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昱凡的父亲叫乔祖泓，母亲叫崔明凤。先前跟简逸通电话的时候，杜晨并未提起崔明凤的名字。早上他和钟念在粮食加工厂跟崔明凤见过面，压根就没想到，那个表情呆板的搬运工，曾在精神康复中心上过班。仟仟尛哾
崔明凤四十七岁，外表要比实际年龄看起来偏大一些，像是五十出头的样子。说话有很浓厚的本地口音，回答杜晨的问题时，总是结结巴巴，很难把话说清楚。杜晨和钟念要听懂她的话，也觉得很费劲。
乔祖泓长得老实巴交，说话也不是十分流利。这两口子对于杜晨所说的“网络”、“远程操控”、“侵入”等词语，都是懵懵懂懂，并不是很明白，他们的儿子到底做了什么坏事。
由于乔昱凡的情况比较特殊，杜晨没有把他送去派出所。接到简逸的电话后，他和钟念赶紧去粮食加工厂叫上崔明凤，一同返回了乔家。
乔昱凡正在家里摆弄电脑，见警察带着母亲回来。脸上顿时升起怒气，手指着杜晨，口中发出几个别人听不懂的音节。
杜晨有些无可奈何，只能耐着性子说道：“乔昱凡，你的母亲崔明凤，曾在精神康复中心工作了一年多。今年五月中旬才被辞退，对吗？”
乔昱凡瞪着眼睛不说话，崔明凤生气地吼道：“你们要干什么，我，我儿子，不，不会讲话，你们要问，就，就问我。”
杜晨皱眉看着崔明凤，“崔大姐，你为什么会被康复中心辞退？”
“他，他们诬赖我，偷，偷东西，我没，没偷……”
“你说的他们是谁？是康复中心的医生，还是办公室的庞主任？”
“他们都，都诬赖我。”
“他们诬赖你偷了什么？”
“钱，他，他们诬赖我，偷，偷钱。我没有偷，姓，姓庞的，就，就辞退我了。”
“偷谁的钱？”
“侯，侯医生。”
“是侯百桐吗？”
“嗯，是，是他。”
“是不是你帮他洗工作服，然后他工作服里的钱不见了？”
“嗯，我没拿，那，那些衣服，我全都检，检查过口袋。”
钟念责问道：“那你早上为什么不说，你曾经在康复中心工作过？”
“我，我……”崔明凤瞟了儿子一眼。
乔昱凡气愤地“啊”了几声，上前把钟念推开，看那意思是想叫钟念出去。
杜晨轻轻拉住乔昱凡的手臂，让他冷静一点。崔明凤好像生怕儿子吃亏，大声嚷着叫杜晨放开乔昱凡。隔壁的邻居听到吵闹声，乔家门口马上汇集了四五个人。七嘴八舌地指责杜晨和钟念，不准他们欺负崔明凤母子。
“各位，我们是警察，正在调查一起刑事案件。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没有欺负任何人。请大家放心，各位还是先散了吧！”杜晨碰到这种情况也很头痛，对这些邻居只能好言相劝。
其中两个邻居，早上杜晨也向他们了解过乔昱凡的情况。只是还不清楚，城里的警察是为了什么事来找乔昱凡。现在听说是刑事案件，担心警察是不是找错人了，就要求杜晨把镇派出所的张所长叫来，有张所长在，这些邻居才放心。
杜晨马上打电话给张所长，请他赶紧过来。乔昱凡家在峰谷村，从镇上赶过来，最快也要半个小时。杜晨十分无奈，让钟念找了两张凳子，到乔家门外坐着。那几个邻居还不放心，一直守着门口，等张所长到了，才各自回家。
“张所，给你添麻烦了！”杜晨有点不好意思，张所都五十多岁了，还要人家为了一点小事亲自跑一趟。
张所长站在乔家门外，朝屋里的乔昱凡看了一眼，随后疑惑地问道：“小杜，你们查的到底是什么案子啊？”
“一起凶杀案！张所，三天前，林城郊外一家精神康复中心的保安坠楼身亡，康复中心的监控被人远程关闭了录制功能。我们通过ip地址查到网吧，锁定了操作那台电脑的人……”
张所不可思议地指着乔昱凡，“你是说他远程操控康复中心的监控系统？”
“是的！乔昱凡的母亲崔明凤，曾在这家康复中心工作过，今年五月因为一些误会，被康复中心辞退了。”
张所走进屋里，看了崔明凤一眼，然后对着乔昱凡说道：“小凡，你真的能远程操控人家的监控系统？”
乔昱凡把脸歪到一边，毫不理睬张所长。
“明凤，你家小凡，真的能操作人家的监控系统？”
“我，我不知道。”崔明凤气呼呼地瞪着杜晨。
“明凤，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说，不管小凡有没有做过，我都希望你能坦白告诉我，这样我才知道该怎么帮你和小凡。你也听到了，杜警官调查的是一起凶杀案。我相信小凡跟凶杀案肯定没有关系，但你们总要把事情说清楚才行啊！”
“张，张所长，我也不知道，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晨也进到屋里，让钟念关上门。“张所，崔大姐，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三天前，精神康复中心的保安坠楼身亡，小凡在网吧远程关闭了监控系统的录制功能。所以我们无法弄清楚，当时那名保安发生了什么事。但可以肯定，那名保安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小，小凡……”崔明凤叫了儿子一声，乔昱凡眨了几下眼睛，眼神之中满是疑惑。
