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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坪山墓地。

这里是A城最好的墓地,没有之一。

风水极好,据说很多人为了买这里的墓地甚至动用了不少关系。

七坪山墓地前面是一条河,缓缓流动的河水穿过A城,是A城一条重要的饮水河,在古时候这就是护城河。

这里占地面积很大,但是开发商却并没有因为这块墓地很火而大肆开发,反而这座山上的绿化极好。

临河的那一面是整齐的梯田造型的墓碑,而在其他四面则全部种着常青树,每一颗树都有成人腰那么粗,三层楼那么高。

曾经有人断言,如果这里不是墓地,那么这里也会变成A城的旅游景点之一。

只是这里有一个缺点,那就是离市中心太远了,打车需要半小时,坐公交车至少一个小时,而且你还得运气好刚巧能赶上公交车。

市中心的公交车是两分钟一趟,这里的公交车是一小时一趟,只有清明节的时候才是二十分钟一趟。

虽然这墓地是风水宝地,可到底是墓园,一般人都不敢来这里住,总感觉这里阴森森的。

远远有一辆公交车过来了,车上除了司机之外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司机数次通过内视镜看车上的女孩子,她穿着普通的白色毛衣,黑色呢子外套,一张白净的脸上没有涂脂抹粉,配上没有半分血色的嘴唇,让人恍惚间觉得这人不像是真人,更像是瓷娃娃。

深秋的七坪山,就算是白天也莫名的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头顶上的云朵越来越低,一股萧瑟之意喷薄而出。

车子准确的停在七坪山公交站牌旁边,司机见那女子还在盯着窗户外面发呆,他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姐,到了,你可以下车了。”

傅菡猛的回神,惊讶之下她的脸颊上染上了两抹红晕,倒是多了几分人气,白嫩的小脸让人心生怜惜。

司机目送着她下车,心中一动扯着嗓子喊:“下午四点是最后一趟公交车,你要注意看时间,不要在这里待太久了。”

说完司机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走了。

他通过后视镜看了看,看到那女子还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司机摇摇头:“看来又是一个可怜人,也不知道这里埋葬的是她的谁。”

傅菡仰着头看着马路对面的的门,三根木头做成的门框,正中间的木头上有一块牌匾:“七坪山墓地”。

这五个字就像是小学生学刚学会写字的时候写出来的一样,歪歪斜斜,但是一笔一划很认真。

傅菡每次看这个牌匾的时候,她的心情都变得很平静。

这有些难看的五个字,就像是蕴含着某种魔力一样,当你仰视着它们的时候,它们可以抽丝剥茧,将你内心深处最重要的东西全部挖出来。

傅菡穿过了牌匾,在缓平的台阶上路上往上走,路的两边是整齐的墓地,有的前面摆着鲜花,或新鲜或已经干枯;有的墓碑前面有燃尽的蜡烛;也有的墓碑上没有刻字。

她父母的墓地就在这里,当初是贺老爷子买的墓地,他也在这里给自己也买了块墓地,就在傅菡父母的身边,说是百年之后他们可以在地下做邻居。

越往上面走,风越大,傅菡的呢子衣角被吹的翻飞如蝴蝶在舞蹈,她的头发也有些凌乱了。

路两边的墓碑就像是一个个眼睛,沉默的盯着这个突然的闯入者。

傅菡感觉有些凉,不由得拢了拢衣摆,加快了脚步。

一般墓地,越往上越贵,她父母的墓地在最上面,是整个七坪山最好的墓地,可谓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傅菡站在父母两人墓地前面,墓地周围一棵杂草也没有,墓碑也很干净,看的出时常有人来这里打扫,想来一定是贺老爷子安排的。

她出神的盯着墓碑上父母的照片:“爸妈,对不起,我这么久没来看你们。”

三年内,每到清明节的时候是她最内疚的时候,她懊悔于自己身为子女却不能给父母扫墓,实在是罪过。

傅菡背靠着母亲的墓碑坐在地上,嘴里低声念叨着:“爸妈,我知道你们最担心的是我,以后你们不用担心了,就算离开了贺家,我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长发被风吹的挡住了她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头发的原因,她感觉眼睛有些难受,她用力的眨巴了两下眼睛,不想让泪水充盈于眼眶。

风声愈发的强烈,在一排排墓碑中间穿梭着,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就像是困兽临死前的嘶吼,又像是什么东西要挣脱囚笼之前在呼啸。

傅菡的声音在风声中被压的很低,刚从嘴里说出来就随风而逝了。

她靠着墓碑就像是靠在母亲的怀中一样,只是这墓碑太过冰冷,将她的半边身子都快冰的没知觉了。

可是傅菡像是没感觉到一样,她依旧在小声的和父母讲话,讲的是她在过去三年的时光里发生的事情。

傅菡用额头碰了碰墓碑,用极低的声音说:“妈妈,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和贺行打架,你怎么说的嘛,你说是贺家大方才给了我们一家三口栖身之地,你说贺行是少爷我应该让着他,应该一直对他好。”

回答她的只有更加凛冽的风声。

傅菡笑了笑:“妈妈,我一直按照你说的做,把我所能给予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可是我发现我对他再好也没用,他的救命恩人是别人的妈妈,他和别人才是大家公认的青梅竹马。”

有雨滴落下来了,打在傅菡的脸上,不痛,但是却很冰凉。

傅菡笑了笑,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爸爸妈妈,如果你们还在的话,你们会不会觉得我想嫁给贺行是天方夜谭?”

“你们肯定是这么认为的,小时候我吃一粒贺行的进口巧克力你们都会说我,更何况是现在?”

傅菡动了动,半边身子已经僵硬了,她手撑在地上艰难的起来了。

“爸妈,我现在没有痴心妄想了,就算三年前我是自欺欺人,今天我也看清楚了,一点留恋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