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瑶生前是一家房开公司的售楼部职员，现年二十七岁，户籍在引江县排田村，父母都是农民。曲瑶租住的是一栋老式红砖楼，每个楼层仅一条走廊连通五户人家，站在走廊上就能通过窗户看见各家的餐厅兼客厅。
这种老式楼房，最大的缺点就是私隐性很差。家里一旦来客人，隔壁两邻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简逸从邢睿办公室出来，带着侯峰直接去了曲瑶生前的住所。红砖楼只有四层，曲瑶住在二楼靠楼梯的第一个套间。户型的布局很简单，厨房和客厅的窗户正对走廊。客厅后面是卧室，穿过卧室有个封闭式阳台，卫生间在阳台左侧。
侯峰早已打听清楚，这栋房子是轻纺公司的老宿舍楼。原公司住户大都搬走，只有住在一楼的苗大叔，因为利用自家房子开了小卖部，所以一直在这照看生意。
小卖部外面的走廊安装了摄像头，曲瑶在这栋楼已经住了一年多，上上下下常跟苗大叔打招呼。侯峰说曲瑶死的时候，已经跟安永江分手两个多月，就是派出所来调查的时候，从苗大叔口中了解到的情况。
简逸从二楼下来，径直走到小卖部门口。“大叔，你好，我是市局刑警队的，想跟您打听点事。”
“什么事啊？”苗大叔眯着眼睛看向门外的简逸和侯峰。
“半年前，二楼住了一个叫曲瑶的姑娘，大叔还有印象吗？”
“当然有了，曲瑶就死在楼上。当时110和120都来了，派出所的老常三天两头跑来找我了解曲瑶的情况。”
“听说曲瑶生前有个男朋友是吗？”
“是啊，她男朋友是二医院的医生，三十多岁，长得挺精神的，还在我这买过烟。但是曲瑶出事前两个多月，他们就不来往了。”
“大叔，这个医生和曲瑶中断来往之后，有其他男性，来找过曲瑶吗？”
“没有，只有一个剪男士头的姑娘常和曲瑶下班一起回来。”
“剪男士头的姑娘？”
“是啊，乍一看我还以为是小伙子呢。听她跟曲瑶说话，才知道原来是女的。”
“这姑娘叫什么名字？”
“呃……，我听曲瑶叫她燕子。”
“曲瑶出事的前几天，燕子来过吗？”
“没来过，曲瑶出事前，我起码十来天没见燕子来过了。”
“大叔，你这小卖部晚上几点关门啊？”
“嗬嗬，我就住在里面，早上起床就开门了。晚上都是十二点左右，瞌睡来了才关门。”
“发现曲瑶出事的人，在这住多久了？”
“你说的是乔二毛吧？他跟这住两三年了。他两口子在巷口弄了个弹棉花的小店，那天中午二毛回来拿东西，经过曲瑶门外时，听到椅子倒地的声音，从窗子看了一眼，发现曲瑶摔在地上。他跑下来跟我说，我才叫他赶紧打120。”
“曲瑶租的是哪家的房子？”
“是黄俊阳家的，曲瑶出事的时候，他人在外地，还是我打电话叫他回来的。”
“黄俊阳多大年纪？”
“五十出头了，前几年办了内退，一直在外面跟朋友做灯饰生意。”
“曲瑶死后，那个医生来过吗？”
“没有，曲瑶的尸体当时就运走了。我听派出所的老常说，那医生倒是去殡仪馆看过曲瑶。”
简逸和侯峰离开轻纺宿舍，又去派出所见了苗大叔提到的常志远。
“常叔，我是侯峰，早上我给你打过电话。”侯峰进了常志远办公室，向他介绍了简逸。
“嗬，简队，听说你们对曲瑶的事感兴趣？”常志远五十多岁，在基层干了二十多年，职业嗅觉十分敏锐。
“是啊，常叔。”简逸没跟老前辈客套，开门见山问道：“你还记得安永江吧？”
“记得，安永江曾是曲瑶的前男友。曲瑶出事后，我找过安永江，跟他聊了两次。后来曲瑶火化时，安永江也到场了，还给了曲瑶父母两千块钱。”
侯峰觉得奇怪，忍不住重复了一句“他给曲瑶父母两千块钱！”
“是啊，用信封装着，硬塞给曲瑶父亲的，这应该算是奠仪吧。”
“常叔，钱用信封装着，你怎么知道里面有多少钱？”这下轮到简逸感到奇怪了。
“哎，安永江前脚刚走，曲瑶的父亲就打开信封数钱，当时我站在他身边，能不知道吗！”
曲瑶父亲对安永江的态度令简逸有些不解。“常叔，曲瑶的父母，没有责难安永江吗？”
“她的父母刚听说安永江是曲瑶的前男友时，也质问过安永江，曲瑶怀的孩子是不是他的。而安永江表示他已经三十多岁，如果曲瑶真怀了他的孩子，他一定会跟曲瑶结婚。但他跟曲瑶分手已经两个多月，曲瑶从未提过自己已有身孕。”
“曲瑶的父母就不追究了？”
“那还能怎么样？安永江说进行药流的最佳时间是三十至五十天，超过这个时间会对身体造成很大伤害。曲瑶不可能冒险，在怀孕七十多天后才决定做药流。所以曲瑶怀的肯定不是他的孩子，安永江是医生，曲瑶的父母也说不过他。”
