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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身以后,张承端详起这个一手丧师十余万、一手失湖广三千里、一手挑起忠贞营内讧、一手断送大好局面的南明第一无能之臣、南明第一败类之中的败类之臣:大红的官袍上绣着青山白鹤,十根书生的白哲长指端是修剪得干干净净的修长指甲,饱经风霜的文士长脸下飘着花白长须,布满鱼尾纹的眼眶中晃动着一双忧郁的、似乎张承欠了他五百万的眼睛。

“张承你做得很好,除了晋升赣南副总兵之外,本抚另有赏银十两。”

“谢抚台大人。”

“下次见到李成栋和金声恒,请务必叫他放心,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迷途知返,莫大善焉。你需要以忠义,他既有羞惭反正之心,你见到他的时候务必要恭敬,将来他必然是国公,比你身份高,另外也不要伤了别人的弃暗投明之心。”

“是,卑职一定转达。”

“本抚和岭南三位相公都对那李成栋和金声恒有好感,若是他们能够弃暗投明,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他们原先都是我大明的子民,先帝也曾经说过,这大明的土地上都是他的子民,都是这样做也还是不错的。”

说得这么好听,无非就是想要通过控制李成栋和金声恒这两个狗东西来增强自己的实力,然后对忠贞营翻脸不认人——毕竟他可是有着优良传统的,无非就是他们心里面的天然存在的阶级——先帝都是他们给弄死的,此仇不共戴天!

不过他心里面究竟想的是什么,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但是张承不可能对这种事情进行一些评论,他手下的士兵经过了赣州战役之后就有一些捉襟见肘了,虽然在安南那边的情况还可以,能够有一些粮食送过来,自己这边也暂时不用担心粮食问题,商业也越来越大,已经把一些投降过去的士绅家里面的钱财弄了过来——就当作他们变节的利息吧,那些东西只是暂时放在他们那里,迟早自己要一个一个给他们算账。

想到这里,张承心里面的郁闷已经解决了一些,连忙拱了拱手对何腾蛟说道:“是,抚台大人教诲,卑职牢记在心。”

“你为能取信于建奴牺牲几个细作,也不必太过自责。他们都是些商贾小人,并非文臣军身,未受斯文教化,也没有什么忠义之心。本抚断定他们不过是贪图朝廷封赏罢了,现在总算是物有所值了。”

“大人明察秋毫,卑职佩服之至。”

“这件事情我就装作不知道,你的建奴关防印信更不可轻易示人。”

“是,大人高见。”

在何腾蛟着来,通讯渠道从不安全的细作链条,变成了建奴的关防掩护,这是一个不错的买卖,只不过想到那商人临死前的眼神,他觉得心里面很愧疚,尤其是知道了杜林的情况——据说他已经把自己锁在家里面几天了,每天的饭菜也没有吃多少。

张承本来准备了一套说辞,打算用来解释为什么要擅自行事,不经请示就拿细作换关防。但是没有想到王化贞问也没有问一句,更不要说报备了。

张承认为,军队就应该严格服从命令,赏罚应该根据是不是严格执行命令来作出,而不是具体后果来决定的。所以他对这个何腾蛟又多了一层鄙视和厌恶——此人我必杀之。

而实际上中国的明、清两朝,下达的很多军令都是非常模糊的,只给一个大略的目标,比如到某地剿匪,或比如督师某个地区。

具体手段上峰不管,只是根据后果来判断你的功绩。

这种做法往往被抨击为:中国缺乏西方的那种数字化管理传统,前世的张承作为一个网民也相信这种说法。

可是来到这个世界,张承没有想到,幅员辽阔的中国,在没有电话、无线电的情况下,事事请示是不可能的。

所以中国的传统习惯就是给一个模糊的指示,让下级自己去发挥主动性。只要能把任务完成好,手段可以有相当大的自由。

落后的技术手段,加上中国领土面积,使得明朝的指挥传统和西欧小国的指挥传统大不相同。

宋朝企图实行精确管理,但是效果非常差。宋的崩溃让明人心生警惕,所以明朝的军令就变得模糊化。把临阵决断的权利下放给熟悉情况的一线官员,从而大大提高了指挥效率何反应速度。

