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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叔连夜打了程琛的电话,也是凑巧,程琛正巧回国探望国内亲人,接到方叔的电话也是十分讶然。

方叔说了傅翀深的求医意识后,程琛不仅惊讶更是当即表示推迟回国时间,他也有好几年没见过傅翀深了。

程琛与方叔会认识,完全是因为傅敏。程琛有一段时间追求过带着傅翀深的傅敏,傅敏去世时,当时他并不在国内,没有见到傅敏最后一面成为他心里一生的遗憾。

当时的程琛是M国心脑血管科的资深医生,后来傅翀深伤了腿,他便研读了骨科。

一早,仁爱医院。

傅翀深从进入医院开始,只闻着周遭的消毒水味,浑身的每一根神经瞬间就紧绷了。头顶的白炽灯打在冰冷的地砖上反射着寒光,他的眸底亦是一片寒意。

程琛再次见到这个单薄的阴郁少年时,心底泛起酸楚和疼惜。傅翀深的相貌遗传了他的母亲,特别是那双眼睛,只是多年前相见时,那双眼睛如蒙了层灰,看不到希望,而今再次相见,那双黑眸如淋了春雨,竟有星光。

“深深,好久不见。”程琛脸上是温文尔雅的笑意。

傅翀深抬眸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微微颔首,“恩。”

后面便没话了。

但是,程琛听到他回话,着实怔了怔,欣喜的眸光掠过站在一边的方叔。

方叔含笑点头。

没错,深深在慢慢地变,是往更好的方向转变。

程琛立即拿出专业的水准,开了检查的单子,全程陪着傅翀深进行了精密的检查,傅翀深很配合,即便他看着那些检查的仪器肺部缺氧,呼吸困难,却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

单子都是加急,出来的很快。

方叔的意思是叫傅翀深在医生办公室外稍作等候,他去听诊断结果,但傅翀深拒绝了。两人一起站在程琛面前。

程琛面色凝重,看了几眼傅翀深后才缓缓道来。

当初傅翀深出车祸时还小,正是骨骼生长发育的时间,但是,他不配合救治,别说救治,就是求生意志也很微弱,所以傅翀深从昏迷中醒来后,几乎就放弃了治疗,腿以畸形的状态一直长到至今,说有2%的希望站起来,也需要病人强大的意志力!

傅翀深却放弃了2%的机会,而如今骨骼已经差不多生长完毕,要再站起来,怕是1%的机会都没有。

程琛其实没说的是,傅翀深的后半辈子基本会在轮椅上度过。

傅翀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医生办公室,他滑动着轮椅漫无目的地在走廊里。

不能站起来,剩下的就只有离开温宁。

离开温宁,只要一想到要这样做,傅翀深胸口就痛得难以呼吸。

傅翀深掏出手机,指尖滑动手机,点开微信,看着温宁的头像。温宁的头像是只胖乎乎的橘猫,胖乎乎的橘猫正趴在草里睡觉。他点开头像,接着进了温宁的朋友圈。

然后,看到了她的第一条动态。

傅翀深凝着那条动态不动了。

方叔只是和程琛说了两句话,就不见傅翀深的身影了,连忙从办公室里追出来,见人停在走廊中间,一颗提着的心立刻放了下来。

他快步来到他的身边,哑着声音叫道:“深深?”

傅翀深动了动身体,转眸看向方叔,像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般,郑重说道:“方叔,我想去M国。”

“……”恩?

“方叔,就是希望渺茫,路途凶险,我也要试试,我想~站起来。”站起来才能看到更美的风景,他想接近那个美梦,那个小心翼翼的美梦。

方叔灰败的眸光立即注入了星光,“深深?”

傅翀深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好一会儿,方叔才按捺住自己发胀发疼的心,“那我马上就和程医生说?”

