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晨上山进了云岭山庄，跟芮雪和凌可芸碰头后，立即就把王贵瑞叫出厨房，让他回房把蓝牙音箱拿出来。
王贵瑞很不配合，非要看搜查证。杜晨把王贵瑞手机里的录音文件调出来，当着他的面，放了那段前晚出现过的诡异音频，王贵瑞才迫于无奈打开房门。
他的房间收拾得十分整洁，床铺细心地整理过，床头柜上的烟灰缸洗得干干净净，床下的鞋子码放整齐。杜晨拉开床头柜抽屉，就看到里面的小型蓝牙音箱。按下音箱开关，手机与音箱的蓝牙自动连接。
芮雪调低音箱音量，再次播放那段音频。
“月华……，你在哪，月华……，月华……”
凌可芸点头确认，前晚她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
杜晨冷眼看着王贵瑞，“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王贵瑞低着头不说话，凌可芸向芮雪示意床头柜的烟盒，芮雪随即开始翻找屋内桌柜。最后在衣柜里找到一包拆过封的芙蓉王香烟。
杜晨关上了房门，让王贵瑞坐在床边，平心静气地问道：“王贵瑞，你为什么要捣鬼？”
“我……”王贵瑞欲言又止，脑中反复琢磨，自己的行为会不会进监狱。
凌可芸靠在窗边，兴致索然环视房内。“王贵瑞，你有楼上挂着遗像那个房间的钥匙？”
“没有。”
“那你是怎么进去的？”
王贵瑞见杜晨面色冷峻，把心一横说了实话：“我是用一张作废的银行卡开的门，香也是我点的。”
杜晨微微皱了下眉，似乎觉得王贵瑞的行为令人不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我想吓吓徐芳和陈月华。”王贵瑞眼神纠结，不知在想什么。
“你为什么要吓她们？”
“贺康死得蹊跷，我故意放他生前的录音，想看看徐芳和陈月华的反应。”
“你凭什么说贺康死得蹊跷？”
“那条上山的小路，贺康一年不知道要走多少次，几年来从没出过问题。可徐芳来山庄才半年，贺康就在那条路上出事了。我问过杨立强，元旦那天晚上，贺康根本没喝多，而且他还带了电筒，不应该会出事。”
“电筒？”杜晨略感意外，他和简逸问过黎世庄，半年前发现贺康尸体时，现场并没有发现多余的东西。
“是啊，他傍晚才下山，走的时候带了一把手电。但我陪月华下山认领尸体的时候，他的遗物里没有手电。”
“贺康那晚离开养鸡场时，杨立强注意到他拿手电筒没有？”
“杨立强说他没注意。”
杜晨凝视王贵瑞良久，又继续问道：“你手机里的那些录音是怎么回事？”
“呃……，本来是录着玩儿的。”王贵瑞眼神有些闪烁。
“录着玩儿？”杜晨嘴角浮起冷笑。“其中有几段，是贺康和徐芳在房间里做那种事的时候录下来的，录音效果非常清晰，你是怎么录到的？”
“我提前把手机放进房间里录的。”
凌可芸急切发问：“哪个房间？”
“就是刘艳楼上那间。”
凌可芸和芮雪相视一笑，她们猜对了。
“你也是用银行卡进的房间？”
“嗯。”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贺康和徐芳的不正当关系的？”
“徐芳还没来山庄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们喜欢在养鸡场后面的竹林乱搞，我撞见过好几次。”
“撞见？你是故意偷窥吧？”凌可芸语带嘲讽纠正王贵瑞的用词。
杜晨满心疑虑环抱双手，“王贵瑞，你说徐芳来山庄才半年，贺康就出事了，你怀疑徐芳害死了贺康？”
“嗯。贺康出事前那几个月，我发现陈月华和徐芳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而且陈月华对徐芳的态度，也开始转变。”
“什么样的转变？”杜晨不太明白陈月华和徐芳的关系。
“其实徐芳来山庄没几天，陈月华就看出徐芳和贺康的关系。她虽然不敢跟贺康闹，但总是找徐芳的茬子，她们三天两头吵架。过了两三个月，陈月华和徐芳不太吵了，有时还会背着人说说话，最后居然还变成了朋友。”
“贺康对她们的这种转变是什么态度？”
“也没什么态度，贺康根本不在乎她们的关系好不好。他对陈月华很冷淡，大多数时间，都在徐芳的房里睡。”
“你手机里没录到陈月华房里的声音吗？”凌可芸很是奇怪，所有录音里都没听到陈月华的声音。
“她从来不发出声音，不管贺康怎么弄她，她都一声不吭。”王贵瑞竟隐隐现出惋惜与遗憾的神色。
“只录到贺康的声音，你觉得没意思，就把录音删了？”
