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二中队全体成员聚在小会议室里。摆在桌面的烟灰缸塞满了烟头，全场鸦雀无声，平时话最多的侯峰也闭了嘴，对着桌上的案卷封皮出神。
杜晨不时看向脸色阴沉的简逸和刘勇，喉头上下鼓动，似乎想说点什么。芮雪频频注视手机屏幕，计算着与可芸通电话已过去多长时间。钟念嘴角挂着淡淡苦笑，偶尔环视众人。成山抽出一支香烟，发现烟灰缸满了，起身把烟头倒掉。
“大家说说吧，对钟敏的案子都有什么想法？”简逸终于打破沉默。
刘勇轻咳两声，烟抽多了喉咙也不太舒服。“钟敏的社会关系很简单，目前还看不出谁有杀人动机。”
杜晨、钟念、成山微微点头，侯峰似乎欲言又止。芮雪叹了口气，二中队数她资历最浅，还真不知道说点什么。
侯峰打开卷宗，低声说道：“案发当天钟敏的手机通话记录，只有四名联系人。下班后，钟敏也没有通过手机聊天软件与他人联系。我还查了钟敏的邮箱，她近期收发的邮件全部与工作有关，没有私事。”
刘勇困惑地摇头：“钟敏一个小姑娘，在杂志社人缘挺好的，也不可能得罪什么人！”
“凶手做法很古怪！”杜晨开始发表看法：“钟敏脸上有掌印，表明她生前被打过耳光。但身体除了一处致命刀伤，没有其他伤痕。刀柄上只有钟敏的指纹，而她显然不可能从那种角度捅死自己，所以在凶器上留下钟敏指纹毫无意义。”
“还有，钟敏的手机和戒子都没有被拿走，发现尸体的地方没有血迹和挣扎痕迹，显然不像是第一现场。”钟念也作了补充。
简逸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两年前，文阳县发生一起密室杀人案，死者名叫李娇，遇害时已怀孕三个月。她的死因与钟敏很相似，都是被刺中心脏一刀毙命。我提起这件案子，是因为刺死李娇的刀柄上，同样只有她自己的指纹。当时法医也说过，李娇不可能从那种角度自杀。”
钟念好奇问道：“那李娇的案子破了吗？”
“没有，那个案子至今没有抓到凶手！”
刘勇皱眉问道：“老简，你怀疑这两起案件有关联？”
简逸沉默不语，他虽然提出李娇被杀案与钟敏案很相似，但没有把握判断这两起案件是否存在关联。
“头，钟敏案可不是发生在密室！”杜晨抓住了重点。
“我知道。”简逸当然很清楚两案的不同点。“但是李娇和钟敏被刀刺入心脏的位置和角度很接近，而且两案凶器上，都只有被害者自己的指纹。”
钟念继续说道：“头，从案发时钟敏的穿着和她所住小区监控来看，钟敏出门时带了一只小皮包。现场没有找到这只皮包，我也试了一下，钟敏手上的戒子，很容易就能取下来。我觉得凶手的行为似乎很矛盾。”
“对！确实很矛盾。”刘勇很赞同钟念的看法。“我们在钟敏的住处没有找到她的身份证，而钟敏的手机又留在发现尸体的地方。凶手并没有刻意掩盖死者的身份，那他拿走钟敏的身份证，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呢？”
刘勇话音刚落，小会议室的门被人敲响，芮雪立马起身开门。
“你怎么才来？”
凌可芸见众人齐聚一堂，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下。“你们在开会？”
简逸侧头看向可芸，“进来吧！”
侯峰和杜晨、钟念朝凌可芸点了点头，刘勇微微皱眉，芮雪把凌可芸拉到自己身边的椅子坐下。
“可芸，钟敏昨天早上给你打过电话，除了找你催稿，她什么也没提吗？”
“没提，我们就说了几句话。钟敏说主编催了她两天，她没办法才给我打电话，我答应三天后把稿子发到她邮箱，过几天请她吃饭，她还说‘好啊，那我等你电话’。没想到，她当天晚上就出了事。”凌可芸眼眶微红，心里十分难过。
“可芸，你知道钟敏最近得罪过什么人吗？”
“我不清楚，算起来，我们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
“钟敏有男朋友吗？”
“好像有，但我没见过，也不知道名字。”
“杂志社的人也说钟敏有男朋友，就是不知道是谁。”
凌可芸感觉简逸在看她，抬头与简逸对视了一眼。
“咳咳……”简逸清了下喉咙，“钟敏的案子有个情况很特殊，她被刺中心脏一刀毙命，刀柄上只有钟敏的指纹，但发现尸体的地方不是第一现场。”
“只有钟敏的指纹？！”凌可芸大为诧异，立即联想到李娇被杀案。
“对！而且伤口的位置和角度不可能是自己所为。”
侯峰把卷宗推到凌可芸面前，后者快速翻看案情资料，脸色不禁变得凝重。
“可芸，钟敏你比较熟悉，她有什么习惯或者特殊嗜好吗？”芮雪很想深入了解钟敏的一切。
“有，钟敏喜欢运动，尤其喜欢夜跑，她好像还办了一张健身卡。”
