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客厅里，卫正阳独自坐在茶几前，就着就着两碟熟食小菜抿了一口酒。今晚余小鸥没有过来，卫正阳也无心做饭，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喝两杯。
一转眼，舒倩雯已经走了五年多，跟梅锦萱离婚也有两年零三个月。这辈子最爱的两个女人，一个离奇消失音讯全无，另一个也莫名其妙地被杀遇害。卫正阳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犯了天煞孤星。
这些年做生意，确实赚了不少钱，可卫正阳心里就是放不下舒倩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总能想起那个刁蛮任性却又令他无比痴迷的女人。她的一颦一笑，深深地刻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又是一杯酒下肚，卫正阳缓缓起身走进卧室，从裤兜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衣柜抽屉，在最底层拿起一个信封，随后坐到床沿上，从信封里抽出一叠照片。
如果是没见过舒倩雯的人看到这些照片，可能会认为照片上的人是梅锦萱。她们俩长得真的很像，以至于卫正阳初见梅锦萱时，差点把她当做了舒倩雯。
令人无奈的是，无论两人的相貌多么相似，脾气性格却绝不相同。卫正阳在梅锦萱身上，找不到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并不是说他不爱梅锦萱，相比之下，梅锦萱更加温柔和顺，但卫正阳总感觉他们之间还缺少一些激情。
只有跟舒倩雯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发自内心地涌现对心上人的浓浓爱意。一个晚上不见，都会萌生强烈的思念。和梅锦萱在一起，则要平淡许多。
心里虽然放不下这份旧情，但卫正阳同时也深深地记恨着舒倩雯。这种矛盾的心情，每每不着痕迹地折磨着他的心。
舒倩雯常常不讲道理，乱发脾气。可卫正阳知道，她的内心其实很善良。她只是控制不住脾气，有时在气头上会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她也很单纯，不像梅锦萱那样，喜怒不形于色。她想说什么，就会脱口而出；想做什么，就会付诸行动。所以也经常做出一些事后又后悔的举动。
但她的感情经历绝对是白纸一张，卫正阳一生都不会忘记，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即便她抛弃了他们八年的感情无故消失，卫正阳也相信，在那八年中，她是真的爱他。而在他的心里，她，永远都是那个纯洁的女神。
舒倩雯消失一年后，梅锦萱出现了。曾有一刹那，卫正阳以为自己心爱的人终于回来了。但梅锦萱的眼神、声音、举手投足，与舒倩雯毫不相同。他跟梅锦萱只说了一句话，就知道这不是他要等的那个女人。
尽管如此，卫正阳对梅锦萱又是一见钟情。梅锦萱的眼睛没有舒倩雯那么澄净，她秉性却也单纯善良。从一开始卫正阳决定追求梅锦萱，就没想过把她当做舒倩雯的替身。他非常明白，这一生只会有一次刻骨难忘的爱情。
经过一年多的交往，卫正阳对梅锦萱逐渐产生了真诚的爱意，他提出结婚，梅锦萱几乎没有丝毫迟疑就同意。在这一点上，卫正阳十分欣慰。至少梅锦萱不像舒倩雯那样，对他的求婚采取回避的态度。
“叮咚、叮咚”，门铃声打断了卫正阳的思绪。照片被塞进信封，放回抽屉里锁好。卫正阳才走出卧室，去给简逸和侯峰开了门。
“卫老板，一个人在家啊？”简逸笑着问道。
“嗯，警官，你们找我有事？”卫正阳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二人进屋。
“卫老板，我们今晚过来，希望你能给我们说明一些情况。”
卫正阳微微皱眉，坐到了茶几后的沙发上。“什么情况？”
“关于舒倩雯，卫老板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们……”卫正阳眼里露出几分不耐，“怎么知道的？”
“卫老板和舒倩雯相交八年，即便你已经忘了这个人，总还有人记得。”
“呃，是立超告诉你们的吧？”
“嗬嗬，卫老板就不要纠结是谁说的了。难道你不关心，舒倩雯与梅锦萱的死，是否有关吗？”
“不会的！”卫正阳立即否定了简逸所暗示的可能性。“舒倩雯消失差不多快六年了，我和梅锦萱离婚也有两年多了，她怎么会跟锦萱的死有关系。”
“卫老板，你能跟我们聊聊舒倩雯的事吗？”
“我和舒倩雯就是一般的恋爱关系，当年她如果在乎我，也不会一声不吭突然消失。”
“你不想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人？”
“呵，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她还会回到我身边吗？”
“你也不想弄清楚，她当年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理由。”
