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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村子虽然对老人不好,但是对待客人却十分热情,他们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一些好东西,都舍得给林修远两人吃。

饭桌上,只有林修远跟冷彬两人的碗里是杂粮饭,而铁柱自家人吃的都是野菜糊糊。

坐在上首的是一个黑瘦老人,他碗里的食物非常少,听说林修远两人知道了寄死窑的事情,他叹息一声,说道:“其实最应该去的是我,但是我家小儿子还没娶亲,家里这些事情离不开我,所以只能让我家老婆子先去一步了。”

“以后大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以后你们都不用去了。”林修远说道。

“林先生,之前你说大家都不用交税,不用交什么税啊?”却是铁柱小心翼翼的问道。

“朝廷有令,这两年,天下所有百姓都免掉农桑税!”林修远说道:“也就是说,你们这些农民,只要不做生意开铺子,就什么税都不用交,连各种徭役都不用去!”

“林先生,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我们怎么都没听说过?”铁柱忍不住的说了起来。

“是啊,林先生,前段时间,我们村里还有几个人被抽中去县城修城墙了呢。”铁柱的大哥铁锤也说道。

大家都看着林修远,想知道一个缘由,林修远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朝廷还让特意让衙门的官差下乡宣读此事,怕官官相护,他们还让天下读书人、有志之士将此事告知百姓,甚至还在天下各处设立了青天司,就是怕有人阳奉阴违,至于为什么你们村还有人去,是不是朝廷额外给了工钱了?”

“帮朝廷做事,哪有工钱给?想得美咧。”铁锤说道。

“是啊,以往我们村去服劳役,回来后,都会瘦成皮包骨,听说那里给人吃的都是树皮粥,许多人都饿死在那里了。”铁柱也点头。

“那我明日就去县城,到时候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林修远便说道:“或许是你们这出了贪官,他觉得这天高皇帝远,便瞒下了这事!”

“那今年我们的赋税,还要交吗?”铁柱又问道,这是他们最想要知道的,若是不交税,家里多养一个人,倒是勉强能行。

“当然不用,我明日就去县城了解情况,你放心,我定然会为你们做主!”林修远正义凛然的说道,若是此地的县令是贪官,他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那就多谢林先生了。”见到林修远这样,铁柱连忙说道。

那坐在上首的黑瘦老者则是说道:“铁柱,你明天送林先生他们去县城,这路上不太平,你陪着林先生他们,也好有个照应。”

“好的,爹。”铁柱连忙点头,他是个孝顺的,爹说的话,他自然无不从。晚上,铁柱一家要将自家的床铺让给林修远跟冷彬两人,自己一家人则是打算睡在地上,尽管这床也不过就是有些稻草垫着,有床破席子铺着罢了,但比起睡地上来,总是要好许多的。

林修远不想睡主人家的床,跟他们推辞了许久,最后仍旧是推辞不过,只能借口说自己要晚上要温书,但铁柱又惭愧的说道:“虽然两位先生要温书,但我们没有灯油供应。”

林修远无奈,便说自己不用油灯,背书也可。

最后,铁柱拗不过他,只能又愧疚又佩服的离开了,离开前还搭上了门。

“贤弟,你为何不肯睡床啊?其实他们一片好心,不必如此拒绝。”等门外没有了声音,一旁的冷彬才忍不住说道。

“我拒绝,不是跟他们客套,而是我真的不想睡床。”林修远答道。

“还有人不喜欢睡床的?莫非你真要背一晚上的书?”

冷彬好奇的问道,心中同样是佩服至极,难怪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学问,没想到竟然如此勤奋。

他决心跟他一块背书,然而这种脱离书本的背书,实在是太枯燥了,熬到了半夜,他实在是没精力了,只有去床上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被鸡鸣声吵醒后,才发现浑身奇痒无比,撩起袖子一看,胳膊上到处都是疙瘩,身上也有,当他在自己的衣服上发现一个会跳的小疙瘩时,他才明白了缘由,这床上竟然有跳蚤!

而且,还不是一只两只,这分明是一群,昨天晚上,趁着他又累又困,怕是在他身上做了窝了。

冷彬家境不错,以前可没有被跳蚤这东西咬过的经历,这还是头次被跳蚤咬成这个样子,本来他还很困,想要睡个回笼觉,这会儿他也没法睡了。

慌里慌张爬起来,拽着外套往下甩,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身上还有没有跳蚤,而后才穿上衣服、鞋子,急急忙忙去找林修远去了。

“贤弟。”

他进了待客的堂屋,发现林修远此刻正趴在桌子上休息,铁柱一家人却是已经起来干活了,怕打扰到林修远,他们的动作很轻。

“冷兄?”冷彬的声音将林修远吵醒了,他抬起头,见到一脸焦急的他,问道:“冷兄,你怎么了?”

