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可芸看到方业涛站在刑警队大门外张望，就过去问方业涛，是不是有什么事。但方业涛说他只是路过，看见芮雪和可芸开车进刑警队，就在门口随便看看。
当时可芸就感觉，方业涛好像有话不便说出口，还问他要不要进去，到办公室坐坐。方业涛说，“还是算了吧，你们挺忙的，我……”，话没说完，芮雪接到谭吉郴的电话，可芸就给方业涛打了个招呼，跟着芮雪去了办公室。
现在想起来，可芸不由暗暗后悔。如果当时她能耐心跟方师傅聊聊，也许方师傅就不会出事。
不过话说回来，当时方业涛看起来并不像有急事的样子。他只是有点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反映出惊慌或恐惧。如果他真是想到刑警队找可芸或是简逸，不管什么事他都可以直说，完全没必要吞吞吐吐。
而且方业涛是夜班，真有事的话，他白天为什么不去刑警队？偏要在接班后，脱岗跑去刑警队！若有急事，方业涛也可以选择报警。
芮雪发动车子，却没有马上开车，“可芸，会不会方业涛接班后，值班室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可芸也是这么想的，方业涛平时上班，都会提前五分钟到岗。今天也不例外，他六点二十五到达门岗值班室，项自谦正好来还楼顶铁门的钥匙，许骏升也是那个时候下班离开的。
监控视频在六点四十五分停止录制，从之前的监控画面可以确定，许骏升下班后，方业涛独自在值班室待了几分钟，于六点三十三分，离开值班室。
芮雪看过监控，在这个时间段内，没有人进过值班室。视频中，方业涛在正对玻璃窗的值班桌前坐了大概五分钟，随后走到后面那扇通往病区的小门往外看了一下，就突然转身从前门走出了值班室。
“小雪，晚上你在值班室，有没有发现大门或是值班室小门外的通道，有什么特别之处？”
“没有啊！”
“不对，肯定有什么你没注意到的东西。”
“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
“那要不要回去看看？老简和侯峰都已经走了。”
“没事，不用进病区，我们就到值班室看看就行了。”
两人返回精神康复中心，已经是两点半。大门外只有一盏路灯还亮着，值班室里没开灯，从外面不太能看清里面的情况。
芮雪贴着窗户玻璃，看到卢祺永躺在长椅上，好像是睡着了。便轻轻敲打着窗户，“卢师傅，卢师傅！”
卢祺永居然没有反应，芮雪觉得不对劲，一边拨打卢祺永的手机，一边敲起了门。
可芸也贴到了窗户上，简逸和侯峰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按说卢祺永不该睡得那么沉。整个精神康复中心，跟卢祺永关系最为亲近的人就是方业涛。他们都住在石龙寨，又是同时从保安公司派遣过来的。老伙伴坠楼身亡，他这个时候怎么能睡得着呢？
在敲门声和手机铃声的双重影响下，卢祺永终于醒了，睡眼迷蒙地望着窗户，愣了起码三四秒，才醒过神来。
“小雪，不用敲了。”
芮雪听到可芸的声音，探头一看，卢祺永正过来开门，顺便打开值班室的灯。
“卢师傅，你不舒服吗？”可芸疑惑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累，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可芸仔细观察卢祺永的脸色，倒是没看出什么异样。
值班桌摆在窗户下面，值班员坐在桌前的木椅上，正好能看到大门左侧的水泥柱。芮雪直接坐在值班桌前，两眼朝窗外四处乱瞟。
可芸的目光却停留在桌面的茶杯上。这是那种老式白瓷茶杯，一旁放着茶杯盖，杯子里只剩下半杯水，茶叶放得有点多，已经高出了水面。很多人都习惯上夜班时泡一杯浓茶，这本不足为奇，但可芸眼里却充满了惊奇。
“卢师傅，这是你的茶杯？”
“嗯。”
“桌上还有个杯子呢？”
“啊？”卢祺永一脸茫然，朝桌面看了一眼，又环视屋内一圈，随后惊声叫道：“老方的杯子不见了！”
“什么？”芮雪转过脸来，不解地看着二人。“什么杯子？”
“晚上我们过来的时候，桌上有一只白瓷茶杯。今晚既然是方业涛的夜班，当时放在桌上的杯子，就应该是方业涛的。我们先前从这走的时候，桌上多了一只茶杯，卢师傅，我想后来多的那只茶杯，应该是你的吧？”
“嗯，是我的。我陪简队去院长办公室回来，想着今晚要顶老方的夜班，就从柜子里拿茶杯出来泡了一杯茶。”
“那桌上原来那个茶杯去哪了？”芮雪也察觉不对劲。