“你不恨她吗？”
“也恨，也不恨！”
“为什么这么说？”
“我恨她，是因为她一声不吭就离开了我。不恨她，是因为如果她能回来，我依然想跟她在一起。”
“这么说，梅锦萱在你心里的位置，只是替代舒倩雯而已咯？”
“不，锦萱不是备胎，我真的爱过她。”
“你爱她，是因为她长得很像舒倩雯？”
“也不全是，锦萱有她的优点，我和她在一起，感觉很轻松。那一年的婚姻生活，我们相处得很融洽。其实，从性格脾气来说，锦萱比舒倩雯更适合做伴侣。”
“那你还要答应跟她离婚？”
“哎，有些事，我不好说。”
“什么事？”
卫正阳拿起茶几上的烟盒，向简逸和侯峰让了一下，两人各自接过一支烟，客厅里顿时升起几团烟雾。
“简队，我想请你原谅，你们几次找我询问，我和锦萱离婚的真正原因，可我对你们说了谎。”
简逸似乎猜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和声说道：“离婚不是梅锦萱提出来的，而是你，对吗？”
“对，锦萱不能生育是事实，但就算她的身体没有问题，我们也不可能有孩子。在舒倩雯离开我之前，我就已经知道自己很难让女方怀孕。所以，不能生育，根本就不是我们离婚的主要原因。”
“那真正原因是什么？”
“是我妈！”
“你的母亲？”简逸惊讶地与侯峰两相对视。
“嗯，我和锦萱结婚将满一年的时候，我妈不知道从哪听说了锦萱前男友的事。她特别生气，把我和锦萱没有孩子，跟锦萱过去的经历，联系到了一起。”
“你指的是敖季方？”
“嗬嗬，你查到他了？”
“嗯，敖季方2008年因吸毒而死。你的母亲，知道这件事了？”
“是啊，其实我妈以前挺喜欢锦萱的。但是一听说她曾经跟敖季方好过，心里就像吃了一只苍蝇，觉得特别恶心。也不知道是谁，把锦萱和敖季方的关系跟我妈说得清清楚楚。他们从初中毕业就开始恋爱，一直到08年，敖季方吸毒致死。我妈认为，锦萱长期跟吸毒的人在一起，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就逼我离婚。”
“你知道梅锦萱的过去吗？”
卫正阳苦笑着摇头，“不知道，锦萱从来没有提过。我妈告诉我以后，我也私下查过，锦萱在跟我结婚之前，确实跟敖季方好了很多年。她的父母不同意，她就搬出去跟敖季方同居。有人跟她说敖季方吸毒，她竟然不相信。直到后来她亲眼看到敖季方注射毒品，她才下定决定离开敖季方。”
“所以，是你主动向她提出离婚的？”
“嗯，锦萱说她不想骗我，但是跟敖季方在一起的那段经历，她不想提，也不想任何人知道。本来我也很犹豫，到底该不该因为这种就跟锦萱离婚。但是我妈天天逼我，几乎每天都要打一个电话叫我回家，催我跟锦萱离婚。最后一次，还找来一个老太婆，说是锦萱母亲的街坊。让老太婆亲口告诉我，锦萱为敖季方打过好几次胎，她跟我结婚很难再怀上孩子。”仟仟尛哾
“那为什么要说，是梅锦萱主动提出离婚的呢？”
“我相信锦萱不是故意隐瞒她过去的感情经历，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锦萱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也能理解。但我妈那段时间身体不好，我不愿忤逆她的意思，只好向锦萱提出离婚。我也觉得这样做让她很委屈，就提议让她对家里说，是她主动提出的离婚，原因是她不能生育。为此，我答应给她一些补偿。”
“你母亲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就在我离婚后几个月，她就去世了，留给我的最后一句遗言，是不准跟锦萱复婚。”卫正阳满脸无奈，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
“梅锦萱知道你也有生育障碍吗？”
“不知道，我没有告诉她。”
“你母亲走后，梅锦萱有没有想跟你复婚的意思？”
“没有，但是……”卫正阳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
“就在锦萱出事的前两天，就是上个星期三我们在车联俱乐部见面的那天，她突然跟我说，她想去北京治疗不育症。”
“那天你们在俱乐部差不多半个小时，梅锦萱跟你说的就是这件事？”
“嗯，她说北京有家医院，可以治愈她的病。她说想要孩子，等把身体养好，就找个本分踏实的男人结婚。最好是家里父母都不在了的那种男人，免得谁又把她的过去揭出来，破坏她的婚姻。她是在变相的指责我妈，我当时的确很生气。”
“你清楚梅锦萱的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吗？”
“不清楚，本来我以为是我自己的问题，也没让她去这方面的检查。”
“她是双侧输卵管堵塞，如果做疏通手术的话，成功受孕的几率很高。但奇怪的是，梅锦萱在省医和妇幼医院都做过这方面的检查，却没有接受输卵管疏通手术。”
“难道，她知道我也有生育障碍？”
“这就不得而知了。卫老板，你还留着舒倩雯的照片吗？”
“留了一些，简队，你们能找到她吗？”
“总要试试看吧！”简逸也没什么把握，但眼下无法确定犯罪嫌疑人，只能姑且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