“可曲瑶楼下小卖部的苗大叔说，曲瑶跟安永江分手以后，这两个多月并未与其他男性朋友交往。”
“嗯，我和老苗聊过，他确实没看见曲瑶带男性朋友回住处。但曲瑶偶尔也会在外面过夜，谁知道她跟谁在一起呢！”
简逸轻轻叹了口气，曲瑶和安永江都死了，他们之间的情感关系外人根本无法了解。就算安永江对曲瑶做过什么，也很难再找到有效证据。
侯峰问道：“对了，常叔，曲瑶出事那几天，有个叫燕子的女人出现过吗？”
“我听老苗提过这个女人，但没见过她。曲瑶生前所在的那家房开公司，也没有剪男士头的女人，曲瑶的父母甚至没听过燕子这个名字。”常志远也曾四处打听“燕子”，可惜一无所获。
简逸似乎想到什么，两眼凝神看着常志远：“常叔，曲瑶死的时候，是不是穿了一条白裙子？”
“是啊，一条白色长裙，曲瑶父母接到我的电话，匆匆忙忙赶去殡仪馆，什么有没带，火化的时候就没换掉那条裙子。”
“当时曲瑶留着长发？”
“对啊，她的头发很长，差不多披到后背。”
“常叔，除了曲瑶父母和安永江，还有什么人到殡仪馆看过曲瑶的遗体？”
“呃，曲瑶公司的几个同事，名字我不太叫的上来。简队，有什么问题吗？”
“昨晚十二点二十几分，有一名身着白色长裙，长发掩面的女人，出现在安永江办公室楼下的花园中。我们怀疑，安永江遭到惊吓，才会突然驾车离开医院。”
“还有这种事？”常志远不禁动容，“难道有人假扮曲瑶故意惊吓安永江？”
“对，假扮曲瑶的人，一定去过殡仪馆，见到了曲瑶的遗体。”
常志远侧目看向侯峰：“安永江发生车祸有疑点吗？”
“车祸本身没有疑点，但花园中长发掩面的女人，是导致安永江离岗外出的诱因。”侯峰早上联系常志远时，并未提起那个诡异的女人。
“怪不得你们会关注曲瑶的事。”
简逸露出苦笑：“常叔，我们先走了。”
“嗯，你们最好去曲瑶生前上班的公司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知道了，谢谢常叔！”
凌可芸百无聊奈地站在窗边，双眉紧蹙思量老凌失踪后严正邦的态度。她隐隐有种感觉，刚才在外面的走廊碰到严正邦时，他的表情似乎并不太着急。沈鑫浪问严正邦是否有老凌的消息，严正邦显得很无奈。凌可芸拦着不让他进病房看纪芳妍，他表现得很为难，说躲着不见纪芳妍恐怕不太合适。
还有个问题让凌可芸十分不解，严正邦来医院一看到沈鑫浪，就问老凌的车是不是停在兰园。他为什么会这么问？老凌失踪当晚，严正邦就去了兰园，当时他应该看见老凌的车了。
后来严正邦又说，老凌失踪上面非常重视，他的压力很大。还叫凌可芸多跟妈妈聊聊，看老凌离家前那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老凌失踪后，严正邦和蒋明洲不是已经向妈妈详细了解老凌近期的情况了吗？
“可芸，你在看什么？”纪芳妍见可芸一直站在窗边，半天没听到她的声音，不觉有些奇怪。
“没看什么，妈，爸爸的车有备用钥匙吗？”凌可芸猜不透严正邦提起老凌的车是什么意思，但可以肯定的是，蒋明洲还没有检查过那辆车。
“有啊，在他书桌抽屉里。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去兰园先把车开回来。”
“哦，那你去吧。”
“妈，你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吧，我也没胃口。”纪芳妍见可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已然猜到她想干什么。“可芸，其实我能走能动，你不用整天待在医院陪我，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医院食堂可以送餐，我想吃什么，打电话叫食堂送就行了。”
“妈……”凌可芸被妈妈看穿心事，不由有些愧疚。
“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嗯，那我走了，晚上我再来。”
凌可芸昨天回来之后，一直没有见到蒋明洲。她很好奇，蒋明洲会从何处入手调查老凌失踪的案子。听严正邦的口气，蒋明洲应该还没有检查过老凌的车。作为一名资深刑警，他无论如何也不该如此忽视老凌失踪前曾驾驶过的车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