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她的身体剧烈一颤，人本能向后退后一步。
出乎意料的是，赵承竟然没有杀她，反而是娇娇从里面走了出来。
娇娇一言不发割开自己的手腕，又划开了赵衍指腹，将血抹在赵衍指腹间，很快一道黑烟浮起，死蛊从指腹伤口间滑落出来。
做完这些，她才看到了赵衍胸口的伤，不免皱起眉头。
又受伤了，一个不知道照顾好自己的人，一个只会玩命的人。
她不满瞧了眼赵衍包扎的伤口，包扎的甚是潦草，现在已然从里面渗出了血迹。
“你就不能好好照顾……”
剩下的话尽数消失在了赵衍怀抱里。
凤清就站在原地，僵直身体看着这对璧人在她面前紧紧相拥的模样，毫无知觉一般，略微狼狈靠在墙边。
一败涂地，她努力了这么久，好像一点事情都没有做成，一点都没有成为别人所期待的模样。
余光间眼看着娇娇一步步靠近自己，她忍不住勉强扬唇笑了笑，“从我胸前那处那条吊坠好不好？你的那条吊坠，里面有……”
“假死药。”娇娇淡淡接过她的话语，并且告诉她，“假死药的药性，一次比一次大，到了最后一次，已经跟安乐死没有任何区别，亦不会醒来。”
“是吗？”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假死药的效果。
怪不得，那次在雪山，她给娇娇喂下了假死药后，她会那么生气。
可是，她带着哭腔告诉娇娇，“我真的是太痛了……”
每天都是万蚁啃食的样子，瘙痒难耐，她狠狠用指甲挖过每一寸肌肤，任由全身伤痕遍布，血流不已后，那种痒感依旧没有消失，反而往肌肤更深层去钻。
她太痛苦了。
渴望有一个人帮她结束这一切。
娇娇一言不发从她胸前解开第一个扣子，看到她脖子上挂着熟悉项链。
娘亲给她的项链，自从被凤清抢走后，一直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娇娇打开项链，那处里面的假死药，沉默的，缓缓地，将药放在凤清嘴边。
她哭着，却绽放着有史以来最灿烂的笑意，“谢谢。”
下一秒，毫不犹疑，吞下娇娇亲自递来的假死药……
娇娇神色复杂，先是用衣服擦掉自己手指上的血迹，再一点一点的擦去她眼角的泪光。
其实她也舍不得。
她们的故事始于酷暑夜里花楼的惊鸿一瞥，终于晚秋地宫里的最后一别。
遥想当初，酷暑初见，凤清只觉得这个女孩傻得很。
“这么多女孩子都管一个人叫娘亲，她们娘亲生了这么多孩子，真是强大！”听着娇娇童言无忌的话语，凤清瞧着老鸨逐渐黑沉的脸颊，忍不住偷笑起来。
不用多想，她们两个人被一起从花楼里赶了出来。
娇娇似乎还不能理解自己明明陈述的是事实，为什么还会被赶出来。
更可惜的是，她好不容易在花楼里找到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现在被赶出来，又要留宿街头。
凤清不明白她执着于一直在京城的生活的原因是什么？看上去她不像是有钱的大家闺秀，又不像自己这般，在京城有任务在身。
孟娇娇留宿街头，苦苦挣扎的原因是什么？
娇娇不好意思挠挠头，谈论间，语气里多了一抹她自己都未曾发现的甜蜜，“我其实来京城是想要找一个人，他……很帅。”
凤清笑了，“喜欢的男人？”
娇娇瞬间通红了脸颊，张皇失措的连忙摆着手，“不是，是救命之恩，我没有喜欢他的意思，真的没有！”
少女的单相思，凤清见惯了，只当是枯燥无味的生活里多了这一味有趣的调味剂罢了。
她只是冷眼旁观，看着娇娇小小一只，不得不跟一群流浪汉争抢睡觉的帐篷。
奈何她实在是太软弱了，太容易被欺负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斥茫然无措的样子。
凤清见惯了这幅模样，只是轻笑一下，便转身离开。
一路回到七杀门里，里面灯火通明，顾长卿正在听从她的命令，挑灯夜战，恶补各国知识。
没办法，身为她的棋子，她必须需要一个完美的“门主大人”。
不再管顾长卿到底多久没有睡过觉，凤清慵懒躺回到自己的床上，晃悠晃悠着她陷入了梦乡里。
却在半夜被电闪雷鸣惊醒。
明明没有任何噩梦，她依旧被惊醒了，茫然无措的模样，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东西。
她本能望向窗外，外面瓢泼大雨，电闪雷鸣。
几乎是本能的一瞬间，凤清想起了白日里刚认识的那个傻里傻气的女孩子。
她直勾勾盯着窗棱好久，不知道自己到底发呆什么。
又在良久之后，鬼使神差的打着一把油纸伞，几乎是任由瓢泼大雨倾灌到她的身上，一路小跑又回到流浪汉的聚集地。
此时此刻，那里脆弱的帐篷，却对于流浪汉而已就是唯一家园的地方，早已被风吹倒，砸落一地。
不少人逃得不急，反而是被砸晕在下面。
凤清面无表情，一一扫过眼前这群可怜人，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之后，她转身便走。
似有冥冥注定，她转身余光扫到旁边一家药堂。
她亲眼看着白日里第一次见到那个傻女孩，那个叫孟娇娇的女孩子，正故意排在药堂队伍末尾。
进来一个人，她主动跟人家交换一个位置。
一直在排队，一直从未看病。
凤清笑了，这个傻姑娘借着看病由头再想法子避雨呢。
白日里没有争抢过那些流浪汉的帐篷，倒成为她没被帐篷砸在下面的幸运。
“哎，你这女人是干什么的？”药童总算是发现了这般异样，言语不善冲娇娇恶言相向。
娇娇犹豫抿了抿嘴角，但是行为怯弱弱的向后推了一步。
这反而成了药童欺软怕硬的底气，更加肆无忌惮训斥起来。
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说娇娇这些流浪汉就是世界的蛀虫、败类，活该一直如此，就应该被雷劈死！
凤清眸间寒光一闪，二话不说，大步流星进了药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