不过张承没有想到这一点,他认为何腾蛟不懂军事纪律的重要性,在心里对此又是好一番嘲笑。

随后不到一个月里,张承又去了赣州两次,李成栋和金声恒让张承暂时不必再来了,他们两个人正在商量具体的对策,没有必要让何腾蛟知道,并让张承回去告诉三位相公:他们两个人已经假装同意为建奴进攻赣州时候打开城门,建奴非常高兴,而且对张承已经是深信不疑了,还非常贴心地给了张承几个三眼野鸡尾,表示对张承的器重。

“建奴具体计划是什么?”何腾蛟一听就仔细盘问起来。

“回抚台大人,建奴命令小人找机会收买一个或几个守门武将。“

“晤,抚州、吉安之失,皆因细作打开城门,建奴又想故计重施,哼。”何腾蛟捻着自己的长须冷笑着说,然后接着问:“建奴打算怎么收买?”

“回大人话,建奴给了小人一千五百两银子,说是五百两银子是给小人的,一千两银子用来收买叛徒,还说不够可以再说。”

“很好,这一千五百两,本抚全赏给你了。”

“谢大人。”

“哈哈,建奴既然安排你开城门,那你就告诉建奴一切方便,这样建奴就不会收买其他人了。”

“大人神机妙算。”

“好了,那金声恒和李成栋怎么说?

“他们说在赣州他没有力量发动,而且手下的士兵都比较匮乏,但是一旦建奴出兵,他就可以见机行事偷袭老建奴。一定把那些人生擒活捉。”

“非常好,建奴此次必然在赣州遭受重创!你多和建奴联系,一定要坚他们的心。”眼看平定赣州的计划就在眼前,何腾蛟非常开心,但是想到张承还是广东三位相公的心腹爱将,心里面忍不住有一些怅然:为何这样的将领不是我的,这样我就能够在湖广横着走了!

“是,大人,建奴还给了小人几个在赣州的细作名字,要小人通过他们传递消息。”

“把名单呈上来。”

“是。”

张承立刻呈上了人名单,等何腾蛟开始看起来以后,小声说道:“请抚台大人赎罪,小人斗胆问,大人打算如何处置这人?”

“逆贼,死不足惜,当然是凌迟处死以儆效尤了。”何腾蛟恨恨地骂道。

张承不禁哑然失笑,建奴按照他们的智商来推测何腾蛟的反应显然是大失误,这眼着建奴就要弄巧成拙了:“小人以为,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好。一旦这些逆贼就擒,小人也就暴露了。”

“晤。”何腾蛟摸了半天的胡子才搞明白这情报战里面的弯弯绕,点了点头:“不错,还是先不要动他们了。”

“大人英明,而且小人以为可以故意让他们去收买赣州将领,如果成功,抚台大人也就知道谁不可靠了。”

何腾蛟又想了半天,抚掌大笑道:“不错,这就叫将计就计。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小人告退。”

转天得到何腾蛟一如既往信任的傅上瑞叫来了张承,傅上瑞的亲兵张承都认识,说起来还是他的前辈,现在他们看黄石的眼神充满了嫉妒和羡慕。

傅上瑞先他让周围的人统统退下,等只剩两个人的时候,傅上瑞忍不住哈哈大笑:“不错,一切如李成栋和金声恒所料,何腾蛟那老匹夫决心不动建奴的细作,为了你的安全也不加以监视,现在他们可以放手去打探消息、收买将领了。”

接下来的话让张承明白了自己被嫉妒的原因。

他本来一直以为自己的副总兵只是一个特别奖赏,短期内不会得到自己的部队,但是今天的话让他喜出望外。傅上瑞告诉他,他很快就会得到自己的千总队,而且会尽可能快地给他补齐。

原来经过昨天傅上瑞的旁敲侧击,何腾蛟也认为让张承掌握更大的权力有助于麻痹建奴,更有助于情报工作的展开。

“属下谢大人指导。”张承竭力压制自己内心的狂喜,他反问傅上瑞:“大人,不过这样对建奴的计划有什么好处么?属下要是表现的太显眼,未必是好事情吧?”

