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申坚介绍，二十八号中午苏展曾给他打了一个电话，随便聊了几句就挂了。苏展说他准备当天下午从额济纳旗回来，通话过程中，申坚听到电话的环境音里有人说蒙语。
从时间上看，如果苏展当时真在额济纳旗，除非是乘坐飞机，否则当晚无论如何赶不回林城作案。但苏展每次出远门都是自驾，并且能够提供沿途的加油票和过路费单据，凌可芸就算对苏展有所怀疑，也找不到有效证据。
芮雪谢过了申坚，上车后设置了手机导航，目的地是洪峰山度假区。
“我感觉苏展真的很有问题，一四年七月四号晚至五号凌晨，汪芹出事时间段，有晏杨给他作时间证人。钟敏遇害当天，他又给申坚打了电话，利用环境音里的蒙语让他申坚认定，当时他就在额济纳旗。这就像是预先安排好的！”
凌可芸点了点头，“我有种预感，洪峰山那边的情况可能也不差多。同样有人会证实，两年前李娇出事的时候，苏展没有离开过洪峰山。”
“李娇和汪芹遇害时，卢俊和韦永达都曾到过案发地。而在案发时间，卢俊和韦永达都没有时间证人。可这两个人案发时的行动轨迹，不是苏展能够控制的吧？”
“嗯，李娇遇害当天，卢俊在文阳下午五点过就结束了采访，却在晚上十二点左右才住进酒店。苏展根本无法预知，卢俊结束采访后会去哪。汪芹遇害时也是一样，卢俊当天在西丰县完成工作，苏展怎么会知道，卢俊晚上不会回林城？”
“老简和侯峰已经核实，卢俊去文阳那天，结束采访后就去了酒店，但没有住进房间。当时酒店地下室开了一间博彩机游戏厅，卢俊在里面赌博，直到半夜十二点才上楼去房间休息。文阳警局的许队说，那间游戏厅只开了两个月，就被警方发现查封了。”
“其实卢俊只能算是烟雾弹，凶手利用卢俊的出差记录，成功地将警方的视线锁定在杂志社内部。他的目的，就是想让警方顺着杂志社员工家属这条线，查出韦永达这名教师。”
“如果苏展就是谋划犯罪的凶手，他的智力真是不可小觑啊！”
凌可芸幽幽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苏展近两三年跟韦永达走得比较近，她还真不太相信，此人就是心狠手辣的罪犯。
洪峰山位于林城西南方，路程大约三十多公里，开车也就半个多小时的事。芮雪和凌可芸找到度假区管理处，说明来意之后，接待人员把二人领到了洪峰旅投公司策划部。
策划部贺主任是林城人，两年前通过朋友介绍，请苏展过来为度假区拍了一组高质量的风景照，此后再也没有联系。
芮雪听贺主任简单叙述了当时的情况，进一步询问道：“贺主任，当时苏展到度假区拍摄的日期，是你们谁定的？”
“是苏展定的，请他拍摄都要排期，根据他的时间安排来定。”
“你这还能查到，苏展是哪天来度假区的吗？”
“这个，没有书面的记录，晚上他也没在我们的酒店住宿。”
“那他住哪呢？”
“我记得那天苏展到了度假区，就上洪峰山了。他想拍日落日出的山景还有夜景，整个晚上他都在山里。直到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才下来。”
“也就是说，从头天白天到第二天中午，都没有能见到他，是吗？”
“嗯。警官，你们打听这些做什么啊？”
“没什么，你这还保留了当时他拍的照片吗？”
“当然留了，原片和处理过的样片都存在我的电脑上。”
贺主任从电脑上调出苏展两年前拍的那组照片，芮雪检查了日期，确实是在一三年六月二十五号下午至二十六号上午这个时间段拍摄的。其中既有日出日落的山景，也有从洪峰山顶俯览度假区夜景的照片。
根据照片的拍摄时间可以看出，六月二十五号下午三点，苏展就上了山。照片编号显示，苏展几乎是边走边拍照，晚上十点以后才休息。他上山的时候带了露营的帐篷，照片中还有几张是以他搭建的帐篷为点缀拍摄的夜景。
李娇遇害的时间正是当晚十点左右，可却是在一百公里之外的文阳县。如果以照片的拍摄时间为依据的话，苏展当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跑去文阳杀人。
然而照片的拍摄时间，肯定不能作为苏展的不在场证明。事实上，从六月二十五号下午三点到六月二十六号中午，并没有任何人见到苏展。贺主任说，当时苏展自己开车去的山脚，并且谢绝了贺主任安排人陪他上山。
如果苏展没有上山，而是开车去了一百公里外的文阳县，相信谁也不会知道。
凌可芸无奈地暗叹一声，这与她的猜想完全吻合。不管是她还是警方，没有证据去证实，当晚苏展曾去过文阳。
“贺主任，一三年六月二十五号的前后几天，洪峰山有没有下雨？”
“没有，那几天的天气很好，连续一周都没有雨。”
“那苏展是什么时候把照片拷给你的呢？”
“两天以后，他说照片还需要加工处理，要进行后期创作，什么调色滤镜，我也不太懂。反正处理过的照片，确实比原片好看。”
