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京淳头发花白，长着一张国字脸，五官端正，没蓄胡子，辨识度比较高。芮雪和可芸拿着他的照片，问了旅店附近的几家小饭馆，很容易就打听到那天他在哪吃的饭。
蓝星菜馆的老娘对钱京淳印象很深，平时像他这样独自到饭馆用餐的老人不多，午饭和晚饭都是一个人来的情况更加少见。中午钱京淳点了一菜一汤，下午加了一个菜，还要了一瓶小歪郎。饭店价廉物美，两顿饭的花费不到一百元。
晚饭还没上菜时，钱京淳借用饭店的座机，打了个电话。老板娘记得他好像没有说话，估计那通电话可能没人接听。
芮雪根据老板娘回忆的时间，联系了电信公司，查询饭店座机的通话记录。发现钱京淳拨出的竟是养老院住宿大楼一楼护理室的号码。
两人立即返回养老院，查看护理室值班记录。8月23号是江婉莹的白班，夜班祝毓红。电话是六点三十六分打进值班室的，交班时间是下午六点。当时也是餐厅的用餐时间，大楼里没有人，护理员也去了餐厅吃饭。
钱京淳这个时候给一楼护理室打电话，多半不会有人接听。对于养老院的情况，他必定非常了解。在可芸和芮雪看来，钱京淳晚饭前给护理室打的这个电话，似乎显得毫无意义。
为了确定钱京淳打这个电话的目的，芮雪又查看了8月23号的楼道监控。意外地发现，六点三十五分，付建华走进了护理室。由于护理室内没有监控摄像头，也就无从得知，他到护理室干什么。
蓝星菜馆座机的通话记录显示，钱京淳打的那通电话确实没有接通。难道，付建华当时去护理室，只是为了听电话铃声吗？
可芸不禁暗想，也许电话铃声就是一个信号。可这说不通，钱京淳在外面，他给付建华发信号做什么？就算要发信号，也应该是付建华给钱京淳发。通知他养老院一切如常，可以按照约定时间回来。
钱京淳给付建华发信号，算怎么回事？莫非是告诉付建华，他晚上会按照约定时间回养老院？
这两位老人的操作，着实让人看不懂。
付建华和钱京淳的老伴都不在了，他们住进养老院，就是为了逃避孤独。两人在一起合住，同样说明他们彼此都希望有人陪伴。但合住也有弊病，不管他们在房间里做什么，很难逃过对方的眼睛。
可芸曾经怀疑，2月19号除夕夜那晚，付建华可能进过张谟的房间，陪张谟一起看春晚。张谟是一个人住，钱京淳回家过年，付建华也是一个人。两位孤独的老人，凑在一起看春晚，显然没毛病。
而且腊月二十九，钱京淳的女儿女婿就把他接回了家。付建华无论在房间里干什么，都很方便。但目前并未找到付建华熬煮铃兰叶片的证据。206号房间里，从未出现过可以用来烧水的电器。
根据铃兰叶片和电烧水壶可以推定，吴洪泽曾在房内熬煮铃兰。他还很小心地把熬煮过的铃兰装在塑料袋中，拎到大楼外面扔掉。吴洪泽房间里就有垃圾桶，他如此小心，自然是不想让别人怀疑，他曾在房间里熬煮铃兰叶片。
养老院的外出登记显示，除夕夜那晚，住在207——209号房间的老人，都回家过年了。付建华住在206，张谟的房间是211，假设付建华去张谟的房间，有可能会被住在210的董灏发现。
吴洪泽当时住在三楼307号房间，下楼去211的话，就要经过付建华住的206，和董灏住的210。
芮雪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喂，你好，请问是颐年养老院吗？麻烦你帮我叫一下董灏。”
大概过了两分钟，听筒里传来董灏的声音：“谁啊？”
“你好，董先生，我叫芮雪，市局刑警队的，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哦，什么问题啊？”
“今年除夕夜，也就是张谟去世那天晚上，你在210号房间，有没有听到或看到，隔壁211有人进出？”
“呃，十一点护理员查房，小戚去过211。”
“住在206的付建华，有没有去过张谟房间？”
“我不知道。”
“你拉上窗帘了？”
“嗯，我回到房间看电视，就把窗帘拉上了。”
“你没注意到外面是否有脚步声吗？”
“没有。”
“哦，打扰了，董先生！”
芮雪挂了电话，困惑地看着可芸。
“到底谁才是给张谟下毒的人？”
可芸无奈地摇头，这个问题同样困扰着她。
侯峰一边开车，一边侧目瞟向简逸，他一直闭着眼睛，可又听不到鼾声。侯峰感觉他没睡着，昨晚熬了一夜，好不容易有个打盹的机会，简逸却不珍惜，侯峰真想换简逸来开车，好让他也眯一会。
“老简，你要是睡不着，就来开车吧！”
简逸睁眼看了看窗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马上就到了，你再坚持一下。”
侯峰唉声叹气地给了简逸一个大白眼，“早知道你不睡觉，就该换你来开车。”
