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明洲一番详细询问方才得知，案发当晚，尤佳莹回到别墅，换好衣服下楼，就打开隔断柜抽屉，想拿一盒薄荷糖。可糖盒里已经空了，她就提醒兰璐，第二天过来的时候，记得买一盒大包装的薄荷糖。
平时这些小糖果基本上都是兰璐负责采购，那种大包装的薄荷糖内装15小盒，尤佳莹一般每天会带一两盒出门。
“兰璐，那天晚上你离开别墅时，茶几上有薄荷糖吗？”
“没有，茶几上只有一盘水果、一瓶红酒、两支酒杯，一个烟灰缸。对了，还有邵伟的烟和打火机。”
“你不会记错吧？”
“肯定不会，我每天离开别墅时，都会把茶几整理干净。茶几上那些东西都是我放的，所以不可能记错。”
“但你忘了案发当晚茶几上还有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那把水果刀！”
“呃，那把刀是放在水果盘里的。”
“第二天一早，我们赶到现场，茶几上除了你刚才说的那些东西，还有一盒绿箭薄荷糖。”
“可佳莹那天晚上去隔断柜拿糖的时候，那包装盒里已经空了。”
“所以茶几上的那盒薄荷糖，不是从隔断柜抽屉拿出来的！”
“呃……，佳莹的包里可能会有薄荷糖。”
“她回家之后，包放在什么地方？”
“二楼衣帽间。”
“就是卧室旁边那间？”
“对，她的包全都放在衣帽间。”
“尤佳莹每天都必须吃薄荷糖吗？”
“嗯，佳莹有段时间抽烟，后来戒了烟，就养成了含薄荷糖的习惯，所以家里才常备薄荷糖。有一次她下班回来，发现家里没有薄荷糖了，就让我马上去小区超市给她买了两盒。”
“可案发那天晚上，她发现薄荷糖吃完了，并没有让你马上去买。这是不是说明，她的皮包里可能还有薄荷糖。”
“呃，应该是吧！”
蒋明洲谢过兰璐，移目看向凌可芸。
“案发后，现勘人员到二楼检查过卧室和衣帽间，包括尤佳莹的那些皮包都看了一遍，没有发现薄荷糖。我想，案发当晚，邵伟去卫生间后，尤佳莹可能上楼去衣帽间，从白天用的皮包里把薄荷糖拿出来。”
“估计就是这样，要不然，第四个人还找不到机会潜入别墅。”
“可问题是，第四个人怎么会有别墅钥匙！”
“尤佳莹搬进别墅后，让柯仲君换了大门门锁。还有兰璐，如果她想配钥匙的话，比任何人都方便。”
“先上车吧，那种钥匙林城只有一个地方能配！”
凌可芸知道蒋明洲说的是哪，两人各自开车一同前往文华路。设在路口的几个配钥匙的摊位还没收班，蒋明洲直接找上那天帮忙开启别墅大门的师傅。
“老莫，你看看这把钥匙。”
莫开锁接过蒋明洲递来的钥匙看了一眼，“这不是那栋别墅的大门钥匙吗？”
“对，就是让你去开的那栋别墅的大门钥匙。你看这种钥匙，林城有多少地方能配。”
“能配这种钥匙的人基本上都在这了。”莫开锁向蒋明洲示意周边的摊位。
“别的地方有人能配吗？”
“有些修鞋的小摊子也在配钥匙，但不会购入太先进的设备。这种超c级锁芯去年年底刚上市，就是我们这条街的师傅，也不是每家都能配这种锁的钥匙。”
凌可芸不由得十分好奇，“不是说超b级就是最安全的锁了吗，怎么还有超c级？”
莫开锁解释道：“国内关于防盗锁的标准，一直用的是一九九四年定立的标准。以前只有a级b级，但锁具企业研制出更高安全级别的产品，就自定义为‘超b级’。今年一月底发布了最新的机械防盗锁标准，新增了c级锁。可锁具企业内部制定的标准远高于国标，就将这类高标准防盗锁定义为‘超c级’。”
蒋明洲点开手机里兰璐的照片，“老莫，你帮我问问，你这些同行，有没有见过这个女人来文华路配这种钥匙。”
“这不是别墅那家的保姆吗？”莫开锁那天去别墅曾见过兰璐。
“对，就是她。”
蒋明洲投给莫开锁一个肯定的眼神，后者立即拿着手机走向周围的同行。
兰璐的照片很快就被一个姓周的师傅认了出来，近几个月来配这种钥匙的人很少，兰璐虽然不是很漂亮，但鼻梁高挺，牙齿雪白整齐，笑起来很好看，所以辨识度很高。
“周师傅，你确定见过这个女人？”
“对，不久前才见过，我不会认错的。”
“不久前？”
“呃，也就个把来月的样子吧！有天早上，她来我这配钥匙。那天我第一个来摆摊，老莫都还没来呢！”
“大概是六月中旬？”
“差不多，就是高考过后那几天，她来得特别早，叫我配了两把钥匙就走了。”
“什么？她配了两把钥匙？”蒋明洲异常惊讶。
“是啊，我记得特别清楚，她价都没还，就是让我快点给她配。”
“配的就是这把钥匙？”蒋明洲又亮出尤佳莹的别墅大门钥匙。
周师傅盯着钥匙看了一下，“是不是这把我不太确定，但肯定是这种钥匙。”
“谢谢了，周师傅！”蒋明洲虽然没得到肯定的答复，不过能证实兰璐一个月前曾来配过钥匙，也算是意外惊喜了。
