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芸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祝悦清。芮雪本想问问是怎么回事，但见可芸不说话，她也没有开口。
祝悦清思虑良久，终于下决心说出一件令她纠结的事。“几年前，有一天我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他，他就进了卫生间。我忘了拿发箍，推门进去，他正拿着我换下来的内裤，放到鼻子前面。我问他在干什么，他当时特别尴尬，支支吾吾说他准备给我洗内裤。突然觉得鼻子痒，就想抬手蹭蹭鼻子。”
“你相信他的话吗？”
“当时我也没有多想，但是昨晚跟你们谈过之后，我马上就想起这件事了。说实话，他当时的动作，真不像是抬手蹭鼻子。”
可芸压低声音说道：“他是在嗅内裤上的气味？”
祝悦清面色绯红，微微低下了头。
“后来他在卫生间给你洗内裤，就从里面反锁上门了吧？”
“嗯。”
“你发现他这个举动的具体时间，还能记清楚吗？”
“呃，差不多是五年前，当时我才三十七岁。”
“他有观看那种小视频的习惯吗？”
“有。几年前，他下载那种视频在电脑里，被我发现了。我最反感那种视频，觉得很恶心。把他骂了一顿，他当着我的面，删掉了下载的视频。”
“最近这几年，你们都没有夫妻生活？”
“基本上没有，这几年我们是分房睡的。家里有老人，还有孩子，也不方便。”
“两年前，他曾与张述南、董允浩、宋传庆、林晨东开车去达利自驾游，他们出发和回来的日期，你还记得吗？”
“准确日期记不清了，大概就是九月中旬那段时间。他们几个出去自驾游，来回差不多十天左右。”
“邓云扬和张述南的关系怎么样？”
“他们关系很好，邓云扬的人缘很不错，跟市场里那些人处得很好。”
“以你对他们的了解，张述南有没有可能替邓云扬作伪证？”
“警官，你什么意思啊？”
“祝主任，我不想瞒你，我们现在怀疑，两年前的九月中旬，邓云扬可能中途返回过林城。”
“他，他真是那种人？”祝悦清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会犯下如此罪行。
“邓云扬究竟是哪种人，我们暂时不论。现在有个很关键的问题，需要证实。”
“什么问题？”
“我跟你提过的梁安琴，她和邓云扬到底是什么关系！”
“梁安琴？”
“对，她是君安酒店的客房服务员。”
“君安酒店……”祝悦清露出疑惑的神色。
“你想起什么了？”
“几个月前，我家有亲戚来林城，在君安酒店住了一个星期。平时我工作太忙，是他帮我招呼那几个亲戚的。”
“就是说，几个月前，邓云扬去过君安酒店？”
“差不多每天都去，我两个表弟带着老婆孩子来林城玩了一个星期，他每天都陪着。”
可芸与芮雪对视一眼，随后又问道：“祝主任，邓云扬对林城郊外有什么特别熟悉的地方吗？”
“呃……，好几年前，他在金关堡租了个小院开狗场，对那一带很熟悉。”
“狗场？”
“是啊，他以前做过很多生意，养肉狗还赔了七八万。”
“他那狗场的位置很偏吧？”
“嗯，从金关堡顺着乡村小路走到底，都靠近山洼了。位置不偏点的话，要被举报扰民了。”
“谢谢祝主任！”可芸心里记挂着梁安琴，从祝悦清口中得到一个地址，马上就想过去看看。
“呃，警官，如果他真的……”祝悦清戛然顿住，其实不用问也能想到，如果邓云扬真的犯下那些罪行，等待他的将是什么。祝悦清忽然十分后悔，觉得不该向警察提供这些信息。
可芸看着祝悦清，也不知如何安慰对方。“祝主任，那我们先走了。”
“嗯。”祝悦清没有再问，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是无益。她现在只希望，不论邓云扬做了什么，最好都不要影响到她和两个孩子。
金关堡离城不远，从邓云扬家开车过去，大约四十分钟的车程。芮雪按照祝悦清说的，顺着乡村小路走到底，就看到一处荒废的院落。院子的铁门锈迹斑斑，门上没有锁，用八号铁丝将两个门耳扭死。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进去过。
