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百姓送葬
“陛下万岁！”
人群中不知道谁先吼了一嗓子，紧接着便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喊声。
欢呼声足足持续了几十息的时间才停了下来。
随即嬴政伸手想将这兵卒抱在怀中的陶罐接过，这个兵卒感觉到有人要拿自己怀中抱着的陶罐顿时一惊，条件反射般一下将陶罐紧紧抱在怀里！
然后就猛然发现自己这是在从皇帝陛下手中抢。
大惊之下手一松，陶罐顿时掉落嬴政眼疾手快的俯身双手稳稳接状将落地的陶罐，然后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缓步前行。
随着皇帝陛下的离开！这个兵卒长长舒出一口气，刚刚陶罐的跌落让他霎那间都有种想死的感觉。
那是自己兄弟的遗骸，他战死南阳，好不容易骸骨回到了家乡，如果在这个地方跌落摔碎，他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也许是错觉，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背上溅落一滴滚烫的水滴！
这兵卒疑惑的抬头看看，却是漫天的骄阳。
嬴政抱着从第一名兵卒手中“抢”过来的装有阵亡兵卒遗骸的陶罐，沿着万余卫卒排列而成的阵列就这样缓步前行！
每当走过一名卫卒身前，嬴政都会驻足轻手将卫卒身上残破的铠甲战袍整理一番，在每一个卫卒怀中抱着的陶罐上摩挲片刻，然后再下一位，如此往复。
嬴政的表情专注而又珍重，像是一位父亲在为归家的游子接风洗尘！像是在摩挲一件稀世珍宝。
嬴政就这样走着，刺眼的阳光下除了那黑色大纛以及无数的白幡在风中猎猎作响外，数十万人都鸦雀无声。
自始自终嬴政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所有人都似乎能够清楚的听到皇帝在每个兵卒、每只陶罐前似乎都说过什么。
所有人都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个独自缓步行走在大道两侧的皇帝心中的哀伤！
此时无声胜有声！
无形的悲伤开始在空气中飘荡，酝酿！
一个时辰后，等嬴政转了一圈重新回到承载王翦灵柩的马车前时，锦织的黑色内袍和黑金缎靴上已经满是尘土。
这是一个兵卒，是从南阳退回的伤兵。
南阳之战的秦军阵亡四万多人，伤者不过是两三千，这些人若不是丧失了战斗能力，恐怕还会激战到最后一刻。
绝大多数的兵卒都受伤严重爬不起床，这个兵卒虽然可以爬起来，但厮杀却让他丢掉了两条胳膊。
望着眼前这空荡荡的两条袖管，嬴政的眼神之中已经被泪水打湿。
嬴政从这个断了一只手臂的兵卒手中再次拿过了一只陶罐！抱着两只陶罐，细心的将这名军兵卒身上凌乱的袍服整理一遍，转身回到了王翦的灵柩前！
“起棺！”嬴政略带着沙哑的声音响起！
数十个士卒拥上前用麻绳将王翦的灵柩牢牢锁住，然后在棺底支撑上十余根手臂粗细的三丈余长的木棍，王乾随即领着一帮王氏子弟上前抬起了灵柩！
大秦国纪：以六为纪，法冠六寸。舆六尺，六尺为步，乘六马。
这个“乘六马”自是指皇帝的天子御驾所能用的拉车之马匹数量！其下是九卿及九卿以上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一。不得逾越！
而此刻显然，原本最多能乘四马的王翦被嬴政用上了皇帝能够乘驾的云车！
这是何等荣耀！
云车垂下一副挽诗，挽诗右云“大秦柱石”。
左云“华夏栋梁”。
等王乾等人将王翦灵柩安放好之后，嬴政将一直搂抱在怀中的两只小小陶罐郑重而又小心的放置在了车驾前。
两只陶罐上都写有阵亡兵卒所在的军队以及籍贯所在，以便登记造册及时查询！
安放好两只陶罐。嬴政翻身上马伸手一招，蒙毅见状连忙将一直抱在怀中的一杆没有展开的黑色大纛双手递给嬴政！
嬴政将手中的黑色大纛高高举起用力一抖，黑色大纛迎风飘扬。
“大秦将士们，回家了！起！”嬴政举旗高声呼道。
六千余披麻裹素的大秦将士听到嬴政的高呼，齐齐一个向后转，朝大道两边分开，空出一条足够容纳载有王翦灵柩的青铜云车通行的道路，齐声高呼。
白茫茫的挽幛长幡淹没了宽阔的咸阳大道，数不清的香案祭品堆满了咸阳城中无论世家贵族亦或是百姓每家门前。
无论世家和百姓之间往日贵贱，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是一样的！他们都是老秦部族！
咸阳城中举凡青壮都赶到了十里郊亭，咸阳城内外与大街小巷驹聚满了默默饮泣的老人妇孺。
归家的游子十余万游子中，或许其中就有他们的兄弟，他们的儿子，她们的丈夫，他们的父亲。
等到大队人马行至咸阳十里郊亭之时，嬴政远远就看到了数百各色大秦官员在丞相李斯、冯劫的带领下恭敬的侍立在大道一旁。
老远，李斯看到骑着黑电身披缟素手持一杆黑色大纛的大秦皇帝陛下！双眼微微一眯，随即紧走几步，在道旁躬身高声道：“臣等恭迎陛下，迎王翦将军、我大秦英烈归家！”
数百大秦朝臣以及各级官吏齐声躬身高呼道！
原本此次李斯是要求同嬴政一同东出城迎回王翦灵柩以及数万阵亡的大秦兵卒遗骸入关，不过被嬴政以国事为重离不开丞相拒绝了。
虽然过去王翦和李斯曾经因为国事有过不少争执，但此刻，王翦为国捐躯，李斯纵然心中还有一丝执拗，此刻也全部化为乌有。
嬴政的目光扫过李斯等人，但很快又直视前方，亲自护送王翦的灵柩缓缓西行。
沿途的百姓纷纷垂泪感伤不已。
望着眼前的送灵队伍，韩信眼神之中满是火热。
“陛下真乃神人，如此胸怀，难怪可以统领四海。”韩信感慨的说道。
旁边的尉缭捋着胡须，笑眯眯望着韩信道：“现在你才只是见到陛下的一面，以后你就知道了。”
韩信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憧憬。
“陛下都如此，也不知道被陛下如此推崇的赢刚公子是什么样子。”
“呵呵，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尉缭笑着望着韩信，眼神之中满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