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身前往庸山，是凌可芸临时做的决定。梁思颖和关小霞长得实在太像了，如果不仔细看，简直会以为就是同一个人。除了容貌相似以外，梁思颖和关小霞都是湘南人。庸山距古靖仅一百公里，相隔这么近的两个城市，竟有两个如此相像的女孩，先后因故离世。凌可芸难以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
徐芳和吴亦宸被杀案，已经陷入困境。凌可芸很想帮简逸他们打开僵局，但又担心自己的想法再次误导侦破方向，所以才没有告诉芮雪，她去了庸山。
林城今年刚开通直飞庸山的航班，每周一、三、五的上下午各有一趟直达航班。今天正好是周三，凌可芸下山后就在手机上订了机票，随即驾车直奔机场，刚好赶上下午的那趟航班。
出租车将凌可芸带到庸山景区管理处，工作人员已经下班，天也黑了。她找到值班室，问清管理处主任的地址，一刻不敢耽搁，立即打车赶去景区职工宿舍。
向宿舍门岗打听到方主任的门牌号码，凌可芸急不可待上楼敲响房门。
“你找谁？”方主任开了门，发现来客十分面生。
“请问你是方主任吗？”凌可芸脸上带着歉意，为自己的孟浪感到不安。
“我是方志森，你是哪位？”方主任年过半百，带着眼镜，显得文质彬彬。
“呃，我叫凌可芸，是从黔州来的。对不起，方主任，打扰你了。”
“黔州来的？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方主任，黔州警方目前正在调查一起凶杀案……”
“凶杀案？”方志森眼中露出警惕之色。“你看起来可不像警察！”
“我不是警察，但我跟这起案件有很深的关系。方主任，你先看一下这张照片好吗？”凌可芸上楼之前，就想好了见面时的开场白，可一跟方志森对话，就发现想取得人家的信任有点困难。
方志森接过凌可芸的手机，看着关小霞的照片惊讶地问道：“这不是蔡佳的女儿吗？”
“你说的是梁思颖吧？”
“对，是梁思颖。她三年前就死了，黔州发生的凶杀案，怎么会跟梁思颖扯上关系？”
“呃，方主任，你能让我进来谈吗？”凌可芸一直站在门外，这样谈话多少有点尬尴。
“哦哦，请进。”方志森将客人请进屋里。
“方主任，你一个人在家吗？”
“是啊，儿子在外面工作，很少回来，老婆回娘家了。你随便坐，我先给你倒杯水。”
凌可芸等着方志森把水杯放到茶几上，才继续说道：“谢谢方主任，我特地来找你，是因为在黔州发生的凶杀案中，被害者的房间里出现了我给看的那张照片。所有涉案人都不认识照片上的姑娘，黔州警方向周边各省市警局发了协查通报，才找到与照片上的姑娘长相相似的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就是梁思颖。”
“这怎么可能啊！蔡佳俩母女都死了，谁会把梁思颖的照片寄到黔州省去！”方志森似乎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方主任说得对，这的确有些不可思议。另一个女生叫关小霞，也是湘南人，家住古靖县岩车村一组。关小霞的情况与梁思颖一样，大概五年前，关小霞在鹏城意外坠崖死亡。”
“什么？那个女生也死了？”
“是的。我从林城来庸山找方主任，就是想了解蔡佳和梁思颖的情况。”
方志森觉得奇怪：“小凌啊，你既然不是警察，怎么会自己跑来庸山查案呢？”
“我从一开始就卷进了这起案件，几乎亲历了两起命案的发生。因为一直陪着负责此案的刑警调查，所以对这起案件非常关心。”凌可芸有选择性地将自己的亲身经历向方志森做了介绍。
“原来是这样。小凌啊，蔡佳从参加工作就在我们景区，我跟她做了二十多年的同事，从来没有听她提到过黔州。你说的徐芳和吴亦宸，我都没有见过。还有那个胡锦泉和萧……”
“萧西延。”
“对，萧西延，我也没见过他们。蔡佳以前就住在我楼上，她比我小一岁，我们是同年参加工作的。搬来这栋宿舍也有十几年了，如果胡锦泉和萧西延来找过蔡佳，我肯定会知道。”
方志森把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凌可芸觉得很难再问出有用的信息。“呃……，方主任，你知道蔡佳是什么时候结婚的吗？”
“知道，九零年二月十一号，元宵节的第二天，我和同事一起参加了蔡佳和梁广宁的婚礼。”
“二十多年前的事，方主任还记得那么清楚！”