“不,等一等。”

方叔转身的步子一顿,心里一个疙瘩,紧张地看向傅翀深,就怕他又反悔。

“等温宁这次奥数物理竞赛结束再安排我去M国。”

“……”

“温宁需要这次的奖金。”

“……”

不等方叔反应过来,傅翀深再次点亮了屏幕,手指在屏幕上轻点,一条微信便发了出去。

【温宁,去看奶奶也别忘了学习。】

这边,温宁正陪着奶奶在果园里摘桃子。

温宁拿着竹竿,奶奶拿着网兜。

奶奶叫道:“宁宁,那边,那边一只红透了,你轻轻打一下,奶奶接着。”

温宁小脸上扬着笑容,“嗳,好,好叻。”说着,就拿着竹竿对准了那颗桃,第一下没找到准头,敲了个空。

温奶奶“咯咯”直笑,“上点,上,往上~”

温宁皱眉,“我上着呢~”

温奶奶举着网兜子,“上不行,往下试试?”

温宁:“……”

祖孙两个配合了好一会,才找到方法。

等脸盆差不多满了,两人才往家里走。

温宁端着战利品回到家就把盆里放了水,准备清洗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下。

温宁先擦了把手,点开屏幕一看,是傅翀深发来的微信,心里嘀咕了声,哎哟,算他有良心,还想到给她发信息!

可点开内容一看,小脸顿时垮了…

傅老师,您这么严真的好么?

不过,想归想,她略作思索后,就在屏幕上点了点。

【是,傅老师。】

顺便发了个【乖巧】的图案。

温宁回短信的功夫,温奶奶切了个桃子递给温宁。

“宁宁,快偿偿…”

温宁结过,“谢谢奶奶,”张嘴咬了口,一嘴的甜蜜桃子味弥漫在口腔里。

温奶奶说,“宁宁,这桃子树还是你生的那年种的呢,长成了老树,现在这桃子又水又甜。等你们回镇上的时候,带些回去。”

温宁笑着点头说好。

这桃子不仅水,连核桃都挺小的。

温宁眼眸微动,说:“咦,奶奶,这核桃我们可以中间打个洞,做成饰品,手链什么的?”

温奶奶连忙道:“有有,外头篮子里我晒了好几个,正准备给你们几个都做一个,你来得巧,待会我们就做个,你带回去。”

“嗳,好。”

祖孙两个也不吃了,说干就干,温奶奶去房间里找红绳。温宁在手机上找了教程,把红绳编成结。

温宁手巧,学起来又快,不一会的功夫就编成了一条。

温奶奶带着老花镜,眼睛也不仔细了,拿着编好的红绳穿了半天没穿进去,只得叫温宁穿。

温奶奶慈爱地看着温宁,自嘲道:“当真是老了~”

“奶奶,说什么呢?我看你老当益壮~吃嘛嘛香。”

温奶奶被哄高兴了,“丫头,属你嘴甜~”

大部分温宁做,温奶奶打下手,祖孙两个一个多小时编了两个。

快要中午的时候,温建国去菜市场买了点虾,温宁和温奶奶就去菜园子里摘了点黄光、番茄。

温奶奶烧火,温宁说她来下厨。

这次温宁回来,温奶奶明显觉得温宁不一样了,虽然蔡琴那样对她,可孩子倒是比从前更开朗了。

温奶奶心里高兴。

温宁把虾腌渍了下,做了个油焗闷虾,番茄炒蛋,拌黄瓜,又烧了个清淡的丝瓜汤。

三菜一汤,色泽鲜艳,摆放在桌上,祖孙三代和谐地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地吃了个饭。

温奶奶全程一张笑脸。

吃完饭,温建国准备带温宁回去了,温建国的意思是叫温奶奶继续跟着他们去小镇上住着。

温奶奶说什么也不愿意,说自己一个人在乡下自在,不用去管他们,温建国要空了回来看看就成。

临行前,温宁朝着温奶奶摆手,说等拿到成绩册就过来小住几天。

温奶奶高兴说好。

颠簸的小路上,温宁望着一望无垠的稻田,车速不快,一抹银色跃入眼底。

夕阳西下,陆景言一身黑色背心,裤腿卷的老高,正背着个人往田埂处跑。

远远就听陆景言背上传来洪亮的声音。

“哪里来的臭小子?我稻子还没收完呢!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陆景言冷着脸说:“徐叔,你做一天了,想热死在田里?给我回去先休息,还有的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