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到了中午，可芸和芮雪跟着邓家的送丧队伍去了公墓。别看昨晚去栖鹤园吊唁的客人不少，今天陪着邓云扬上山安葬父亲的亲友，就只剩下了二三十人。这些人之中，大部分还是邓云扬的本家亲戚，外人不过七八个。
董允浩和宋传庆在山上不断缠着可芸、芮雪问东问西，芮雪被问得烦了，就去了车里等着可芸。
其实她们跟到公墓不为别的，就是想从邓云扬的手上，拿到昨晚的宾客名单。所有来吊唁邓父的亲友，都送了礼。只要拿到收礼单，就能知道昨晚有哪些人在栖鹤园。仟仟尛哾
可这也得等安葬结束，才好跟邓云扬商量。毕竟收礼单也是人家的私隐，肯定不能强迫人家交出来。可芸倒是也不急，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董允浩和宋传庆，一边默默观察着邓家那些亲友。
在可芸看来，谋杀林晨东的凶手，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就在昨晚前往栖鹤园吊唁的客人之中。如果换位思考，她站在凶手的角度，今天一定会出现在邓家的追悼会上。
凶手这样做，一方面可以打探消息，另一方面可以让警方认为他问心无愧，否则今天又怎么敢抛头露面。
可芸暗暗数了一下人头，上午十点在悼念厅前参加追悼会的有四十九人。后来送骨灰到公墓安葬，跟着一起去公墓的只有三十二人。
没去公墓的十七个人里面，有十五名女性亲友。另外两名男性，董允浩都认识，一个是邓云扬的堂叔邓崇光，另一个是在玉桥商场附近开诊所的戴棕强。
早上可芸和芮雪在悼念厅外跟邓云扬说话的时候，很多人都注意到她们俩。在接触过董允浩和宋传庆之后，大部分亲友都已知道这两个姑娘是刑警队的人。
可芸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时地拿眼打量众人，故意让别人察觉到她正盯着对方看。有些人不以为意，对上可芸的目光脸上毫无反应。也有人表现出反感，歪过脸或是瞪了可芸一眼。但也有个别的人，对可芸的注视只是微微一笑。
唯独有个年轻人，在可芸看向他的时候，表现出几分紧张。立即背过身走到正在进行安葬的工人身后，假装看着工人把骨灰坛放进墓坑。
“董先生，那个年轻人是谁啊？”可芸轻声问道。
“石锋，他是老邓请的店员。”
“昨晚他去殡仪馆了吗？”
“去了，吃晚饭的时候还跟我们坐一桌的。”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殡仪馆的？”
“我没注意。”
“石锋跟林晨东应该还算熟吧？”
“熟啊，都是经常见面的。警官，你怀疑他？”
可芸无奈地笑了笑，“不，昨晚我没见到他，所以随便问问。”
“他肯定是帮老邓开车送人或者买东西什么的，你才没看到他。”
“石锋开车送人？”
“是啊，昨晚吊唁的人特别多，好些都是打车来的。走的时候在殡仪馆外面不容易打到车，老邓就让石锋开车去送。”
“原来是这样。”可芸说完，缓步走到石锋身后。
邓云扬也站在墓前，看到可芸过来，不耐地说道：“警官，你再等一下。”
石锋听到邓云扬叫警官，猛然回头看向身后，眼神略显慌乱，快速转过头去。
可芸淡淡说道：“不着急邓先生，我是想找石锋谈谈。”
石锋不好装傻，转身看向可芸，“你找我？”
“对，我们过去聊几句行吗？”可芸示意空旷无人的墓区。
“聊什么？”石锋不自觉地瞟了邓云扬一眼。
“别紧张，就是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我，我紧张什么！”石锋面露不悦之色。
“那我们过去吧。”可芸说完，沿着墓前的通道向没人的地方走去。
石锋皱了皱眉，在邓云扬的注视下跟上了可芸。邓家那些亲友，都朝着二人投去好奇的目光。
这个墓区只有邓家是今天下葬，可芸走到没人的区域，突然停步转身。石锋收势不及，差点迎面撞到可芸。
“你昨晚进过林晨东吗？”
“见过。”石锋的表情明显有些烦躁。
“什么时候？”
“就是晚上啊！”
“你最后一次见到林晨东是几点？”
“九点过。”
“九点过多少？”
“不记得了。”
“昨晚十点整你在哪？”
“我送人回市区了。”
“送的是谁？”
“邓哥的姨妈和两个表妹。”
“送到什么地方，回到殡仪馆是几点？”
“我送到兴源路口，来到殡仪馆差不多十点半。”
“你进悼念厅了吗？”
“没有，邓哥让我送两个同学回去，我在停车场他们上了车就走了。”
“再回来是几点？”
“那两个人住得有点远，我回到殡仪馆快十一点半了。”
“你还是没进悼念厅？”
“嗯，我去餐厅吃宵夜了。”
“然后呢？”