“也在桌子上，我明明把那只茶杯推到窗户下面挨着墙的，可现在不见了！”
可芸提醒道：“卢师傅，你找找柜子里看有没有。”
“哦。”卢祺永打开专门放茶杯和茶叶的柜子，里面还有一只白瓷茶杯，不过卢祺永说那是许骏升的杯子，贴在茶杯盖上的白胶布确实写着许骏升的名字。
可芸和芮雪把值班室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卢祺永甚至还去翻了放在屋外的垃圾桶，可老方的杯子就是找不到了。
“方师傅的茶杯里也放了茶叶吧？”可芸轻声问道。
“放了，老方喝茶比我还喝得浓，茶叶也比我放得更多。我没倒他杯子里的茶叶，只是盖上了茶杯盖，把杯子推到桌子后面挨着墙放，没有丢掉他的杯子。”
“还真是邪门了！”芮雪不悦地皱着眉，“可芸，你到值班桌那坐下看看。”
“呃？”可芸不明其意，但还是坐到了值班桌前，眼睛四处搜索一番，发现大门左侧水泥柱下方，有一团被擦花的粉笔灰。可芸回过头，惊讶不已地说道：“有人在水泥柱上写过字？”
“没错，但是用粉笔写的内容，又被人擦掉了。”芮雪说完，直接走出值班室，站到了大门水泥柱旁。
可芸和卢祺永也跟了出去，那团被擦花的粉笔灰，在水泥柱距地面八十公分处，刚好是将手自然垂落时的高度。也就是说，有人在靠近水泥柱时，既不用把手抬高，也不用弯腰，就能趁人不备，在水泥柱上写下文字。
芮雪抬头看了看装在值班室屋檐下的摄像头，不觉摇了摇头。“这个点恰好是监控盲区。”m.qqxsnew
“先看看再说！”可芸转身回到值班室，刚走到监控显示器前，就发现屏幕上用来表示录制的红色圆点并没有闪烁，立即高声问道：“卢师傅，监控录制功能又停止了？”
“什么？”卢祺永走到监控台前，仔细看了一下监控屏幕，顿时脸色一变。“这怎么回事啊？简队走的时候，就让我检查过监控，当时还好好的，怎么又停止录制了！”
芮雪和可芸满是困惑地相互对视，卢祺永额上冒出细汗，弯下腰检查监控视频，发现从简逸、侯峰离开值班室之后的监控视频，完全没有录制保存。现在所能看到的最近一个视频画面，就是简逸和侯峰走出值班室的情景。
“警官，这，这不管我的事啊，简队走的时候，我检查过监控，当时明明没有问题，简队也看了监控屏幕的。”卢祺永叫起屈来。
可芸指了指值班室前门，“卢师傅，这道门有几把钥匙？”
“四把，我和老方、小许，每人一把，还有一把在办公室主任那。”
“今晚好像没看到办公室主任过来？”
“庞主任上的是行政班，晚上一般都不会来的。”
可芸的视线重新落到卢祺永的茶杯上，“卢师傅，这杯茶是你从院长办公室回来才泡的？”
“是啊！”
可芸伸手指向值班桌下的暖水瓶，“那水壶里的水，是什么时候烧的？”
“应该是老方接班之后，去开水房打的水吧！我泡茶的时候试过水温，感觉起码有八十度，就没另外去打开水。”
可芸看向芮雪，后者说道：“如果是方师傅打的开水，那也是他从刑警队回来以后，才去开水房打的。”
卢祺永走到桌前，把暖水瓶提了起来，表情更显惊奇，“水壶也空了！我泡茶的时候，至少还有半壶水。我还没给杯子里续过水就眯着了，这壶水怎么会空呢！”
芮雪与可芸再次对视之后，便对卢祺永说道：“卢师傅，你的这只茶杯我们需要带走检查。你今晚如此疲倦，有可能就是茶杯里的水造成的。”
卢祺永脑子乱糟糟的，自然也不会反对，轻轻点头同意。
可芸站到值班室通往病区的小门前，朝外面的通道望了片刻，经发现通道尽头靠近铁门的墙面，也有一团被擦花了的粉笔灰，高度差不多也是离地八十公分。
她没有张扬，默默地走过去，用手机将那团被擦花的粉笔灰拍了照。随即转身走回值班室，略有些担心地对着卢祺永说道：“卢师傅，你现在还觉得疲倦吗？”
“好多了，刚才我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感觉特别困，眼皮都抬不起来，现在已经精神多了。”
“快三点了，还能坚持到天亮吗？”
“应该能吧！待会我再去打一壶开水，泡杯浓茶。”
“那杯子怎么办？”
“暂时借小许的用用吧！”
“那好，我们走了，你小心一点。”
“我知道。”卢祺永脸上写满了郁闷，老方死了，他心里本来就不太好受，现在还闹出这么多事，他真不太想在这继续干下去了。
“对了，卢师傅，康复中心的后院能进出吗？”
“不能，后院的铁门常年锁闭，钥匙只要一把，在办公室庞主任手上，那个后门实际上就是为了应付消防检查。”
“哦，那好吧，我们走了。”
可芸刚上车，就接到简逸的电话。“你们怎么还没回来？”
“正准备回来，老简，精神病院这边真的很有问题。”
“我知道，你们先回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