,齐声道:“但凭上神处置。”

“别这么紧张。新天条一共三千条,但只要心存善良,是大爱,是正义之爱,便出不了岔子。还望众仙家能恪守仙心,莫生出一些邪念,害了自身多年修为。”陆清霜合扇,“诸位仙家若是觉得嫦娥仙子情有可原,便随我去瑶池一看好了。天池水对心思玲珑剔透,正义的仙心非但不会是剜骨之痛,还会是修炼的裨益,反之。诸位仙家都明白的。”

众仙家不由自主地跟着陆清霜慢慢走到了瑶池外。远远便见到瑶池的柱子上绑着的是嫦娥仙子,诸位仙家正想说是不是上神判断错了,看起来并无剜骨之痛的样子,下一秒,凄厉的叫声传来。

陆清霜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群仙家,他们的脸上带有羞愧,百花仙子更是黯然,一众仙家先后向陆清霜道了别,表示自己差点误信。当仙家都走得差不多时。百花仙子对着陆清霜跪了下来。

“上神,是百花错了。受人蒙蔽,我一直以为是上神高傲不堪,对仙界蔑然,还无故责罚嫦娥。可天池水从不骗人。是我信错了人,多有出言不逊。心甘情愿任凭上神处置。”百花仙子咬着牙,最后长吁了一口气,全部说了出来。

陆清霜使了决托起百花仙子,在瑶池外摘了七日花交给百花仙子手中。“你自万花而生,未见过人心复杂,不是所有仙都是仙心玲珑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走吧,陪我进去看看嫦娥。”百花仙子似悟非悟,点了点头,跟在陆清霜后面。

被天池水洗涤仙心,经受钻心剜骨止痛的嫦娥已然被疼得神志不清,然看见陆清霜进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凄厉地大喊:“陆清霜!都是你!”

陆清霜拍了拍手,仙婢们把嫦娥往上吊,离天池水一寸之远。

嫦娥的头发凌乱,痛得出了一身的汗,汗水把发梢打湿,凌乱地贴在姣好的面容上。陆清霜轻轻抬手,拂开遮挡嫦娥面容的长发。嫦娥的目光带着怨毒,把一边的百花仙子吓了一跳。

“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广寒宫很寂寞吧。”陆清霜对嫦娥怨恨的目光熟视无睹,笑了笑道,“当初羿去西王母那求了不死药,本是想与你一起位列仙班,可惜只求得一份。你说羿外出时,逢蒙欲对你不轨。可当时逢蒙为何得入房内?明知羿外出你却依旧放了逢蒙进家门。这么一个有心计的人,你若是告诉我半分未想过逢蒙会有非分之想,且是街坊邻里都知道羿去求了不死药的情况下。所以你这些年的怨恨究竟怨了什么。是你背弃了羿。你这么些被迫吃下不死药的说辞不过都是处心积虑的结果。”

嫦娥浅浅地笑了,似是想到了什么:“你说得对。当初我是可以不给逢蒙开门。可是我害怕我会老去。我不怕死,我只怕容颜老去。怨恨谁呢。我怨恨不得我自己,只能怨恨羿。怨恨他为何只求了一份不死药罢了。我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容颜,我何错之有。”百花仙子听到嫦娥这番话,不由踉跄了两步:“你当日在广寒宫说你思念羿也是假话。说你后悔来这九重天,也是假话。”“思念羿不假,可是谁让他只求了一份。我爱我这张皮更胜于爱羿。”嫦娥抬眼看了眼陆清霜,“明明戬初见我时便动了心,却因为你,因为你教他得知的真相,因你成了空。这广寒宫,是真的孤单得很。”

“走吧。”陆清霜不想再听嫦娥的一派胡言,事到如今都是咎由自取,不知悔改,一味怨恨别人。百花仙子转身出了瑶池忍不住落泪。“别哭了。她本就是走的捷径位列仙班,仙心不过是勉励维持的表面剔透。仙身人心,不至于为了她哭。”

百花仙子哭哭啼啼地行了礼退下了。陆清霜看了看阴影处的半边银甲:“都听到了?”

