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东睡意沉沉，只能强打精神陪着简逸坐在办公桌前。电脑显示屏中的画面也不知重复播放了多少遍，可简逸依然兴致勃勃地盯着画面上出现的人。
显示屏中，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与计倩倩迎面走过，两只眼睛不住地朝女士身上打量，简逸低声问道：“东哥，这是谁？”
陈向东垂着头，发出轻微的鼾声。简逸看向显示器下角，时间显示凌晨三点二十。qqxsnew
监控画面上，那名男子并未与计倩倩交流，只是一双色眯眯的眼睛，让人有些反感。简逸换了一个监控角度，发现沈鑫浪从卫生间出来，计倩倩随意扫了他一眼，继续朝通道尽头走去。
沈鑫浪似乎略有醉意，一路扶墙回到包厢，并未注视从他身旁经过的计倩倩。
不一会黄均达离开包厢去了卫生间，此时计倩倩正站在通道尽头跟服务员说话，黄均达也没有注意到计倩倩。而计倩倩被服务员挡住视线，并未看到黄均达。
沈鑫浪与黄均达各自所在包房仅隔一个房间，大概十二点过几分，沈鑫浪到服务台结了账就离开了夜总会，在大门将车钥匙交给一名代驾员，上车走了。过了半个小时，他那间包房的客人也一同离去。
正如凌可芸所见，沈鑫浪今晚接待的四名客人，其中两人一身痞气，连走路的姿势都透着嚣张。另两名客人就要文雅一些，穿着也比较正式，深色西裤白色短袖衬衫，估计不是生意人就是上班族。
凌晨一点十五分，黄均达离开333包房，送他出去的那两个年轻人到服务台结完账，又回包房里扶出一名四十来岁的男子，三人到路边上了出租车。
简逸盯着显示屏出了一会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轻摇醒睡着的陈向东。
“东哥，醒醒！”
“呃？怎么了？”陈向东睡眼迷蒙看着简逸。
“东哥，麻烦你看看这人是谁？”
视频画面又倒回了那个色眯眯打量计倩倩的男子，陈向东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说道：“这是云鹏眼镜店的周老板。”
“哦，东哥，计倩倩应该认识黄均达吧？”
“嗯，认识的，我见过他们打招呼。”
“你们这的包房没有卫生间吗？”
“有，但有时候卫生间被占用，客人等不及，也会出来上公用卫生间。”
“哦，好吧，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呵！”陈向东不由苦笑：“没事，配合警方办案，是我应尽的义务。”
“不好意思了，回去休息吧，东哥。”
陈向东和简逸走出办公室，夜总会正门已经关闭，服务员也都下班回家。陈向东晚上喝了酒不便开车，夜总会外面等客的出租车早已散尽，简逸提出“顺道”送陈向东回家。
上了车，又轮到陈向东给简逸道谢，二人客套了两句，简逸又重拾先前的话题。
“东哥，黄均达和齐智涛的接触多吗？”
“呃，多，我常听智涛提起，他和黄均达在一块打牌，还有个叫杜友诚的，他们都在‘里面’待过。”
“你也知道杜友诚？”
“嗯，黄均达带杜友诚来过一次夜总会，智涛拖着我去陪他们喝了两杯。你也知道，做我这行当然是认识的朋友越多越好，生意上全靠朋友帮忙撑场子。”
“黄均达是什么时候带杜友诚来夜总会的？”
“呃……，上个月中旬，具体哪天我记不清了，要不明天我查查监控再告诉你。”
“好，那就麻烦东哥了。”
“简队，我听说杜友诚也死了？”
“嗯，而且杜友诚的死，跟齐智涛有很大关系。”
“诶，那计倩倩又是怎么回事？她来夜总会究竟想找谁？”
“从视频里根本看不出她想找谁，也许，她要找的人今晚没来夜总会。对了，东哥，你熟悉闵睦洲吗？”
“我见过他一次，但是不太熟。施唯有一部分货源，是从他那进的货。”
“闵睦洲的货真吗？”
“嗨，怎么说呢，那些洋酒一般人也不太懂，反正从商标和酒的口感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要客人不投诉酒有问题，就权当他的货是真的吧！”
简逸笑了笑没说话，陈向东所言十分诚恳，既未标榜夜总会的洋酒全是真货，也不承认闵睦洲贩卖假酒。这套说辞正符合陈向东一贯的做人方式，谁也不得罪。
把陈向东送到家，然后再回到刑警队，已近凌晨五点。简逸到监控室看了一下，凌可芸在留置室里并未睡着。他其实很想去陪可芸说说话，但走到留置室门外，又改了主意，转身径直去了宿舍。
天刚蒙蒙亮，窗外就飘起细雨。简逸被滴滴答答的雨声吵醒，随便洗漱一番，就下楼去了食堂，给可芸买了一份她最喜欢吃的小笼包。回头走到食堂门口，正巧碰见芮雪，就让她给可芸送过去。
“老简，爱心早餐你就该自己去送！”芮雪笑着打趣道。
“算了，她现在可能还在生我的气，我去送，她还不一定吃呢。”
