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慕承昌带回来两份晚餐，进了酒吧不到三分钟，他就打开后门出来，确认楼梯间没有人，从门内拿出一个高木凳，站上去推开了门外的吊顶扣板。
一坨被报纸包裹的长方体，被慕承昌拿到手中，正要跳下木凳，就见简逸和侯峰从楼梯拐角冲了出来。慕承昌木呆呆地看着二人，手上一松，报纸包裹的长方体掉到地上。
“慕哥，你这是做什么呢？”侯峰笑嘻嘻地上前捡起地上的长方体。
慕承昌面如死灰，简逸掏出手铐，示意他先下来。
杜晨和钟念也跑进楼梯间，似笑非笑地看着简逸给慕承昌戴上手铐。侯峰小心翼翼地拆开那坨长方体外面的报纸，五摞百元大钞呈现在众人眼前。
毫无疑问，这就是曹铎被劫走的那五万块钱。
简逸拉着慕承昌进了后门，穿过狭窄的通道，走到吧台旁边。温斯妤正坐在吧台里吃饭，猛然看见戴着手铐的慕承昌，立时反应过来，随手将饭盒砸向这个抢劫杀人犯。
“草泥马，是你杀了曹铎！”温斯妤冲到慕承昌面前，抬手就要撕抓他的脸。
侯峰赶忙拉住温斯妤，耐心劝道：“温姐，人已经抓到了，他犯了罪，法律会给他应有的制裁，小朗的爸爸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一提到小朗，温斯妤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她对曹铎已经没有什么爱意，但这毕竟是小朗的爸爸，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对曹铎也有着难以割舍的亲情。
“好了，温姐，我们该把人带走了。”简逸向温斯妤点了点头，将慕承昌交到杜晨手上，众人鱼贯走出酒吧大门。
可芸就站在街对面，她原本准备回公寓，在路边看到杜晨的车，就猜到简逸等人可能在酒吧。站着等了一会，果然看到简逸、杜晨等人押着慕承昌走到路边。
侯峰隔着马路冲可芸挥了挥手，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可芸疑惑地看着面如死灰的慕承昌，心里不由暗忖，这几起抢劫杀人案，二中队如此轻松就给破了？
“可芸，考完试了？”钟念走到可芸面前，热情地打起招呼。
“嗯，考完了。钟哥，案子破了？”可芸的眼睛，紧盯着慕承昌僵化的脸。
“曹铎的案子，算是破了。”钟念的话有所保留，慕承昌还未经审讯，他与裘雨桐和葛明宇两案是否有关系，现在还说不清楚。
简逸冲可芸憨厚地笑了笑，“这两天考得怎么样？”
“感觉不太好！”可芸有点无精打采。
“你别多想，等成绩出来，肯定比你预想的要好。”简逸一向不太会安慰人。
可芸抬眼示意慕承昌，“他的动机是什么？”
简逸轻声说道：“你还没吃晚饭吧，要不跟我们去队里的食堂将就一下。”
可芸看了看侯峰和杜晨、钟念，三人默契地点点头，表示欢迎。
“那好吧，小雪在队里吗？”
“在，我已经叫她回去了。”
可芸早已习惯了跟大家在一起，当下也不推辞，跟着简逸上了车。侯峰陪着钟念把慕承昌塞进杜晨的车，众人一道返回刑警队。
“慕承昌的杀人动机到底是什么？”可芸系上安全带，急不可耐地又问了一遍。
“是为了钱。”简逸将曹铎向管中誉借款的事和盘托出。
“那裘雨桐的案子，又是怎么回事？”
“现在还很难说，8月29号晚上，慕承昌没有离开过酒吧。曹铎有作案时间，但我认为，曹铎没有谋杀裘雨桐的动机。还有葛明宇被杀案也是一样，曹铎不可能为了一部水果手机或者一条金链子杀人。”
“如果曹铎的死，只是一起孤立案件的话，裘雨桐和葛明宇的案子，恐怕就更难办了。”
“是啊！”简逸侧目瞟了可芸一眼，他也早已习惯了可芸的配合。“现在你也考完试了，今晚休息一下，明天就和芮雪配组吧？”
“哼，你还真把我当作二中队的探员了。”
“你可是我们的最强外援！”
“可惜南山养老院的案子，差点被我带偏了方向。”
“你还在怪我？”
“有什么好怪的，要怪，就怪我经验太浅呗！”
“可芸，我……”
“不用说了，我了解你的性格。当时，你是不是也没有把握确定谁是凶手？”
“是啊，所以我不敢告诉你我的真实想法。”
“算了，事实证明，你是对的。”
简逸没再接话，一边开车，一边不时悄悄看看可芸。连续压抑了几天的心情，好像也松快了许多。
芮雪接到侯峰的电话，提前给大家打了饭。众人一回到队里，杜晨和钟念把慕承昌安置好，就赶紧去了小会议，和大伙一起吃饭。
可芸的到来，最开心的莫过于芮雪，拉着可芸诉了半天的苦。简逸心里装着案子，胡乱吃了几口饭，就叫上侯峰立即提审慕承昌。
为了不给慕承昌抵赖的机会，侯峰在审讯室放了一段针孔摄像机拍到的视频。画面中，慕承昌站在高凳上，亲手从楼梯间的吊顶扣板里，拿出那一坨用报纸包裹的现金。
