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明洲不明就里，疑惑地看着压在活门上的地毯落回地面。如果不是他们已经发现下面有间密室，根本看不出地毯下有何异样。
地毯很快升起，凌可芸两手撑起活门走上台阶。
“蒋队，地毯落回地面能铺平吗？”
“能，基本上看不出异样！”
“那第四人是怎么知道，密室里藏有人呢？”
“呃……”蒋明洲抬眼看向窗外。“他看见章琰下了密室？”
“对！孟承绪躲在房子后面，第四人就躲在书房窗外，他们一前一后窥视这栋别墅。”
凌可芸走到窗边，窗下停着尤佳莹的玛莎拉蒂和邵伟的奔驰。两辆车与别墅外墙之间，是瓷砖铺装的便道，沿着墙根伸向别墅后方。邵伟的奔驰挨着一株大树，树冠遮挡住路灯的光亮，所以书房窗户处于一片阴影之中。
蒋明洲快步走出大门，站在书房窗外。由于房屋底层还有一截五十公分高的基台，凌可芸从书桌的位置，只能看到蒋明洲的头部，而蒋明洲却能看到地板上活门的位置。
“蒋队，你们到案发现场时，书房的窗帘是拉上的？”凌可芸回到窗边，看着两幅敞开的窗帘。
“嗯，窗帘是拉好的，我们进书房的时候，才拉开窗帘查看被挡住的墙面。”
凌可芸把窗帘拉上，走到门边关上灯，回身掀起地毯，打开活门。蒋明洲站在窗外，从窗帘与窗框的间隙，勉强能够看清可芸的身影。
“你说对了，从窗户外面可以看到书房里的情况。”蒋明洲回到书房，按下照明开关。
“第四人是跟着邵伟的车进入别墅区的，邵伟进了尤家，他站在奔驰的车尾，观察书房窗户，偶然发现书房里有人，并且看着章琰进了密室。”
“邵伟去卫生间，尤佳莹上楼拿薄荷糖，第四人就开门进了别墅，直接摸进书房，移动书桌压在密室的活门上。”
“嗯，第四人和孟承绪一样，他也在等，等待尤佳莹和邵伟喝醉，然后再出去动手。”凌可芸走到书房门外，通道另一边的墙面，除了进出卫生间的玻璃门，靠近客厅的方向，还装着一个家用控电箱。
蒋明洲皱眉看着控电箱，脑中冒出一个问号。
“可芸，凶手作案之后，为什么还要合上电闸呢？”
“凶手不仅合上了电闸，还把客厅窗户拉开一尺来宽。保洁员就是发现窗帘被吹出窗外，才发现里面出了事。”
“可这些事，都是在孟承绪跑了以后做的！凶手还上楼弄乱了尤佳莹的床铺。他难道就不担心，孟承绪报警吗？”
凌可芸自然难以揣测凶手当时的心理。
“还有，章琰骑的是红色摩托。那么蓝色应该就是凶手的，这辆车第二天下午三点整才离开别墅区，凶手在警察全部撤离之后，还把章琰给放了出来，骑上他的红色摩托于三点零九分离开别墅区。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完全没有必要理会章琰的死活啊！”
“蒋队，你说凶手作案之后，有没有离开现场？”
“呃……”蒋明洲无法确定。“我不知道，除了书房下面的密室，这别墅里也没有能够藏人的地方了呀！”
“勘察现场的时候，检查衣柜和床底了吗？”
“所有柜子肯定都打开检查过了，床底下应该也有探员看过。”
“工人房的睡房是高箱床，床垫下的箱体也可以藏人。”
蒋明洲立即联系案发后检查工人房的探员，得到的答复是，床箱里只有几件旧衣裳。
“对了，保洁员早上过来清扫室外便道，看到孟承绪落在厨房窗户下的那包鸭骨头了吗？”
“方沅没有提到这事。”
“那位保洁员叫方圆？”
“对。”蒋明洲没有解释，保洁员方沅，是沅江的沅。
“她住在姬家院？”
“对，我问问具体地址。”蒋明洲联系物业主管，很快拿到了方沅的住址。“姬家院离这不远，她在那片的一栋民房租了个房间。”
凌可芸看了一下时间，“快十二点了，现在去打扰人家……”
“这个点她应该还没睡觉吧。”蒋明洲也很想知道，方沅周六早上有没有在8号别墅后面捡到那包鸭骨头。
两人立即赶去姬家院，找到物业经理提供的门牌号，发现那栋三层民房的一楼第一间屋子还亮着灯。屋里有人在低声哼唱山歌，蒋明洲和凌可芸基本听不懂唱的是什么内容。
“夺夺夺……”蒋明洲轻轻敲响房门。
“哪个？”屋里传来方沅浓重的地方口音。
“方沅，我是刑警队的。”蒋明洲无奈地表明身份。
“哦，等哈。”
大概二十秒之后，方沅给两人开了门。凌可芸一眼看到房内摆着半盆水，盆后是张小板凳，一张半新不旧的毛巾搭在板凳上。方沅趿着拖鞋，刚才好像是在洗脚。
“方沅，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打扰你。”蒋明洲也看出方沅正准备休息，连忙表示歉意。
“有哪样事嘛？”方沅迷茫地看着屋外二人。
“上星期六清早，你清扫到8号别墅时，也没有看到别墅后面的窗户底下，有一包垃圾？”