“嗬嗬，我不是说了吗，蔡佳是元宵节的第二天结婚，所以我印象特别深。”
“方主任知道梁广宁现在在哪吗？”
“不清楚，他和蔡佳离婚好多年了。梁思颖还不满周岁，梁广宁就离开了家，直到蔡佳病逝，他都没有回来过。”
“他们是为什么离的婚？”
“不清楚，我问过蔡佳，她也不愿意提。”
“蔡佳和梁广宁就一个女儿吗？”
“是啊，蔡佳只有梁思颖一个女儿。她跟梁广宁离婚后，也没有再找对象，两母女十多年相依为命。大家都说因为梁思颖遇害，蔡佳忧郁成疾才患了癌症。”
“蔡佳没有亲人吗？”
“她是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八七年景区招工，她就来景区上班了。”
孤儿！凌可芸心灰意冷地暗自叹息，蔡佳的情况简直查无可查。
“呃，方主任，蔡佳有要好的朋友吗？”
“有，张鸿雁跟蔡佳最谈得来，她住隔壁单元。不过，她对蔡佳的了解，应该也跟我差不多。你想见她，我带你过去。”
方志森带凌可芸下楼进了张鸿雁家，人家两口子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鸿雁，这位是从黔州来的小凌，想找你了解蔡佳的情况。”方志森也不好介绍凌可芸的身份，含糊其词地把人介绍给张鸿雁。
“蔡佳？”张鸿雁非常惊讶，蔡佳病逝已经两年多了，居然还有人想了解她的情况。
“对，阿姨，我听方主任说，蔡佳是一九九零年二月十一号结婚的，她生下梁思颖不久，梁广宁就跟她离婚了。你知道他们是为什么离婚吗？”
“诶，这事我不知道问了蔡佳多少次，可她就是不愿意说。那梁广宁也奇怪，跟蔡佳结婚了也不太在家里住。他和蔡佳离婚的时候，我还去市建公司找过他，他也不愿说为什么要跟蔡佳离婚。”
“梁广宁在市建公司上班？”
“当时在，后来跑出去包工程，工作也不要了，现在不知道人在哪。蔡佳病重那会，我到市建公司问过，他们单位早就把他除名了。后来蔡佳过世，也联系不到梁广宁。”
方志森点头说道：“是啊，蔡佳的葬礼，还是我们工会出面操办的。”
凌可芸抱着试试看的心理，点开手机相册，请张鸿雁辨认徐芳、吴亦宸等涉案人员。张鸿雁轻轻滑动着手机屏幕，划到萧西延的照片时，手指停了下来。
“阿姨，你是不是见过这个人？”凌可芸惊声问道。
“呃，好像在哪见过。”张鸿雁极力整理脑中的记忆碎片。
凌可芸急忙说出萧西延的特征。“这个人叫萧西延，今年五十三岁，他是天川人，耳朵听不见，说话要对着他说，他能通过看口型跟人交流。”
“你别急，让我好好想想……”
张鸿雁抚着额头皱眉回忆，慢慢想起雪白的墙面，空荡的走廊，冷冷的日光灯管，一个眼神阴郁的男人……
“我见过他，在医院，就是蔡佳死的那天晚上，我接到医生的电话，马上赶去医院，在楼道里看见这个男人。他当时的样子有点可怕，给人感觉特别阴郁。”
“你能确定在楼道里看见的人就是他吗？”凌可芸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声音稍稍有点发颤。
张鸿雁端着手机仔细辨认，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是他，我确定，就是他。当时楼道里没有别的人，我一走进楼道就看到他。因为急着跑去病房，跟他差不多是擦肩而过，我对他那种阴郁的眼神印象特别深。”
凌可芸终于松了一口气，继续滑动手机屏幕，让张鸿雁再看一遍胡锦泉的照片。
“这个人我没见过。”张鸿雁先前已经看过胡锦泉的照片，对此人完全没有印象。
“阿姨，你看到萧西延的时候，他是不是正从病房出来？”
“我不知道，我是在楼道里看见他的。”
“当时病房门是开着还是关着？”
“病房门是掩着的，我推门进去的时候，蔡佳已经走了……”张鸿雁轻声哽咽，眼里泛着泪光。
“阿姨，你别太难过了，蔡阿姨走了，对她也是种解脱。”
“嗯，我知道。”张鸿雁提起老朋友，心情很难过，忍不住洒下泪水。
“蔡阿姨应该有手机吧？”
“有，但在最后那段日子，她的手机都是我帮她收着，那时候也没人给她打电话，只有单位同事偶尔去看看她。”
“最后那几天，蔡阿姨没有打出过电话吗？”
“没有，蔡佳临走前那几天，多数时间都是昏睡，也打不了电话。单位怕她没人照顾，就让我在医院陪她。她走的那天晚上，我九点才离开医院。十一点过接到医生电话，说蔡佳已经走了。我赶到医院，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