简逸等视频放完，厉声问道：“慕承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慕承昌泄气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一个月工资四千五，说起来也不算太低。踏踏实实在酒吧干上一年，也有五万元的收入。曹铎让你住在酒吧，房租也省了，为什么还要这种歪脑筋呢？”
“哼！”慕承昌冷笑道，“你以为他能让我白住吗？就他那个杂物间，还有收我五百块钱的房租！”
简逸好像猜到什么，微微皱了下眉，“你的工资不是四千五？”
“曹铎倒是答应，干满一年后，把我的工资涨到四千五，可那间酒吧能撑到一年吗？”
侯峰好奇地问道：“那你的工资到底是多少？”
“三千五，扣掉房租只剩三千，一日三餐我都要自己掏钱。如果不是曹铎骗我，我才不会去他那间酒吧上班。”
“曹铎骗你什么？”
“他一开始承诺，试用期工资三千五，正式签合同以后，就给我四千五。可我辞职过来，他就不提这茬了。酒吧开业之后，他才说住在杂物间也要算房租，又说酒吧刚开张，生意不太好，要干满一年才能兑现四千五的工资。这样算下来，我每个月刨除房租和吃饭，还能剩下多少钱？”
“你不想干，可以辞职啊？”
“辞职了，我一时上哪去找工作？在林城，我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那你也不能干这种事啊！”
“如果不是被曹铎鼓动，本来我也不想这么干！是他说的，没有预谋的杀人案，警方根本抓不到凶手。”
简逸顿觉无奈，深深叹了口气，继续问道：“你是听了曹铎那天晚上说的那番话，才想到抢劫杀人的？”
“嗯。”
“你怎么知道，曹铎的背包里有五万块钱？”
“是他自己亮给我看的。那天中午他来酒吧，故意当着我的面，翻弄背包里的东西，让我看到他包里的一大摞钱。”
简逸与侯峰对视一眼，觉得曹铎的做法有点奇怪。
“曹铎没告诉你，这笔钱是作什么用的？”
“没有，他一句也没提。故意让我看到他包里的钱以后，就把背包塞到吧台下面。我觉得他可能是想考验我，看我会不会偷他的钱。”
“案发当晚，曹铎一走，你就关门跟出去了？”
“嗯，我带了一把刀从后门出去，绕路跑到锣鼓巷。躲在电线杆后面，等他从那条通道经过。我看到墙边，有几颗鹅卵石。回想到曹铎先前说的话，就决定改用鹅卵石这种再普通不过的凶器袭击他。”
“你的目标很明确，用石块砸倒曹铎后，就从背包里拿出钱，同时扯下他的金链子扔到墙边的瓦堆里，然后迅速逃离现场。”
“嗯。我知道他每晚都要从那条路回家，本来我也担心，他那天带了那么多钱，可能不会再走那条路。所以我想，他如果从我面前经过，肯定是天意。”
“哼，天意！”侯峰不禁冷笑。
“你笑什么？”
“慕承昌，难道天意就是让你杀人？”
“天意要他死！”慕承昌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好了！”简逸用眼神制止了侯峰，“慕承昌，现在谈谈裘雨桐吧！”
“裘雨桐的死不关我的事！不是你们来酒吧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她已经死了！”
“可裘雨桐是被酒吧的电线勒死的！”
“那就要问曹铎了，那两卷电线放在酒柜上，我碰都没碰过。”
“8月21号晚上，裘雨桐和朋友去过酒吧，你不知道她是曹铎的前女友？”
“不知道，曹铎又没跟我说过。”
“8月6号0点，你在哪？”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每天晚上都在酒吧。”
“谁能证明，8月6号晚上你没有出去过？”
“没人证明，信不信由你！”慕承昌冷漠地看着简逸。
“你住进酒吧以后，有没有人来找曹铎借过电线？”
“不知道，我又不是24小时都待在酒吧。”
“你说酒吧开业前，那两卷电线是放在吧台下面。开业过后，曹铎才把电线放到酒柜的隔层。对吗？”
“是啊！”
“也就是说，从你住进酒吧，一直到酒吧开业，那两卷电线，都是放在吧台下面的？”
“嗯。”
“你曾在澈水路租过房子？”
“嗯。”
“8月6号凌晨，有人在澈水路路边的一辆农用车下，发现一具尸体。同样也是被电线勒死，身上财物被抢劫一空。”
“你怀疑是我干的？”慕承昌露出不屑的眼神。“8月6号，我已经住到酒吧了。在曹铎之前，我没有抢劫过任何人。你们可以搜查我住的地方，看能不能找到被劫的财物。”
简逸已然看出，慕承昌是豁出去了，现在的情况对他而言，多承认一两起抢劫杀人案，在量刑上并没多大分别。但看他的态度，好像真没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