“那你就错了，她根本就没有怪你。”
“真的？”
“嗯，她跟侯子说昨晚的事都怪她自己，计倩倩的死，她也有责任。”
“她真是这么说的？”
“我还能骗你吗！”芮雪说完，拎着小笼包走了。
简逸嘴角不经意地露出一丝笑容，可芸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让他甚感欣慰。
早餐后，二中队全体成员又开了一次碰头会。杜晨和钟念把接触黄均达的情况作了汇报，刘勇的想法跟钟念一样，对黄均达的收入来源很是好奇。
简逸环视众人，朗声说道：“杜哥，齐智涛出事当晚进过333包房，当时包房里除了黄均达和闵睦洲，还有一个叫‘森哥’的人。我跟陈向东聊过，他说森哥的话很少，但闵睦洲每次去夜总会，都会带着这个人。你和钟念还是继续调查333包房的人，包括袁弘和刘湛。”
“好。”
“还有个情况，据陈向东说，六月中旬黄均达带杜友诚去过一次夜总会。当晚齐智涛在黄均达的包房里待了很长时间。那天晚上，陪同黄均达和杜友诚的，也是袁弘和刘湛。”
刘勇点头道：“头，这两个人我已经查过了，都是林城本地的小混混，经常跟黄均达混在一起。”
“昨晚袁弘和刘湛送走黄均达之后，到服务台结账，然后从包房里扶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出来，三个人乘出租车离开。刘哥，你和廖成山负责摸清这些人跟齐智涛和杜友诚之间的联系。”
“我知道了。”
侯峰皱着眉头问道：“头，昨晚计倩倩到夜总会到底是想找谁？”
“不知道。我在陈向东的办公室反复看了两个多小时的监控视频，计倩倩从每一间包房门外走过，都没有多作停留，只是快速瞟了房内一眼。她在走廊上与沈鑫浪擦肩而过，也只是随意扫了一眼，而沈鑫浪似乎根本没有留意到计倩倩。”
“黄均达和沈鑫浪有交集吗？”
“没有。但我总感觉，沈鑫浪今晚突然跑去名爵夜总会，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你怀疑沈鑫浪？”
“今晚在夜总会是沈鑫浪结账，他那间包房有四个客人，其中两名身着衬衫长裤，另外两个却痞里痞气，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路人。沈鑫浪昨晚先是去了可芸家，然后才去的夜总会。他到的时候，包房里那四个人已经在等着他了。”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啊！”
“你说得没错，这的确说明不了什么。但你别忘了兰园里的那几个杀虫剂空瓶，沈鑫浪给白花兜兰处理虫斑，那几个空瓶是他留在花棚里的。”
“处理虫斑是半个月前的事，这段时间，冯璋和宋恩龙，甚至张碧荃都有可能动过那几个空瓶。”
“不，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冯璋只是司机，从来不管如何种植花卉。宋恩龙也是一样，他只负责给兰花浇水，根本不会处理花卉虫害。而张碧荃，平时几乎不进花棚。”
“可宋恩龙说，昨天沈鑫浪没有去过兰园。”
“我知道，沈鑫浪最后一次去兰园，是七月十三号。也就是前天，我们接手杜友诚被杀案的当天下午。”
“老简，沈鑫浪不可能预知，可芸昨天下午会去兰园啊？他怎么能肯定，可芸一定会进5号花棚，触碰那几个杀虫剂空瓶。”
“你数过5号花棚里有几盆白花兜兰吗？”
“数过，有四盆白花兜兰，单独放在花棚一角，没有摆上花架。”
“对，事实上，凌巍从茂岚带回来的白花兜兰只有两盆，发现兰花叶片生虫斑后，沈鑫浪于六月二十九和三十号两天，彻底清除了虫斑。后来可芸每次去兰园，都会到5号花棚看看那两盆花。但前天沈鑫浪去兰园，把两盆花分株，装进了四个花盆。”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简逸到底想说明什么。在大家看来，四盆花和两盆花似乎没有太大分别。
“我虽然不懂花卉种植，但是给两盆兰花清除蚧壳虫斑，应该用不了五瓶杀虫剂吧？”
“这么说，另外几个空瓶子，是故意放在那几盆白花兜兰旁边的？”
“昨晚在花棚里，你从地上捡起两个杀虫剂瓶子晃了晃，你注意到杀虫剂瓶身的标签了吗？”
“嗯，那两瓶是‘国光蚧必治’。”
“对，但摆在白花兜兰旁边的杀虫剂却是‘拜耳杀虫剂’。我查过，这种杀虫剂也可以清除蚧壳虫，不过毒性要大得多，药物有效成分也比国光蚧必治高。”
“所以沈鑫浪借给白花兜兰分株的机会，把整齐摆放在花盆旁的拜耳杀虫剂空瓶弄乱，对可芸作了心理暗示？”
简逸含笑点头，他认为沈鑫浪就是陷害可芸的头号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