“你快跟我来。”冷彬说着,将林修远拉了出来,没在四周见到铁柱的家人,才撩开袖子,低声说道:“贤弟,我们快点离开这吧,我得去县城找个大夫,我昨天晚上被跳蚤咬的满身都是包。”

冷彬是读书人,自小没干过什么活计,皮肤怕是比这乡下许多女人还要娇嫩,这会儿被咬的到处都是包,还真有些触目惊心,当然,不好看倒是其次,主要是痒。

痒比痛更让人难受,许多大丈夫能忍住痛,但是这种瘙痒,还真不一定能忍得住。

“行,那我们跟老伯说一声,这就离开。”林修远见状,也毫不犹豫的说道。

“好。”

见到他愿意离开,冷彬连忙找到了书童,让他们收拾好东西。

铁柱的父亲昨天说了,要让铁柱送他们去县城,今早又旧事重提,显然他们的确是要诚心送他们,林修远本来想要拒绝,但盛情难却,也答应了下来。

知道林修远两人急着要走,铁柱不知道从哪竟找来了一辆板车,打算用这板车推着林修远跟冷彬二人去县城,他说原本是要去村长家借毛驴的,但村长担心这路上不太平,不敢借给他们。

毕竟,这毛驴可贵重哩,就铁柱家这家境情况,若是真将这毛驴搞丢了,就是杀了他们,他们也还不起。

“铁柱兄弟,真的不用如此客气,我们两个出来游学,本来就是想要让自己的脚步丈量这块土地,你别看我们柔弱,其实我们很能走的。”林修远便说道。

“是啊,我们还是自己走吧,大不了路上走慢点了。”冷彬也说道。

见到铁柱还想要说些什么,林修远便道:“好了,我们不想坐板车,你若是愿意送我们,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他语气重了两分,铁柱以为他是嫌弃这板车,便也不再强求了,只回家跟他爹说了一声,便护送林修远几人去县城了。

路上,冷彬瘙痒难耐,忍不住要伸手去抓,林修远连忙喝道:“别抓,越抓越严重,到时候你全身都会留疤了。”

冷彬虽然是个男儿,但也是爱惜容貌的,便住了手,只是身上的包实在是太痒了,对他来说,真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他忍不住问铁柱,“铁柱啊,我昨天睡的那张床,是谁的啊?”

“是我的。”铁柱答道。

“那床上好多跳蚤,把我咬的满身是包,你平常就不会被跳蚤咬吗?”冷彬又问道。

“会啊。”铁柱淡定的答道,并伸手入怀,少顷,便捏住一只捏死的跳蚤出来给冷彬看了,“你瞧,这些小畜生到处都是的,这会儿还吸了我一口血。”

他将跳蚤扔在地上,冷彬看了眼皮子直跳,又离他远了些,一旁的林修远一面往前走,一面说道:“冷兄,铁柱兄弟一直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那跳蚤都跟他熟了,只是偶尔吸他一点血,不像你,是生人,可不尽着咬你。”

“你这话说的,这跳蚤也会欺负生人了?”

冷彬说了句,又同林修远说道:“我知道了,难怪你昨天怎么也不肯睡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床上有跳蚤会咬你?”

“那我可不知道,只是我不习惯睡陌生人的床。”

林修远否认道,毕竟当着人家铁柱的面,说这些也太不合适了。

但其实,他在乡下生活过,又怎能不知道乡下的环境呢?乡下人家,谁家没跳蚤?即便是有些人家真的特别爱干净,天天打扫,别人家的跳蚤也会跑他家去串门。

正是因为小时候被咬过,所以他才懂这些,但这些事情,又不好对别人提起,便只能假装背书,不睡人家床了。

虽然在外游学,路上免不了要吃苦,但这并不代表着,不该吃的苦,你非要去吃啊;能让自己轻松点,为什么要遭罪呢?

像林修远出来这一路,身上可是挂着防虫跟防蛇的香囊,防身的武器也有,还带有一些救命的药丸跟钱财,他是有准备的游学,可不像冷彬一样,脑袋一拍就跟着他来游学,这不,吃了一次大亏!

太阳出来了,几人都没吃早饭,都是又累又渴,冷彬更是觉得浑身越发瘙痒了,坐在树荫下休息的时候,他忍不住问铁柱,“铁柱,你们被跳蚤咬了,有没有什么偏方止痒?”

“当然有了。”见到冷彬胳膊的包,铁柱也觉得过意不去,只说道:“不过我们这偏方不太雅观,而且不知道能不能对你起效。”

“什么偏方?这时候还管什么雅观不雅观,你快说吧。”

冷彬焦急地说道,他实在是觉得痛苦,林修远说这包不能抓,他便只能有手摩擦着瘙痒处,一些伤处都快被他磨破皮了。

“咳咳。”

见到冷彬这么焦急,又这么难受,铁柱也顾不上什么雅观不雅观了,只张口双手,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出来,搓了搓,然后就要往冷彬的患处吐。

冷彬见状,连忙制止,“这就是你说的偏方?”

“对,你若是嫌脏,你自己吐唾沫也行。”铁柱憨笑道。

“啊这?”冷彬不太能接受这种偏方,一旁的林修远便说道:“冷兄,这法子或许还真有点作用,你试试吧。”

“贤弟,连你也要捉弄为兄?”冷彬不满地说道。

“冷兄,我真没有捉弄你,小时候,我被蚊子咬了,娘也是这样做的,反正是你自己的口水,不脏,你试试看吧。”林修远笑着说道。

冷彬本不想搭理他们二人,但实在是痒的受不了,只躲到一棵树背后,偷偷的去吐唾沫去了。

还别说,这法子还真有点用,感觉涂上唾沫的地方,瘙痒感减轻了许多,只是他身上的包实在是太多了,这点口水,那就是杯水车薪。

但他是绝对不能容许别人的口水涂到他身上的,只能继续忍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