“嗯。”
“那前晚你放的那条录音是怎么回事？我感觉录音里，贺康好像在找陈月华？”
“对，去年冬至那天，陈月华一早就出去了。直到中午还没回来，贺康就让我陪他出去找。他一路上都在叫‘月华’，我鬼使神差地就录下了他的声音。”
“鬼使神差！凌可芸摇头冷笑，显然不相信王贵瑞的话。
“真的，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会想着录下贺康的声音。”
杜晨同样是一脸怀疑之色，“后来找到陈月华了吗？”
“没找到，快吃晚饭的时候，她自己回来的。老贺问她去哪了，她说她妈病了，回家去看看她妈。老贺不太相信，拽着她上楼回房间，打了她两巴掌，陈月华第二天脸上还有五指印。”
“贺康经常打陈月华，她家里人不知道吗？”
“知道，但她爸和她弟都不管。”
“冬至过后一周，贺康就淹死了？”
“嗯，贺康死的那天晚上，徐芳在山庄吃完饭就下山了。她没有回家，第二天清早一回山庄就进了陈月华的屋子，两个人在房里待了好久。陈月华接到黎世庄的电话，她们才出来，所以我怀疑她们弄死了贺康。”
凌可芸再度冷笑：“你用贺康生前的录音吓唬陈月华和徐芳，莫非是想为贺康这种人渣讨还公道？”
“我……”王贵瑞无言辩解。
“哼，恐怕你是另有所图吧？”凌可芸早已揣摩清楚王贵瑞的心思：“故意用贺康生前录音惊吓陈月华，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她温暖和关怀，你就有机可乘了，我说的对吗？”
王贵瑞尴尬地侧开头，不愿直面凌可芸轻蔑的目光。
杜晨轻咳了一声：“咳，王贵瑞，贺康死的那晚你也下山了，你是什么时候回山庄的？”
“呃，十二点过。”
“你十点不到，就从家出来。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山庄？”杜晨上山之前，先去王贵瑞家里了解了一些情况。
“我……，晚上陪我爸喝了点酒，上山的时候走得有点慢。”
“你上山走的是哪条路？”
“大路。”
“你家住在村子的东北方位，从村子东面那条小路上山能缩短一半的路程。你既然喝了酒，为什么不走小路，而要用多一倍的时间走大路上山？”
“那天晚上特别冷，我喝了酒怕走河边风大受凉，所以走了大路。”
杜晨郁闷地看向芮雪和凌可芸，王贵瑞的理由虽然牵强，却也说得过去，但杜晨感觉王贵瑞没说实话。
凌可芸自然不信王贵瑞的话，他从一开始就试图把贺康的死，归咎于陈月华和徐芳。可事实上，王贵瑞和徐芳在贺康溺亡时，都没有不在场证明。他冬至那天录下贺康寻找陈月华时发出的叫声，显然是早有预谋，想利用这段录音做文章。
贺康溺亡已半年之久，尸体葬在半山，恐怕早就腐化。死亡现场经历三个季节，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如今徐芳失踪，生还几率近乎为零，王贵瑞把杀人嫌疑推到徐芳头上，无非是想让警方死无对证。
芮雪没有跟嫌疑人周旋的经验，静静看着杜晨和凌可芸轮流询问王贵瑞。凌可芸蹙眉沉思，没有开口的意思。
杜晨沉默片刻，目光愈显凌厉。“昨天中午，你从后楼经廊道去前院做什么？”
“没做什么。”
“当时你在厨房，想去前院的话，穿过大厅更方便。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从后院上楼，再从左楼下到前院？”杜晨把关键问题放到了最后。
“我……，我每天都要上楼随便看看。”
“是吗，那你回厨房的时候，也没直接穿过大厅，而是再一次舍近求远登上左楼，从后楼梯回到后院厨房后门。据我所知，当时刘艳给你打电话，说萧老板来了，让你快点回厨房炒菜，你不该浪费时间绕路啊！”
“呃……，我本来是想直接穿过大厅回厨房的，但我不想进去跟老萧打招呼，就原路返回了。你们不知道，跟老萧打招呼那个费劲啊！”王贵瑞找了一个非常蹩脚的借口。
“你下楼到前院的时候，徐芳在哪？”
“不知道，我没看到她。”
“你撒谎，当时徐芳就在胡锦泉房间外面的花圃那，你从楼梯上就能看到。”
“我真的没看到。”
“你下楼后出院门了吗？”
“没有。”
凌可芸脑子很乱，杜晨来的时候就说过，老胡听到萧西延进前院时“嗯”了一声，像是回应别人跟他打招呼。可凌可芸昨天中午问萧西延看到徐芳没有，他说没看到。王贵瑞既然不想跟老萧打招呼，那跟萧西延打招呼的人只能是徐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