“嗯。一字不漏。”杨戬自阴影中走出。

“询问下我们的司法真君有什么看法。”陆清霜笑问。“当初喜欢千年的不过是一个伪装出来的幻影,意料之中。”

“为什么是意料之中?”

“隔了五百年才知先妻郁郁而终。其中我想不到是谁做的手笔也难。”杨戬说罢向陆清霜行了大礼,“再次谢过上神告知之恩。”

“有个问题。”陆清霜喊住了远去的杨戬。

“上神但说无妨。”杨戬站住,等待陆清霜发问。

“罢了。你先下去吧。”陆清霜揉了揉脑袋,冲杨戬摆了摆手。

“是。”杨戬没有问为什么不说了,转身向真君殿而去。

陆清霜摇了摇头,也缓缓走回疏还宫。回到内殿,自行运转了一遍功法,缓缓睁开了眼睛。嫦娥那一番话,问住了陆清霜。因为似曾相识的一番话,陆清霜两千多年前也听一个小妖怪用同样的口吻说过。

两千多年前,陆清霜还未修至上神,也未下凡历练。那会的陆清霜下凡不过是四处找乐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遇见妖怪为非作歹便一路除妖怪。

那是一只骨妖。天生只得一副白骨。若是骨妖一心向善,两千年便可以炼成人形。只是骨妖少有这么有恒心的。那只小骨妖才五百年修为,披了少女的皮,需要不停地吸食鲜血维持皮的不腐。被陆清霜拿问霜剑指着的时候,骨妖落泪不止,它问为什么它是妖便天生只得一副白骨,为何只是想和心上人相见就这么难。它可以修炼,可是心上人寿命不过短短数十年,如何相守。它问只是想要一个能见于世人的容貌,难道错了吗。

年少的陆清霜认真地回答了骨妖。她说,只要你不曾卑劣,不曾伤害,你可以去追寻你的容颜,可是你的容颜如果建立在人的性命上,那你便是为天理而不容。

陆清霜想如果重来,兴许她会将小骨妖也丢给接引道人师兄,让他座下的佛灵将小骨妖度化。但是管他呢。无愧于心便好,何况是留了一线生机给小骨妖转世投胎的。想着想着陆清霜便沉睡过去。

陆夙珩适才于千人围剿中轻松将两个少年一手一个拎起来,轻功带至一处幽林,俩少年看她的目光都不一样。一个少年看起来稚嫩,脸上带着阳刚率直之气,一个少年虽稚嫩却带着阴柔的俊美。一阵沉默后,率直的少年如是发问。

“吾姓孙,字伯符,家父破虏将军孙坚。这是吾的好兄弟,洛阳令之子,周公瑾。感谢小兄弟刚刚相救,可否请教兄台姓名,来日相报。”

“陆夙珩。”

“夙珩兄是何处人?”

“不过是无牵无挂一俗人罢了。”

“不如夙珩同吾们结伴同行至曲阿,闯一番自己的天地!”

“好。”

此时的伯符与公瑾年仅十九。

两年后。

“你们看,此处乃敌军守备薄弱之处,待我从西发兵,公瑾从此处绕至支援,在这处汇合,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尔后直捣丹徒。”

伯符指着敌军地形图,指点间神色激昂,公瑾居座下与夙珩举杯,夙珩敬伯符道:“明日夙珩先行探丹徒城内虚实,飞鸽至伯符,我先在城内等候你们一举得胜!”。

“一言为定!”“一言为定!”