“吃完宵夜，邓哥叫我送几个老人回去，然后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你开车回家了？”
“嗯。今早还要接人去殡仪馆，邓哥叫我早点休息。”
“你听说林晨东的事了吗？”
“邓哥跟我说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能怎么想？处理杀人案，不是你们警方的事吗？”
“昨晚十点半，你在停车场，有没有看见莫峥鹏？”
“莫峥鹏？没有啊！”
“十点半的时候，莫峥鹏下车走到停车场进口，你没看到？”
“没有。”
“那你在停车场看到其他人了吗？”
“看到，但我不认识。”
“你看到几个人？”
“两三个吧，我在停车场只等了几分钟就走了。”
“当时你注意到林晨东的车了吗？”
“没有。”石锋不经意地避开可芸的目光。
“你知道林晨东的车停在什么位置吗？”
“不知道。”石锋直接眺望远处，留给可芸一个侧脸。
“石锋，看到下面那辆白色polo了吗？”可芸指着石锋所看的方向问道。
“看到了，怎么了？”
“我们还是去车上谈吧，有些问题，最好当着我同事的面询问，才具有法律效力。”
石锋脸上微微变色，随即疑惑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很清楚我是什么意思，走吧，跟我下去。”可芸的态度很强硬，直接伸手抓住了石锋的胳膊。
“能不能放开我，我自己走。”
“行啊，那就走吧！”可芸冷冷地示意石锋走在前面。
两人下了台阶，芮雪注意到可芸带了一个人过来，立马开门下车看向石锋。
“他是谁？”
“邓云扬请的店员——石锋，昨晚十点半，他也在停车场。”
“噢……”芮雪细细打量一番，觉得对此人没有印象。瞥了可芸一眼，发现她在给自己递眼色，立即心领神会，拉开后座车门，让石锋上车。
可芸陪着石锋坐进后排，芮雪关上车门，随即开口问道：“直接带回队里？”
“嗯！”
石锋一听就急了，神色慌张地问道：“你们要带我去刑警队？”
芮雪转过头说道：“带你去刑警队接受询问，请你配合！”
“我……”石锋不知道说什么好，满脸怨色看向可芸。
“石锋，我知道你没对我说真话！”可芸的表情异常严肃，“可能你还没有意识到，现在事态有多严重。”
“这……，严不严重关我什么事？”石锋再次避开可芸的目光。
“我们正在调查的是一起性质极为恶劣的谋杀案，被害者你也认识。所以我希望你能说真话，把你知道的情况全部告诉我们。如果你还想有所隐瞒，那么对不起，我们就要扣留你48小时，先把你的问题查清楚！”
“我，我有什么问题？”石锋的眼神越发慌乱。
“昨晚在停车场，林晨东停车的位置附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芸不等石锋回答，继续说道：“你最好说真话，否则我们有权把你带回刑警队接受询问。”
“我，我……”石锋十分犹豫，两只眼睛不停转动。
芮雪厉声逼问：“你看到什么了？”
石锋面露难色，苦着脸说道：“我捡到一个手包。”
可芸惊声问道：“是不是林晨东的手包？”
“嗯，我正在找车位停车，看到地上有个手包，周围又没人，就下车捡起手包打开看了一下……”
“手包里有什么？”
“有一叠钱。”
“还有呢？”
“当时我怕有人找手包，顾不上细看，就把手包拿上车了。准备把车停好，再看里面还有什么东西。邓哥突然打电话给我，叫我送他两个同学回去，让我把车开到停车场出口等着。我刚把车开到出口，他那两个同学就过来了，我就没机会看手包里还有什么东西。等把人送到了地方，我才打开手包，在包里找到了林晨东的身份证和银行卡。”
“那身份证和银行卡呢？”
“被我丢掉了。”石锋深深地埋下了头。
芮雪恼怒地嚷道：“被你丢掉了？”
“我也不想丢的，本来准备回到殡仪馆，就把身份证和银行卡放在林晨东的车里，可一进殡仪馆的车闸，就听到有人说林晨东死了。”
“你听谁说的？”
“邓哥的朋友，他们从餐厅出来，边走边说林晨东被人杀死在松竹园。我一听就慌了，也不敢去停车场，就把车停在餐厅外面，想进去打听一下具体情况。谁知道餐厅里有警察，好像正在找什么东西。我赶紧吃了宵夜，就帮邓哥去送人了。”
“手包里还有林晨东的车钥匙是吗？”
“嗯，我真的是想把身份证和银行卡放进他车里的。如果在餐厅没看到警察，我就去停车场了。”
可芸叹了口气，昨晚两名现勘警员穿着制服和邢睿在餐厅，检查所有人员的鞋面，可惜没有任何发现，倒是把石锋给惊动了。
“手包还在吗？”
“我只拿了现金，手包和身份证银行卡一起丢进路边的垃圾桶了。”
芮雪不由急道：“丢在哪条路的垃圾桶？快带我们去找！”
侯峰接过简逸递来的案卷，看到死者的遗体照片，不禁脸色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