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时间小区里没什么人走动，芮雪停车的位置，刚好是上次贺平跟踪米怡萱到云宫花城时停车的地方。坐在车里，就能看到三十米开外的二单元楼道口。两人从胡汉兵家下来，上车坐了一会。
芮雪联系了请胡汉兵运送尸体去黔西的雇主，问清了运输时间，与胡汉兵说的情况基本吻合。但胡汉兵说他回程时，车坏在半路，附近的汽修店因为缺少配件，所以在国道上耽搁了两天。暂时还无法证实，这一说法的真伪。
实际上胡汉兵也有戴口罩的习惯，不过他只在运送病人或是尸体的时候才戴，平时从不佩戴口罩。米怡萱被害那天，胡汉兵出车去了黔西，洗烫店的老板娘看到的人，应该就不是他。
可芸探头看了看4楼的窗户，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芮雪以为她在发呆，轻轻叫了她一声。
“可芸，你在想什么？”
“还能想什么，米怡萱被害那天下午三点十几分，从二单元出来那个戴口罩的男人，到底能是谁呢？”
“我认为那个人肯定是凶手。”
“洗烫店老板娘看到的这个人有三个特征，第一、头发两鬓花白；第二、戴着口罩；第三、背了一个灰绿条纹的erke休闲包。从这三点来看，你能想到什么？”
“呃……”芮雪顺着可芸的视线瞟了一眼二单元，用不太确定的语气缓缓说道：“你是不是怀疑，凶手就住在这栋楼？”
“凶手不一定住在这栋楼，但有可能住在附近。”
“你还说过，凶手可能是独居。”
“嗯。”
“那是不是把一单元的住户也查一下？”
可芸摇了摇头，“我们出面查一单元的住户，效果可能不太好。”仟千仦哾
“可以请辖区派出所帮忙查呀！”
“估计也没什么用！”
“那你想怎么查？”
“这个案子，我觉得还是要以苏曼与米怡萱的关系作为切入点。”
“可初步调查结果显示，苏曼与米怡萱似乎素不相识啊！米怡萱的前夫孔臻林不认识苏曼，苏曼的前夫秦立泽也没见过米怡萱。”
“也许苏曼与米怡萱之间的关系，并不为人所知。”
“那还怎么查？”
“可惜两名死者的手机都被凶手拿走了，要不然也能比对一下她们各自手机上的相同联系人。”
“这简单啊，电信部门可以查到半年内的手机通话记录，我可以把她们各自的通话记录调出来，比对是否存在共同联系人。”
“那好啊，现在就联系电信部门。”
芮雪打了几个电话，经过协调请电信部门配合，调出了两名受害者半年来的通话记录。要比对相同号码，只能回队里请技术科帮忙，否则几千条通话信息，光是看就要花费大量时间。
把电子版资料发给了技术科的小刚，芮雪又给纸箱厂的许英磊打了电话，约后半小时后在对方家里见面。
实际上杜晨和钟念已经接触过许英磊、毛银聪、王建国，他们三人与苏曼素无交集，也不认识米怡萱。但简逸还是想让芮雪可芸再接触一下这三个人。
纸箱厂本来是国营企业，改制为集体民营企业不到三年，因为各方面原因被迫停产。厂里遣散了大部分工人，仅留了行政上的两三个职工和许英磊、毛银聪轮流值夜看守厂房。
白天有行政职员在厂办上班，许英磊和毛银聪只负责值夜班。通常是晚上八点到岗，第二天早上八点下班。厂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剩下那堆设备别人也偷不走，许英磊和毛银聪值夜班就不太上心。
反正缺少监管，晚上如果有人约吃宵夜，两人自然不会因为值班而放弃跟朋友谈天、喝酒的机会。
苏曼遇害当晚，许英磊是半夜十二点零三分接到王建国的电话，临时决定出去陪老同事吃宵夜的。他关上大铁门，把锁挂在门后的栓销上，没有锁闭门锁，就骑上摩托车走了。
像这样的情况，以前也曾发生过几次。只不过，以往从未出过什么事。
芮雪和可芸找到许英磊家，他老婆去上班了，孩子念高中要住校，只有他一个人在家。芮雪向许英磊说明了身份和来意，立即步入正题。
“许师傅，厂房发现尸体那天晚上，你是接到王建国的电话之后，才临时决定离开厂里的？”
“是啊！”
“如果王建国没有约你出去吃宵夜的话，你半夜十二点到凌晨两点这个时间段，会干什么呢？”
“呃，躺在值班室的沙发上看手机。”
“你平时值夜班的时候能睡觉吗？”
“原则上不能，但我们一般顶多熬到两三点，就睡觉了。”
“在值班室的沙发上睡？”
“嗯。”
“你和毛师傅是厂子停工之后，才被安排来值夜班的吧？”
“是的，以前我们都在车间。厂里遣散工人的时候，说需要留下两个人值夜班，工资减半。别人不愿干，我和老毛就留下来了。”
可芸好奇问道：“你和毛师傅白天还有别的工作吗？”
“老毛平时跑出租，不过没有固定的车子，都是帮别人代班。我白天在一家货运场搞库管。”