后来史书记载:兴平二年,孙策从历阳渡江打败了刘繇,迫使刘繇放弃丹徒西逃。

建安三年春,伯符平定丹阳,拜公瑾为建威中郎将。

“夙珩当真不要任何赏赐?”伯符对外封完公瑾,夜里询问夙珩道。

“我一向不喜出现旁人眼里,公瑾也是知道的。何况这四年我为江东做的实在是微不足道。”夙珩拒绝了伯符的好意。

“夙珩可有相中的女子?吾赐你们成婚?”伯符挠了挠头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伯符,我回来了,别死啊,你不是说要继承父业吗,你不是要一起喝姑苏酒吗。”陆清霜想抓住伯符垂落在一侧的手,双手却穿透而过,“伯符!”眼泪朦胧中看见窗台透进来的风,微微吹动了案牍上的纸张,写的一个“珩”字,陆清霜泣不成声,她知道这是梦,可就想多看看伯符一眼。

陆清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满脸泪痕,她抬手拂去眼泪,看了看时间,才卯时,陆清霜深呼吸,运行了一遭心法后,情绪终于平静下来。

辰凝在门口守着,见陆清霜推开大门,便迎上前问:“主儿今日怎起这般早,瞧脸色不太好,是怎么了。”

“无碍。你留在殿内,我出去一趟。”

陆清霜笑了笑,似是安抚着辰凝。转头朝外而去的时候面如冷霜,眼里一片漠然。

陆清霜御风而行至人间某处,双手按在虚空上,素手一挥,虚空中开了一扇门,陆清霜踏入时,不忘将虚空之门合拢。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不见底的楼梯,楼梯有斑驳的红如血迹的痕迹。

一路往下,空气都带了斑驳的锈味,楼梯的尽头是黄沙与随地可见的枯骨。

“隔了这么多年,这里还是这么让人恶心。”陆清霜眼中透出厌恶,打量着四周。

“这不是陆清霜上神么,敢问来我们妖界有何贵干?”一个妖娆的黄衫女子微微屈膝行礼道。

“你身上并无妖族气息。”陆清霜挑了挑眉,打量着女子,“听师尊曾谓南海中有灵族为鵷雏,最后一只鵷雏至今下落未明。原是入了妖界。你说我猜的可对?鵷雏?”鵷雏身子微微一晃:“上神果真聪颖过人。鵷雏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未听人提起了。还望上神就当最后一只鵷雏已死,我只是妖界一个鸟妖,言楚。”

“既你自己都不愿当鵷雏,那本上神自然不会禀告天庭。无论是鸟妖还是灵族,不要被污浊之气影响了你的修行。”陆清霜无奈道。

“言楚谨遵上神教诲。”“罢了,梦貊妖在何处?”“梦貊妖许是出去了吧,这几日未曾在妖界见过。上神寻梦貊妖是?”

“不知上神来此,小神惶恐。”

“别紧张。”陆清霜右手摇扇,左手看似随意翻动桌上的本子,轻笑道,“这地府你管的不错啊阎王。”

“上神过誉,不知上神今日来本王地府是?”阎王疑惑道。

“我来找个人。他叫孙策,乙卯年冬月初八生,”陆清霜停顿了一下,仿佛神色无恙,“死于庚辰年四月初四。”

“上神可有此人生辰八字?乙卯年冬月初八生的很多,怕是找起来费好些时间。”阎王翻开生死簿,微微皱眉道。

陆清霜右手抚扇,目光突然暗淡下去。“没有。生辰八字,我不知。我连他到底死于何时,也不知。他是吴郡富春人士,这样能好找些么。”

“上神稍等。”阎王认真翻看,片刻后“您看看是不是这个。”阎王指着生死簿上那行字问道。

陆清霜接过生死簿,映入眼帘的就是那行字。“孙策,生于乙卯年冬月初八,死于庚辰年四月初四,破虏将军孙坚之子,吴郡富春人士,收复江东,功德圆满。”陆清霜死死地看着往后的空白。

“为什么,为什么这后面是一片空白,他的转世呢?”陆清霜抬头看向阎王,眸里透过一丝杀意,“若我没有记错,这地府是只有罪孽深重不得转世,生死簿卷轴上才会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