“有勒，有包鸭子骨头，拿起你么乱甩。”
虽然方沅的口音听起来很费劲，但凌可芸也听清了，方沅确实在8号别墅后面扫到一包鸭骨头。
蒋明洲看了凌可芸一眼，不知道她还有什么想问。
“方大姐，你每天打扫卫生，都是从10栋那边开始，最后打扫到1栋这边是吗？”
“搞哪样嘛？”方沅好像觉得凌可芸的问题很奇怪。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凌可芸转头朝蒋明洲笑了笑，“走吧，蒋队！”
两人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哗啦”水响。侧身一看，方沅拎着空盆进了屋子。
“可芸，你刚才问方沅，从哪一头开始打扫卫生，是什么意思？”
“我想算算时间！别墅区门岗的监控记录，方沅是六点十五进入别墅区，六点三十四分跑回门岗。如果是从10栋别墅那一头开始打扫的话，扫到8栋门口，差不多就是十几分钟。但从1栋开始清扫，扫到8栋门口，肯定不止这点时间。”
“方沅到物业做保洁快一年了。”蒋明洲想提醒凌可芸，尤佳莹半年前才入住别墅。m.qqxsnew
“蒋队，你别误会，我不是怀疑她。”凌可芸的确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怀疑方沅。
蒋明洲叹了口气，迟疑着说道：“可芸，我怀疑第四人应该熟悉尤佳莹住的那栋别墅。”
“嗯，他肯定不是第一次进入那栋别墅。控电箱与墙面几乎浑然一体，不注意的话很难发现。茶几挡在沙发前面，从控电箱走到沙发前，要经过餐桌餐凳和摆设水晶球的石膏柱。根据孟承绪的叙述，熄灯的那一刻，客厅里并没有出现手电光柱。凶手能在黑暗中摸到沙发边，说明他很熟悉屋内的陈设。”
“对！所以，嫌疑人还是只能圈定在尤佳莹的社会关系上，特别是曾经去过那栋别墅的人。”
“可秦志杰那天晚上在家，没有出过门，章琰又被困在密室。尤佳莹的社会关系以同学和亲友为主，根据警方目前掌握的情况，那些同学和亲友谁会如此仇恨她，非要除之而后快呢？”
“上周五龚毅回了一趟家。”
凌可芸顿时有些惊讶：“龚毅？”
“嗯，我说的是龚毅父母的家。”
“他父母不住在林城？”
“不在，他们住在钦圳市。”
“那也很近啊，走城际高速不到一小时的车程。”
“是啊，那天晚上龚毅凌晨一点过才去酒吧结账。”
“那他是几点从钦圳出发的？”
“不知道，我还没有向他的父母核实。”蒋明洲也很无奈，“龚毅说，他父母上周六参团外出旅游，要十天后才回来。我不想特地给他父母打电话确认，就让人去他父母家，看能不能调到监控，谁知道他父母住的宿舍楼根本没有监控。”
“那尤家那边的亲戚呢？”
“据说尤佳莹前段时间跟三叔家的小儿子吵了一架，尤佳莹在气头上，就叫秦志杰把那小子给开除了。但秦志杰为了调和两家的关系，只是让那小子停了几天职。不过那小子很不高兴，私下扬言要给尤佳莹好看。”
“这人叫什么名字？”
“尤佳亮，刚满二十三岁，在采购部当经理助理。经理就是他哥哥，尤佳澄。”
凌可芸突然转换话题：“蒋队，有个问题我一直都想不通。”
“什么？”
“案发时，邵伟和章琰都在别墅，凶手为什么要陷害邵伟，第二天却重返现场把章琰给放了出来！”
“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想不通！单从这一点来看，无论是龚毅还是尤佳亮，都没有理由把章琰放出密室。”
“那章琰可是秦志杰的代表！”
“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秦志杰有两手准备？”
“我不确定！但是现在无法解释凶手的意图，除了凶手本人，案发时别墅里还有两个人。凶手为什么要害一人、放一人？”凌可芸对此百思不解。
“凶手如果同样仇恨邵伟，就该把他也杀掉。可凶手没有这样做，而是伪造作案证据陷害邵伟。如果没有发现那间密室，证实案发时现场还有其他人，邵伟还真是说不清楚了。”
“蒋队，我知道凶手为什么要放走章琰了！”
“为什么？”
“因为他不想让警方发现，案发时现场还有其他人，他这么做就是想钉死邵伟，让他成为唯一的犯罪嫌疑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邵伟和尤佳莹很可能因为同一件事与凶手结怨，所以凶手才会想方设法，欲置邵伟于死地。”
凌可芸欣然点头，脑中又想起了邵伟向尤佳莹借的那五十万，两人相识不过短短数月，尤佳莹怎么会放心借给邵伟如此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