凌可芸心里更加确定，那些照片的拍摄时间可能推后了一天。只需在相机上重新设置一下时间，就能让贺主任相信，所有照片都是二十五号至二十六号拍的。
苏展工作室的日志并未显示，一三年六月二十六号他在干什么。芮雪也问过晏杨，苏展二十六号从洪峰山回林城后，没有去工作室，二十七号早上晏杨才见到苏展。
现在也不可能从苏展所住大厦的监控核实，两年前他何时离家又何时回来。
凌可芸非常苦恼，她对苏展的怀疑愈发强烈，可又拿苏展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芸，我们走吧！”芮雪心里十分失落，虽然来洪峰山之前，她和可芸就预料到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找不到苏展的纰漏，她还是很不甘心。
两人告别了贺主任，立即赶回林城，又去了苏展的工作室。进了厂区大门，芮雪一眼就认出停在厂房外的那辆glc。
“苏展在工作室。”
“嗯，进去坐坐吧。”凌可芸其实不想这个时候见苏展，但既然来了，也没有回避的必要。
今天工作室没有什么安排，苏展和晏杨各自坐在电脑前，摆弄着作图软件。听到有人进门，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大门。
“可芸，你们怎么来了？”苏展面露笑意，走到门边迎上二人。
凌可芸还未回应，芮雪抢先说道：“苏老师，今天不忙吗？”
“今天没什么事，明天就要开始忙了。小芮警官，你们找我有事？”苏展对二人打了个请坐的手势。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我们从这路过，顺便进来看看。”芮雪抬眼扫了一下墙面挂的照片。
“哦。”苏展半信半疑地点了下头，“晏杨，给两位美女拿点饮料！”
“好的。”晏杨站起身来，面对凌可芸和芮雪，脸色稍嫌尴尬。
“不用客气，我们不渴。”芮雪摆了摆手，让晏杨忙自己的。“苏老师，你觉得韦永达这个人怎么样？”
“永达……”苏展眼中闪过几分疑惑，“芮警官，你们怀疑永达？”
“怀疑谈不上，就是对他有些好奇。”
“永达人很好，对朋友很真诚，性格也不错。每次大家去户外，都是他打前站，很多准备工作都是他和熊如彬负责。对参加活动的团友也比较客气，谁有困难他都会热心帮忙，大家都很喜欢他。”
“那你认为，韦永达会杀人吗？”
“这怎么可能！”苏展立即大摇其头，“永达绝对不会做违法的事！”
凌可芸没有吱声，静静看着芮雪对苏展的试探。
“苏老师，你认识韦永达的妻子吗？”
“你说高云？当然认识了，她在杂志社上班，我们经常见面，不过不是很熟。”
“高云知道你和韦永达的关系吗？”
“呃，不一定知道，我没跟高云提过，永达应该跟她说过吧！”
“苏老师这些年，一直没交女朋友？”
“嗬嗬，我这人自由散漫惯了，如果交了女朋友，以后就不能想去哪就去哪了！”
“苏老师那辆glc，是什么时候买的？”
“去年六月初买的。”
“你以前开的什么车啊？”
“途胜。”苏展有问必答，把芮雪的试探，当做了朋友间的闲聊。
“你去洪峰山度假区的时候，开的就是途胜咯？”
“是啊！”
“听说，苏老师去洪峰山度假区拍摄的时候，在山上露营住了一晚，等日出？”
“对，洪峰山的日出和日落都很美。你们也去过了？”苏展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嗯，我们刚从洪峰山度假区回来，跟那个贺主任见了一面。”
苏展微微皱了下眉，“警方还是没有完全消除对我的怀疑吗？”
“你别紧张，我们只是核实你的情况而已，毕竟一三年六月二十五号晚上十点发生了命案。我们得对你的不在场证明负责，不是吗？”
“那位死者我根本就不认识！”苏展下意识地摸了下裤袋，晏杨注意到他的动作，从电脑桌上拿了一盒esse，递到苏展面前。
“韦永达当时就住在李娇隔壁单元，他没有时间证人。”芮雪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展。
“我还是不相信永达会杀人，他跟那个死者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杀她？”苏展拿出一支香烟点燃，轻轻吸了一口。
“汪芹在西丰县出事的时候，韦永达就在西丰城郊牛翁山，同样没有人能证明，当晚他未曾进过城区。”
“可也没人能证实，永达当晚进城见过汪芹，不是吗？”苏展露出一丝怪异的微笑。
芮雪暗自气恼，她完全能听出苏展的潜台词，汪芹遇害时，警方同样无法证实他曾去过西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