杜晨用和缓的语气再次问道：“小凡，三天前，你在城里的网吧，确实远程控制了精神康复中心的监控系统，是吗？”
乔昱凡犹豫地看着崔明凤，张所长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凡，你做过就点点头，没做过就摇头。我们把事情跟杜警官说清楚，你也不想妈妈担心，对吧？”
崔明凤焦急地拉住儿子的手，用力摇晃两下，“你到底做，做了没有。”
乔昱凡心烦意乱地点了点头，杜晨顿时松了一口气。
“小凡，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乔昱凡立马摇头，似乎想表示没人让他这么做。
杜晨不太相信，紧接着又问了一遍：“小凡，是你自己想这么做的？”
乔昱凡点头承认，随即从裤袋里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打了几个字。张所凑上前看了一眼，对杜晨说道：“小凡说，没有人指使他，是他自己想这么做的。”
“为什么？”杜晨感到不解，关闭监控的录制功能，对乔昱凡没有任何好处，也达不到报复康复中心的目的。
乔昱凡又打了一行字，“我想让他们的监控瘫痪。”
杜晨怅然说道：“这对你没有好处啊！”
“我不要好处，我妈没偷钱，他们那有小偷，那天监控坏了，我妈才说不清楚。”
“那你关掉监控的录制功能，就更找不出那个小偷了！”
“我就是要让他继续偷。”
“你是不是经常远程干扰康复中心的监控系统？”
“是，监控发挥不了作用，小偷想偷谁就偷谁。”
杜晨难以置信地与钟念相互对视，乔昱凡的意思，他大概明白了。崔明凤被冤枉偷了侯百桐的钱，乔昱凡是想让康复中心的人知道，即便他妈妈被辞退了，康复中心也仍然存在偷窃事件。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远程干扰康复中心的监控系统的？”
“五月三十号，以后每隔十天，我就要关闭他们监控的录制功能。”
杜晨转着眼珠一想，方业涛坠楼那晚，正好是九月二十号。
“小凡，你每个月的十号、二十号、三十号，都要远程关闭康复中心监控系统的录制功能？”
这次乔昱凡没有打字，直接点了点头。
“三天前，也就是九月二十号晚上，你在午夜十二点前，就离开了网吧，去附近的桑拿休息了，对吗？”
乔昱凡继续点头。
“警方在十二点左右，就恢复了监控的录制。但在凌晨两点半，却发现监控再次停止录制。这个时间段你应该是在桑拿里休息啊？”
乔昱凡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可能是怕杜晨看不懂，还是在手机上打了字。
“那不关我的事！”
“你是说，十二点之后，康复中心的监控停止录制，不是你远程操控的？”
“不是，我在桑拿没有电脑。”
杜晨脑子有点发懵，他清楚地记得，那天可芸和芮雪去找过许骏升后，回到精神康复中心已是凌晨两点半。当时卢祺永在值班室睡着了，可芸和芮雪怀疑卢祺永的茶杯被人动过了手脚。可查监控却发现，监控再次被人关掉了录制功能。
那晚简逸和侯峰离开值班室的时候，他还亲自检查过监控，确认监控正常运行，还特地交代卢祺永一定要看好监控，千万别再出什么问题。
可就在简逸走后，卢祺永喝了几口浓茶，竟然还睡着了。等可芸和芮雪回到值班室，监控已处于停止录制的状态。
简逸接到杜晨电话的时候，正和侯峰在康复中心办公室，向庞兴源了解崔明凤的情况。听了杜晨反馈的信息，简逸不由愣住。
庞兴源不明就里，疑惑地轻声问道：“简队，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简逸瞟了一下庞兴源办公桌上的电脑，不觉皱起眉头。“庞主任，只有值班室的监控台，才能控制监控系统吗？”
“是啊，监控一直都是由值班室的保安负责管理。”
“可你们的监控系统经常出问题？”
“呃……，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负责维护监控系统的那家公司也来查过几次，就是找不出原因。”
“五月中旬，侯百桐放在工作服里的钱不见了。当时监控出了故障，你和侯医生凭什么怀疑钱是崔明凤偷的？”
“这……”庞兴源显得有些尴尬，“其实我们也不是很确定，但是工作服一般都是送去清洁部，崔明凤负责清洗，她把钱拿走的可能性自然就要大一些。”
简逸不以为然地说道：“侯医生平时都习惯把钱放在工作服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