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的本命灵剑需要日日温养,有人放置丹田处,有人放置心口处,也有像他一样放置眉心处。
于剑修而言,本命灵剑比父母更亲,它是可以交付背后的存在,可姜谨没有本命灵剑,只能随身携带一柄普通长剑防身。
也不知是师尊故意为之还是无意为之。
天阙手指动了下,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位弟子,今日为何直盯盯的看着他……眉心看?
“今日修炼如何?”
那双墨眸倒映出如今姜谨含笑的模样,少女生得极好,波光盈盈的双眸,粉面艳若桃花,双唇朱红,宛若一朵盛开在雪山之上的冰莲,纤尘不染。
若是一般少年怕是早已看痴,可天阙的眼中寂静得可怕,仿若眼前空无一人。
姜谨抿嘴,双手结印,淡淡的白光于指尖点亮,“未进寸步。”语气失落,眼中泪光闪闪,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天阙眉头微皱,目光落到她的心口处,一股磅礴的灵力在其中汇聚,“莫要心急,每日修行不可断。”
“是,多谢师尊指点。”灵光散去,手垂于两侧,身体紧绷,刚刚这人居然用灵气去探测她心口青莲的状况,若不是她反应的及时,怕不是会直接出手抵抗。
这人,简直有毛病,他知不知道没有主人的允许擅自动用灵力探查会被当成挑衅,脾气硬的不管你是谁都会与你不死不休。
“下月便是竞仙大会,你可要参加?”清冷的嗓音打断姜谨的怨念。
姜谨抿嘴一笑,摆正姿态,“不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短剑上,“竞仙大会本是给各门各派新入门弟子表现的机会,我贸然去参加,怕是不合规矩。”
她的声音极轻,姿态却表明了,以她的辈分去竞仙大会不合适。
天阙微微点头,似极满意她的选择,他的本意也是不让她参加,毕竟无论输赢对他来说都不怎么光彩。
若是她一口答应要去,作为一名不强加意志的师尊也该是赞同,但暗处里少不了做些手段让她去不成。
姜谨心里门清,原主的前车之鉴还在记忆中。
原主面对他的这番询问欣然应允,可在当日却无故摔伤的腿,只能忍着疼说一句无缘,害得原主在师门之中落得一个“胆小鬼”的名号。
这人手段耍的极好,明面上一副正人君子模样,暗地里却使了不少的肮脏手段。
连他的师尊明德掌门都未察觉过,能伪装这么多年,真可怕。
若不是绕不开,姜谨现在就想拔腿就跑。
云真端着一盏雪莲汤穿过长亭,一转身正瞧见师姐站在师尊面前含笑的模样。
一人坐着,一人站着,莫名的相配。
这个认知使得她脚步一顿,神色不负之前的无害单纯,点点阴鸷显露在莹莹眼中。
再往前几步,仔细瞧着取下面纱的师姐,神色晦暗,都告诉她不准在她面前露脸,为何一到师尊面前却把面纱去掉,果然暗藏觊觎师尊之心吗?
师姐生的极好,从她记事以来她从未见过比师姐漂亮的女子,美而不妖,宛如仙子。
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到白嫩的掌心中,那颗晶石她再熟悉不过,是昨晚师尊让她送给师姐的灵乳石。
想到师尊答应她的事,眼中露出浅浅的笑意,就连再见到师姐那张脸都变得赏心悦目起来。
比她好看,天资上乘又如何,不过是培育灵药的土壤罢了。
“师尊。”云真莲步轻移,脸颊带红,亲昵的端着汤碗坐到师尊面前,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放到姜谨的身上。
天阙冷淡的脸色稍稍变得柔和些,细心的接过她手中的玉碗,“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我看师尊还未休息,便熬煮了雪莲羹,送来给师尊尝尝。”清浅的莲花香慢慢从玉碗中萦绕出来,是上等灵植雪莲的香气。
天阙早已过了吃俗物的时候,面对这碗多余的雪莲羹神色未动,可姜谨知道,但凡是这位小师妹做的东西,他都不会一口不剩的吃下去。
云真抬眼注意到姜谨,眼中闪过诧异,好似刚刚才看到这位师姐,“师姐,对不起,真儿刚刚才看到你。”扭过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已经被师尊食用的雪莲羹,可怜的咬了咬唇,“真儿熬煮的雪莲羹只有这一碗,没有给师姐准备。”
姜谨刚要开口拒绝,却见她这位小师妹急忙站起来打算朝门外走,“我再去给师姐熬一碗。”
听到这话,天阙用力放下手上的羹汤,目露不满的盯着他这位大弟子,“不用,你师姐已过了辟谷,不需要再进食。”似有想到了什么,话音一转,“若是她想喝,可自己去熬,用不上你费心。”
姜谨:“……”
这天降一大黑锅,她不背也得背啊!