凌可芸默默上了自己的车，跟着蒋明洲驶向兰璐所住的街道。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就是晚饭时间，蒋明洲敲响兰璐家的大门，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给开了门。
“小妹妹，你妈妈呢？”
小女孩回头朝厨房喊了一声：“妈，有人找你！”
兰璐拉开厨房的推拉门，见蒋明洲和凌可芸还站在门外，连忙请二人进屋。
“蒋队，你们怎么来了，吃过饭了吗？”
“兰璐，有件事我得问你一下，现在方便吗？”
“呃，你们先坐，我去把火关了。”
凌可芸和蒋明洲坐到沙发上，小女孩好奇地打量了二人几眼，回屋写作业去了。兰璐到厨房关了火，端起一张凳子坐到蒋明洲对面。
“蒋队，是什么事啊？”
蒋明洲开门见山问道：“六月中旬，你去文华路配过别墅大门钥匙？”
“呃……”兰璐犹豫了一下，尴尬地点头。“是，配过。”
“配了几把？”
“两把。”
“为什么要多配两把别墅大门钥匙？”
“我那把不知怎么搞的弄丢了。”
“你的钥匙弄丢了？”
“嗯。”
“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十一号。”
“六月十一号？”
“对，那天是星期四，我下班回到家，腾包的时候发现钥匙掉了。第二天是星期五，我赶在佳莹出门的时候进了别墅。也不敢告诉她，我把钥匙弄丢了。等她出了门，赶紧拿原装钥匙出去配了两把。一把带在身上，一把放在家里。”
兰璐说完，起身进卧室找出一把别墅大门钥匙，又从鞋柜上的钥匙篮里拿来一串钥匙。
“两把钥匙都在这了。”
蒋明洲内心惊异莫名，不自觉地看向凌可芸。兰璐此举，无异于向他们表明，外人决计接触不到这两把钥匙。
钥匙串上有三把钥匙，其中一把是别墅大门的，另两把是兰璐自己家的钥匙。
蒋明洲拿起兰璐从卧室里拿出来的那把钥匙问道：“这把钥匙一直放在你家里？”
“嗯，自从配好这把钥匙，我就一直把它放在床头柜里。”
“为什么要配两把呢？”
“我怕万一再把钥匙弄丢。上个月弄丢钥匙那天恰好是星期四，第二天佳莹要上班，我可以赶在她出门的时间进别墅。如果第二天是周末就糟了，她不用去上班，我没有钥匙就进不了别墅。”
“你不敢让尤佳莹知道，钥匙被弄丢了？”
“嗯，佳莹在这方面特别忌讳。装修期间用的那把锁，秦总都让装修钥匙失效了，佳莹还是不放心，非要让小柯重新换把新锁。还让我从头到尾盯着换锁的师傅，就怕别人偷拿钥匙出去配。”
“兰璐，你知道吗，遗失钥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谋杀尤佳莹的凶手，很可能是捡到你遗失的钥匙，才有机会进入别墅的。”
“我……”兰璐表情复杂，眼中透出慌乱和委屈。
蒋明洲看了一眼时间，心里一时举棋不定，只好向凌可芸递去探询的目光。
“呃……”凌可芸读懂了蒋明洲目光里的含义，“兰姐，中午我们已经告诉你，案发当晚，在你离开别墅前，就有人藏进了书房下面的音响室。并且，还有另一个人移动书桌，压住了音响室的活门。既然别墅钥匙曾经遗失，你为什么不告诉警方？尤佳莹已经不在了，你还有什么顾忌？”
“我不敢说啊！”兰璐哭丧着脸，“中午你们告诉我，别墅里进了人，当时我就怀疑，杀害佳莹的凶手是不是捡到了我遗失的钥匙。如果真是这样，那佳莹也是我间接害死的。我根本不敢说出来，如果被秦总知道了，他肯定会怪我的。”
蒋明洲和凌可芸都沉默下来，静静看着兰璐眼角挂起的泪珠。她的解释勉强说得过去，可真相是否果真如此，谁也无法判断。
三人沉寂良久，兰璐的女儿走出房间，问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吃饭。
“你先进去，再等一会！”兰璐心烦意乱，把女儿撵回房里。
凌可芸知道再问下去也是徒劳，但仍是不死心。“兰姐，那天晚上你用过那把水果刀之后，擦过刀柄吗？”
“刀柄？”兰璐见凌可芸转变话题，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没有啊，我没有擦过刀柄。”
“那你好好想想，别墅大门钥匙，是在什么地方掉的？”
“我不知道！”兰璐记得周四早上她还用那把钥匙开门进入别墅，之后就把钥匙放进包里，可晚上回到家，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把钥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