“王建国也在那家货运场上班吧？”
“是啊，他原来在厂里就是开货车的，离开厂子以后，亲戚介绍去了那家货运场开货车。我也是通过老王，才去货运场上班的。”
“你们经常约出去吃宵夜吗？”
“也不是经常，老王跑长途，很少在林城，偶尔回来一次，就会约我和老毛聚一下。”
“那你们大概多久聚一次呢？”
“没有固定时间，大概一两个月才能聚上一次。”
“你们值夜班的时候，如果不出去，应该会锁好大门吧？”
“嗯。”
“你那天晚上出去的时候，为什么不锁上门锁呢？”
“那把挂锁有问题，锁上了很难打开，给锁芯上油也没用。我跟办公室的人反映过，但没人当回事。我也不可能自己买一把锁来换，只能将就着用。一旦把锁锁上了，人站在门外面特别难开。所以我和老毛晚上如果出去的话，就只是把锁挂在铁门后的栓销上，反正从外面也看不出到底锁没锁。”
“你们的值班室离大门有多远？”
“值班室就在大门旁边。”
“那从外面能不能看出，值班室里有没有人呢？”
“也看不出。我们值夜班，只会打开值班室外面的路灯，里面不开灯。这样外面的人就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我们在里面可以把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你离开厂里的时候，也把值班室外面的路灯打开了？”
“是啊，就算有人经过，也看不出跟平时有什么不一样，谁也不知道值班室里有没有人。”
“你值班的时候，摩托车停在哪？”
“就停在值班室后面，从外面也看不到摩托车。”
“要进入厂区，只有大门一处进出口吗？”
“厂里原来有个后门，但是停产以后，那道门就封了。”
“别人打不开？”
“打不开，是用8号铁丝把两扇门完全扭死了。要打开门，除非是用钢钳剪断门上的铁丝。”
“许师傅，你值夜班的时候，如果有人从大门进来，你能及时发现吗？”
“当然能了，只要铁门一开，就会有响声。”
“离你们厂最近的建筑有多远？”
“我们厂四周没有建筑，离我们那最近的是消防队，不过距离也有两公里。”
“附近没有住户吗？”
“再往前走差不多一公里，有条小路通桑林村，要那边才有住户。”
“那条小路有多长？”
“两三百米吧！”
“你那天晚上从厂里骑车去市区的时候，在纸箱厂与消防队之间这两公里，有没有遇到车辆？”
许英磊眯着眼睛想了一下，“好像有。”
“有几辆？”
“就一辆，我记得是辆白色的轿车，在厂门前面转弯的地方遇到的，那车的司机开着远光，晃得我眼睛都睁不开，打了好几喇叭，他都没有切换近光。”
“你看到车上的人了吗？”
“当时远光灯把我都晃花眼了，我骑车过弯也不敢分神，那还顾得上看车里的司机啊！”
可芸点了点头，车外是强光，从外面的确看不清车内的情况。这和许英磊值夜班时，只开值班室外面的路灯是一个道理。从市区去纸箱厂那段路没有路灯，有些司机夜晚行车喜欢开远光，遇到对向来车也懒得切换近光，说起来也正常。
“那你能认出那辆白色轿车的品牌和型号吗？”
“应该是一辆昂克赛拉。”
芮雪不由质疑道：“你能认出车型？”
“当然了，货运场老板开的就是昂克赛拉，别的车我可能不认识，那款车我天天见，肯定不会认错的。”
可芸微微笑道：“谢谢你了，许师傅！”
“没什么，厂里毕竟出了那种事，配合警方调查是应该的。”
“那我们就走了，有需要我们再跟你联系。”
“好的，你们慢走。”
两人走到路边上了车，芮雪本以为可芸想先见见王建国，谁知道她一关上车门，就让芮雪开车去消防队。
“那辆昂克赛拉经过消防队，肯定会被监控拍到。”可芸说出去消防队的理由。
“在没有路灯照明的郊区路段开远光很正常，你怎么知道，那辆车一定有问题？”
“从许师傅介绍的情况来看，外人根本不可能得知，当时厂门口的值班室里有没有人。纸箱厂前面的那个弯道离厂门不到一百米，驾驶昂克赛拉的司机如果看到许师傅是从厂门口骑车过来的，会不会想到，值夜班的人开溜了呢？”
“你要这么考虑的话，那纸箱厂的厂房，就不是凶手事先物色的作案地点。”
“对，去桑岭村那条小路我知道，路两边都是树林。当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过，那条路上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了。在路两边的树林里作案，很不容易被人发现。”
“照你这个思路，纸箱厂的人，就跟苏曼的死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