云真压住心中的窃喜,小心拉住师尊的衣袖,轻微晃动,“师尊。”拖长的音调听得姜谨眉心一跳,不知道这位又要作什么妖,心中暗自警惕。
“你对师姐太严格了,你真凶。”娇嗔的语调不像是替人求情,反而想在浇油。
天阙何尝没有听出他这位小弟子话中有话,瞥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姜谨,口气清淡,“你师姐天资上乘本该就勤奋刻苦,为师待你们是一样的。”
云真脸一僵,心中有一些恼怒。
师姐天姿上乘,可她缺……,在她面前说这番话,师尊是什么意思?
刚想反驳一句,可见他面色冷淡,急忙调整表情不敢再说些什么,乖巧的坐在天阙的身边。
天阙拂袖,打算为真儿调养身体,见云谨不识趣的站在这里,眉头一皱,“若是没有什么事情便退下吧。”
姜谨低垂着脑袋遮挡住自己眼中露出的恶意,眼下还不行,若是被当成妖邪,指不定这对师徒现场就要解剖了她。
“是,弟子告退。”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浅浅的笑意,躬身便退出。
云真下意识的去追寻师姐脸上的表情,她低垂着眼,卷翘的眼睫遮住她眼中所有的情绪,似乎注意到了这位小师妹的注视,扭头看过来。
对视之间,那一瞬间,云真好似看到了对她满满的恶意,可仔细一瞧,却和平日没什么不同。
温和带笑,温柔自持。
收回目光自嘲般的笑了下,也许是马上就要到日子了,有些紧张看错了眼,从小到大如同软包子一样好捏的师姐怎么会有如此阴暗的目光。
果真是太紧张了些。
云真不满今日师尊见到了师姐的面貌,怕师尊见师姐生出恻隐之心,有意拖着师尊多陪陪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讲述她白日所见之事。
直到天阙无奈的揉了揉自己这位小弟子的脑袋,温声劝告下云真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走在回廊里,云真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师尊含笑的模样,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害羞的碰了碰自己滚烫的脸蛋。
师尊待她可真好,虽然是不情愿的,可那有怎么样,只有她在,他就得一辈子臣服于她。
纯如赤子的眼眸中露出深沉的恶意,整个人变得妖娆蛊惑起来!
天色已暗,回廊间两旁早已被奴仆点上了灯盏,虚虚的光影印在脚下,偶尔一阵微风拂过,便能闻到浅浅的香气。
那是灯盏中灯油的香气,是落星山独有的一份,是天阙专门去找最擅长调香的浮若仙子制作出来的。
其中添加了深海幽兰,明灵果等珍稀灵药,便是灵物见了无数的浮若仙子当时也打笑一句“暴殄天物”。
可这放在天阙尊者身上,却只得了一句风雅。
熟悉的面貌被上头的灯盏微微照亮,白色的裙摆在微风下拂过,不同在师尊面前的拘谨,眼下的师姐神色平淡的望着走廊外的漆黑的一片,仿佛仙子一般不食人间烟火。
云真脚步一顿,此处是师姐的青雪斋,她以往回自己院落的时候从未撞见过师姐。
“我在等你,小师妹。”姜谨神色未动,好似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的目光。
云真脸色微僵,紧紧握住手上的宫灯,此时的师姐让她感到有些可怕,师姐的语气明晃晃的透露着对她的恶意。
天阙尊者是变异水灵根,落星山常年水汽弥漫,比一般的地方都要冷上几分。
可姜谨仍然穿着单薄的月白染印百花裙,裙摆处的花枝随着微风轻动,仿佛能闻见淡淡的花香。
她是冰灵根,自然是受得住的。可小师妹不行,作为普通人生活在这里,眼下已经裹着厚厚的狐裘抵御湿气。
她穿着一袭果绿汴绣鸳鸯莲鹭锦裙,耳上是一块上好的榴石玦,云鬓更别上好的法器紫金簪,腰间系着海蓝如意流苏束腰,轻挂着一枚发着幽幽暖光的青玉在夜间散发着幽幽光芒,这是罕见的暖石,抵御寒冷最好不过。
姜谨的目光落到她手上拿着的一柄短剑,眼中闪过嘲讽,天阙果真是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了她。
一个普通无灵力的人身上佩戴的全是一般修真者想都不敢想的宝物,可姜谨知道,这些不过是一小部分,原主甚至见过小师妹半月不曾带过同一宝器,何其奢靡。
“师姐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云真手中紧紧攥着温热的短剑,心定了定,壮大胆子走近了些,师姐就算动手也无法打破她身上的禁制,她何必怕她。
对于她的防范姜谨感到尤为可笑,这整座落星山都在天阙尊者的掌控中,如何轮的上她对小师妹不利。
她这小师妹啊,隐藏的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