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门窗紧闭，些微的光亮透过窗户的薄纸，为室内的黑暗覆上一层朦胧的亮光。
而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这些朦胧如清晨幻影的光亮，已经足够他们看清一切。
小乞丐身上不再是穿着那身破烂衣服，此时此刻穿着整洁的靛青色的护卫衣裳，腰间还挂着一块小指大小的玉佩，据说是他自己的物品，也顺便和府中的护卫划清界限。
守一本想斥责，可封北寒却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时此刻，封北寒看着面前繁重的手稿，大部分都是小乞丐赶工了两三日写画出来的东西。
暗庄的势力几乎遍布整个天启。
只是，独独没有写崂山县的暗庄究竟如何。
封北寒挑眉而视；“暗庄的势力如此繁杂，想要一网打尽可不容易。”
“暗庄根本做不到一网打尽，不过各地的暗庄老板，大部分都有各自的追求，一旦京城的暗庄被抄底，他们便知道自己去寻地头蛇的上家，只是各家之间兴许还会有联络。”小乞丐解释。
“这可不好办。”
“若王爷想要好办，倒也不难。”
小乞丐走上前，突然将另外一份手稿递到封北寒的面前。
封北寒仔细看了一眼，笑了：“你想要除掉京城的暗庄上层，再自己取而代之的，不出三年，彻底将整个天启的暗庄都重新洗牌？”
“是。”小乞丐的眼神格外的认真。
封北寒收回目光：“随你去做。”
他答应的坦然而迅速，反而让小乞丐有些应接不暇。
在从唐婉口中得知封北寒的消息，无一例外，都提到镇北王外表足够狠厉，对外的手段异常的残忍不近人情，而对内，他疑心颇重，对于诸多事情的考量，他都倾向于将目光放的长远。
所以他才能短暂接受学士府的联姻，也会在回到京城的时候收敛锋芒。
如今锋芒毕露，不过是借着自己对唐婉的痴情做掩护，肆无忌惮的去调查夏国细作的事情。
可为什么，他如今却答应的这么快？
正当小乞丐有些不明白的时候，封北寒却意味深长的问他。
“你与婉儿，是如何相识的？”
“少时，她曾经救下过的性命。”
“那时，她也不过只是个孩子。”封北寒微微蹙眉，指尖轻叩在桌案，“原来你们相识这么多年，她倒是会瞒着本王。”
小乞丐提到唐婉的时候，坚毅的目光也跟着柔和下来。
“我们之间只有合作的关系，她曾心悦过其他男子，而我只是她最忠诚的合作伙伴而已。若是王爷真的想从我嘴里打探她的消息，不如直接去问她。她毫不吝啬告诉别人，她曾经所经历的一切。”
封北寒缓慢的抬起头来，眼底闪过一丝冷芒。
小乞丐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似乎都在告诉封北寒。
比起他这个夫君，小乞丐都更加了解唐婉。
“你很了解她。”
“王爷日后也会了解她的。”
“退下吧。”封北寒收敛了目光。
小乞丐一言不发的往外走去，可等到推开门扉的时候，他却突然回过头，告诉封北寒：“说起来，我的名字还是王妃给我取的呢，不过，她可能都不记得了。”
封北寒的脸黑的可以滴出水来。
……
之后一连两个夜晚。
唐婉都被半夜归来的封北寒给吵醒。
她迷迷瞪瞪的转过身去，风尘仆仆的男人外衣还没有脱下，就自顾自的钻进被窝里，将她当做是抱枕那么搂着，一言不发的沉睡。
而突然被他抱住的唐婉则彻底惊醒，睁着眼睛挣扎了两下，只换来男人愈发用力的钳制时，她无奈的闭上眼。
只要不过界，怎么睡不是睡？
她自暴自弃的想着，边把被子焐热的几只小白虎扫出去，免得这男人夜里发疯，把他们都给压住了。
小白虎呜呜着扒拉着唐婉的被子，许久才沉沉睡去。
等到清晨时分，唐婉起身要去送唐玄育下山，腰肢却被男人那死死搂着，方才被吵醒的男人睁开眼，锐利如鹰的眼眸死死盯着自己，声音低沉嘶哑：“别动。”
封北寒再次阖眼睡去。
可怀里的女人却已经挣脱出来，在封北寒第二次开口之前，几只毛茸茸的小白虎已经开始扒拉他的头发，伴随着唐婉的几声轻笑：“今晨我还要去送父亲下山，先走一步。”
“唐、婉。”
封北寒一字一顿的开口，有些后悔将这些白虎留下了。
自之前的事情之后，唐婉做事比之前都要随性大方许多，即使是将封北寒扔在床榻上，她的心里也没什么负担，直接到旁边的院子里更衣梳妆，边看着封北寒起身之后又匆匆离开。
云心为她打点着，边看着封北寒眼底淡淡的乌青：“学士府的人只是准备归京，哪里需要王妃亲自前去，王妃倒不如多陪陪王爷才好。”
唐婉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今日的确是有事，而且王爷若又借着陪我入眠，将皇帝派来的那些人都拒之门外，可就不好了。”
她抬眸，余光正能看见院门外几个穿着宫人衣服的侍从。
虽然并未和封北寒谈论此事，但皇帝的人确实时不时就入内打扰，不偏不倚，就从唐婉的眼前经过，她自然也能揣度几分皇帝的意图。
毕竟她作为唐玄育的女儿，已经是镇北王的人，自然而然可以和镇北王站在同一阵营，于是唐玄育的话也没那么可信。
皇帝自然要亲自派人来看。
只可惜封北寒调查暗庄之事抽不开身，长久的将人拒之门外。
而对方也看着唐玄育要离开，趁机再找上封北寒。
唐婉敛眸，那她就给皇上的人行个方便。
她侧头看向身边的云心：“皇上应当会惦念我的好吧。”
“自然。”云心多多少少也明白王爷的意思，为唐婉整理好衣服上的褶皱，“若是王妃真的能接近皇帝，一来也能得到学士府的助力，二来还能探听一下皇上的意思，对我们王府来说，利大于弊。”
唐婉微微点头，带着云心去送唐玄育等人，临走时还吩咐云心：“等会儿，且莫多说话。”
云心了然，王妃又要搞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