“夜跑？”芮雪不解地问道：“每天都跑吗？”
“差不多吧，钟敏跟我说过，只要不下雨，她都会坚持夜跑。”
杜晨不经意地说道：“昨晚没有下雨。”
简逸轻轻摇头，“可昨晚钟敏没去跑步，她穿了连衣裙出门。”
凌可芸看完钟敏的通话记录，显得十分惊讶。“下午六点以后，钟敏没有接打过电话！”
“对！目前还没查到，钟敏出门去了什么地方！”
“杂志社有人知道，钟敏晚上约了人吗？”
“没有，钟敏白天在杂志社，没跟同事提到她晚上有活动。”简逸看着大家，开始分配任务。“刘哥还是和成山一组，深入调查钟敏的社会关系；杜哥，你和钟念负责查钟敏的男友，尽快弄清此人身份。”
“是。”
“侯峰跟我一组，查钟敏遇害的第一现场。今天也不早了，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早不用碰头，都去各忙各的。”
“是。”
芮雪不安地盯着简逸，“那我呢？我跟哪一组？”
侯峰笑着没说话，简逸瞟了凌可芸一眼，正色对芮雪说道：“你负责汇总案情资料，居中协助各组工作。好了，散会！”
杜晨、刘勇等人鱼贯而出，芮雪还想向简逸申请外勤任务，被侯峰强行拉出会议室。
凌可芸见人都走完了，心情复杂地看着简逸。“你想让芮雪去查李娇的案子？”
“我希望你能陪她去一趟文阳县。”简逸暂时没给芮雪安排具体工作，就是想看凌可芸的态度。“这两起案件有共同点，我想弄清楚，两案是否存在关联。”
“你怎么不问问我，邵伟的案子怎么样了？”
“嗬，你想说，自然会说的。”
凌可芸突然站起身来，“好吧，明天我陪小雪去文阳。”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开车来的。”
两人几天没见，感觉似乎生疏了许多，凌可芸不太喜欢她和简逸之间的这种气氛。
“可芸，其实我……”
“别说了，早点回宿舍休息吧！”
凌可芸走出会议室，快步下了楼。芮雪和侯峰还等在一楼门厅，见可芸一个人下来，不由有些奇怪。
“老简呢？”侯峰朝楼梯上看了一眼。
芮雪纳闷地问道：“可芸，你和老简怎么了？”
“没什么，明天我陪你去文阳。”
“是老简说的？可我没车啊！”
“开我的车，你给我报油费就行了。”
“报销找老简！”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凌可芸向侯峰和芮雪打了个招呼，自行离开了刑警大楼。
开车回到家里，凌可芸打开电脑，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给杂志社写了一章短篇悬疑故事。她答应钟敏三天内交稿，就算钟敏不在了，她也不想食言。
窗外泛起曙光，凌可芸打开邮箱，把稿件发给编辑部，又另发了一份到钟敏的邮箱。抓紧时间睡了两个小时，手机闹铃一响，就起床洗漱出门。
到刑警队大门接了芮雪，凌可芸便让出了驾驶室。
“还是你开车吧，昨晚熬了夜，眼睛又干又涩。”
“你又熬夜了？”
“嗯，我答应钟敏的稿子，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诶……”芮雪调整好座椅，轻轻踩下油门并入车流。
“钟敏才二十三岁！早上还给我打电话催稿，晚上人就出事了！”
“你们认识多长时间了？”
“前前后后有一年多了，我真想不通，谁会对他下手！”
“李娇是你大学同学？”
“老简告诉你的？”
“嗯！”
“刘哥好像有不同意见吧？”
“是啊，刘哥认为这两起案件不可能存在关联，但老简坚持要查李娇被杀案，他说两案的作案手法如此相似，在凶器上留下被害人的指纹，应该不是巧合。”
“小雪，钟敏的尸体是在雨花湖健身步道发现的，你们赶到现场的时候，雨花湖的人多吗？”
“不多，停车场只有一辆车，是一对情侣开来的。尸体也是他们发现的，当时雨花湖还有三个老人，但他们都在发现尸体的反方向。警车到了现场，才把他们吸引过来。”
“你们几点接到报案的？”
“十点四十几分。”
“尸检报告显示，死亡时间是发现尸体的两小时前，也就是前天晚上的九点前后。钟敏七点半就出门了，肯定事先跟人约好时间见面。”.qqxsΠéw
“可下午六点以后，钟敏就没有接打过电话，手机聊天软件有没有这方面的记录。”
“聊天记录会不会被删掉了？”
“技术部说，没有发现聊天记录被删除的痕迹。”
“钟敏习惯九点左右夜跑，她住的地方离雨花湖很近。凶手把尸体运至雨花湖，说明第一现场距钟敏的住所不远。”
“那可不一定，雨花湖在半山，钟敏的尸体肯定是用车运上去的。从死亡时间到路人发现尸体，间隔超过一小时，开车能走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