“回去我开行了吧！”简逸时候有点心烦意乱。
“你闭着眼在想什么？”
“我在想，付建华在这几名死者中，是最后一个住进南山养老院的。”
“那又怎么样？”
“张谟、李治刚、吴洪泽、钱京淳都当过知青，曾经在黔州南部山村插队。付建华跟这些人没有共同点，他十九岁就去了开坪煤矿，二十二岁调去县文化馆，二十四岁调回林城。他在开坪县就结婚了，还没调回林城就有了孩子。”
“张静、吴天来、钱美汐三人的年龄，要比付扬波和付菱枫小好几岁。张谟、吴洪泽、钱京淳都是二十六七岁才结的婚。”
“是啊，那个时候二十六七岁才结婚，就算是晚婚了。付建华的爱人是开坪人，他在开坪工作时认识的。”
“你是不是怀疑他们几人的恩怨，是因为女人？”
“李治刚回林城后一直没有结婚，四十来岁才和带着两个孩子的杨成美组织家庭。他有固定工作，长相也不难看，又没有什么残疾，为什么要拖到四十来岁，才跟杨成美结婚呢？”
“莫非也是为了女人？”侯峰不解地问道，“可那张残缺照片上的女人是怎么回事？看她的年纪，得有五十来岁了吧？”
“就是这一点，让我一直想不通。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跟张谟、李治刚、吴洪泽、钱京淳等人会有什么联系？”
“到了，下车吧。”
简逸和侯峰走进农资公司，张静已经在门厅等着了。
“警官，会议室没人，我们去那边谈吧！”
“好的。”
三人进了会议室，张静关上了门。
简逸开门见山问道：“张姐，你父亲平时喝的茶，茶叶是你买的？”
“是啊，每年我都要给他买几斤茶叶。”
“你给他买的是什么茶？”
“云雾茶，他一直喜欢喝这种茶。”
“你父亲过世以后，你去养老院收拾他的东西，还剩多少茶叶？”
“呃，应该不到半斤吧。”
“你最后一次给他买茶是什么时候？买了多少？”
“2014年的秋天，我给他买了两斤秋茶送去养老院。”
“春天也买过吧？”
“嗯，春茶也买了两斤。”
“他的遗物中，只有你给他买的云雾茶？”
“是啊，怎么了？”
“那半斤茶你带回家了？”
“没有，我和我爱人都不喝茶，那半斤茶被我扔掉了。”
“你有没有发现，剩下的那半斤茶，跟你当初买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
“我，我没注意。”
“你父亲是在黔州南部乡村插队的时候，跟你母亲结婚的？”
“是啊，我母亲是云都市平朗乡的，后来跟我父亲一起回了林城。”
“在他们结婚之前，你父亲跟别的女性交往过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他们没跟我提过这方面的事。不过我觉得，应该没有吧。”
简逸轻轻点了下了头，继续问道：“你父亲近五年内，有没有独自外出远行？”
“呃，有，我妈去世后，我爸跟团出去旅游过几次。”
“去的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好像去过江浙、天川，还有覃煌岛。”
“还记得对应的时间吗？”
“就是2010年五月去的天川，九月去江浙，2011年四月去的覃煌岛。”
“报的是哪家旅行社？”
“我不清楚。”
“你下班回家看看，能不能找到当年报团的相关资料。”
“我家的房子都租出去了，好多没用的东西都扔掉了。”
“你父亲出去旅游，应该拍有照片吧？你不会把照片也扔了吧？”
“照片没扔。”
“那好，我发几个人的照片给你，你回去以后，在你父亲出去旅游的照片里找一找，看看有没有相貌吻合或相似的人。”
“行。”
简逸把相关涉案人员的照片，都发给了张静，其中也包括那名五十来岁的女人照片。
“张姐，那我等你电话。”
“好的。”
侯峰跟着简逸回到车上，自觉地做到了副驾驶。
“老简，你怀疑这些人的问题不是出在下乡插队时期？”
“嗯！相信李治刚、吴洪泽、钱京淳的情况也差不多，他们都是当知青时就结了婚。那时候的人不像现在那么频繁地换女朋友，在男女问题上十分保守谨慎。芮雪找吴天来了解情况时，他说过，吴洪泽2012年三月八号参加了赏花一日游的旅行团，回来没过多久，就决定住进养老院了。我想其他几名死者，住进养老院之前，可能都参加过各式旅行团。”
“那张残缺照片上的女人，也许是他们的团友！”
“现在只能姑且一试了！早上我跟陈向东也通了电话，钱京淳老伴去世后，也参加过几次旅行团。”.qqxsnew
侯峰心里豁然开朗，“怪不得你要问京剧团的黎叔，付建华住进养老院之前，有没有参加过旅行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