“不怕,本来就要补充军队,并不是增加编制。”傅上瑞看到第九节张承迷惑的表情,很快明白过来他在想什么,于是解释了一番。虽然如同张承所知的一样,两广军同建奴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战斗,但是防御状态和静止的边界并非意味着部队不在流血。

既然两广军领地同建奴占领地紧密接触,所以小规模的战斗一直没有停歇过,加上最近何腾蛟不断派遣的突击队。两广军在几个月内损失了大约几个千总队,计有军官几个,士兵两千人以上。损失的部队多是河防军和两广军本部承担,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野战部队,所以补齐这些建制势在必行。

“何腾蛟对你这个兔崽子很是欣赏啊,所以我提出要你一个副总兵,他立刻就同意了,同时也征求了三位相公的意思,他们也是非常支持的。昭之啊,年少有为!”傅上瑞眯着眼,看起来对张承魁梧的身材也很是有些羡慕。

到了明朝之后,张承自己也觉得自己一米八五的个头非常拉风。大鱼大肉吃出来的粗壮四肢也不是严重营养不良和从小缺钙的平民们能比。

最近傅上瑞对张承的称呼逐渐向兔崽子方向转移,又听到这个侮辱性称呼的张承在内心暗暗高兴,他当即表示一定会牢牢把这支队伍掌握在傅上瑞——这个丁魁楚的暗钉——的手中。

“嗯,本将就是这个意思,何腾蛟说打垮了建奴绿营,就上表朝廷增设一个湖南总兵,第一任湖南总兵就让我来做,现在不好声张,但是我可以先把你副总兵手下的千总队搭起来。”

“这书生白日做梦呢。”

“哈哈,他还以为本将很稀罕一个长沙兵备道的位置呢。”傅上瑞点点头,站起身来,张承也连忙一跃而起。

“跟本将来,今天叫你来是挑选你的亲兵,堂堂傅总兵连亲兵队都没有,也太不像话了。”

傅上瑞带着他走到前庭,庭院里站着几十个魁梧的士兵,身躯如同磐石,身上的血煞之气更是浓厚,看一看就是良好的士兵。傅上瑞和张承一前一后出来,踌躇满志地扫了他们一眼,转过头笑着对张承说:“这些人都是本将麾下的锐卒,张副总兵你挑走几个做亲兵吧,不用客气。”

听到傅上的瑞话后,士兵们虽然不敢正视张承,但是目光中顿时都充满了热切的神色,一个个竭力挺胸收腹,把腿绷得紧紧地。

张承越过傅上瑞,走上去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掉头向身后的傅上瑞报拳行礼,大声说道:“属下本是一个碌碌军户,几年前还在大街上乞讨度日。全凭大人看得起,才能有今日,这人如何挑选,属下无能,实在不懂,请大人明察。”

傅上瑞摇着头听他说完:“张承你跟我进来一下。”

等张承毕恭毕敬地走到屋里后,傅上瑞一挥手让人把门带上,然后笑骂起来:“糊涂啊糊涂,张承你还真是嫩,就算你不懂,有什么东西要问我,也要关起门来说啊,哪有你这样当官的啊。”

“属下糊涂,请大人责罚。”

“说你糊涂你还真糊涂,我责罚你干什么?”傅上瑞闻言哈哈一笑:“你还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说要关起门来问。”

张承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一下:“属下确实糊涂,确实不知道大人的意思。”

“我问你,我在外面叫你这个兔崽子什么?”

看着张承满脸茫然的表情,孙得功恨铁不成钢地解释:“关起门来我叫你兔崽子叫你张承。但是当着你的部下,我自然叫你张副总兵。那些人会是你的亲兵,将来会是你的参将,游击,千总,把总,以后你和他们就牢牢地绑定在了一起,以后你就是他们的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