可芸凑到门缝前朝里面看去，院子面积很大，东面修了两排瓦房，西面全是低矮的简易棚，院中杂草丛生，一派破败景象。
芮雪在一旁说道：“这地方不可能藏人吧？”
“嗯。”可芸也有些失望，移目看向不远处的山洼，微微皱起眉头。“邓云扬肯定不会留下梁安琴的活口，如果他杀了梁安琴，也不会让警方找到尸体。”
“所以你怀疑，邓云扬会找一处他熟悉的郊外，处理梁安琴的尸体？”
“对，他也许会埋掉梁安琴的尸体。”
“这条乡村小路到这就没路了，前面是山洼，需要搜索的范围太大了！”
“那就调警犬吧！我敢断定，如果梁安琴已经被害的话，她的尸体，一定就藏在这片山洼里。”
“那我们先回去，到魏方弘家找一件梁安琴穿过的衣服。”
“嗯！”可芸给简逸打了电话，约好在金荷花园见面。
下午三点，芮雪把车开进小区，简逸已经上楼拿到梁安琴出门前换下的衣服，等在单元门口了。
侯峰迎上二人，一脸八卦地冲芮雪问道：“那家伙喜欢嗅穿过的内裤？”
“我说你怎么对这事特别感兴趣？”芮雪鄙夷地白了侯峰一眼。
“你想什么呢！我是在林晨东的笔记本电脑里，看到了岛国拍的视频，里面就有类似镜头。”侯峰转过脸对简逸问道：“老简，林晨东和邓云扬都有共同爱好，喜欢看那种视频，你说姓邓的是不是从视频里学到了这种怪癖啊！”
“这事以后再说，不过林晨东和邓云扬既然有共同爱好，我想，邓云扬有可能看过林晨东笔记本里的东西。所以才会把他的笔记本，放到伍明凯租来拍小视频的那套房子里。”
可芸瞟了一眼简逸手上的袋子，“这是梁安琴的衣服？”
“嗯，是她穿过的家居服。”
“调到警犬了吗？”
“已经在路上了。”
可芸点点头，满腹心事地说道：“我们还是不去了！”
“为什么？”芮雪大感奇怪。
“我们不是还要找张述南他们谈谈吗！有警犬在，反正我们帮不上忙。”
侯峰有些不悦，调警犬去金关堡是可芸提出来的，现在她又不想去，万一金关堡的那片山洼找不到任何线索，那他和简逸就要白白浪费几个小时了。
“你是不是怕警犬找不到梁安琴？”
可芸摇了摇头，没接侯峰的话，直接上了车。
简逸没说什么，拎着装有梁安琴衣服的袋子也上了车。“快走吧，别让警犬在那边等我们。”
“我说你怎么回事啊？”芮雪坐进副驾驶，不满地埋怨道：“你刚才不是断言，梁安琴的尸体一定藏在金关堡的那片山洼里吗？”
“你别忘了，我说这话还有个前提，如果梁安琴已经遇害的话，她的尸体应该就藏在那片山洼。”
“难道梁安琴还有幸存的可能嘛？”
“不知道。”可芸心乱如麻，踩下油门把车开出了小区。
下午玉桥市场也没什么人，可芸和芮雪经过邓云扬的店门，里面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在闲逛。石锋也没陪着顾客，站在柜台里打手机游戏。邓云扬不在店里，可芸和芮雪也没进去。
相比之下，张述南的店里就要热闹许多，有两个客人坐在茶桌旁和他搓价，另有两个客人，在看陈列架上的奇石。张述南发现可芸和芮雪出现在店门口，朝两人点了下头。随后跟搓价的客人敲定了价格，把一座黄玉摆件装进了锦缎盒里。
送走了客人，张述南才向二人说道：“两位警官，你们怎么来了？”
可芸示意那边的陈列架，“张老板，你不用招呼那两位看奇石的客人？”
“不用，他们来看过两次了，出的价成本都不够。让他们自己看吧，要真想买，他们会来找我谈的。”
可芸笑了笑，在茶桌前坐下。“张老板，我们这次来，是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
“两年前，你和邓云扬自驾游去达利，他由始至终都和你在一起吗？”
“是啊！”张述南连连点头，“他一直跟我在一起。”
“你们在达利待了几天？”
“四五天吧！”
“除了达利还去过什么地方？”
“周边的景区都去了。”
“林晨东和董允浩、宋传庆也和你们在一起？”
“呃，是啊，到达利之后，我的车出了点状况，云扬陪着我在达利修车，他们先去了周边的景区。”
“也就是说，你们两车人到达利以后，实际上是分开了？”
“嗯，分开了两天。”
“你的车出了什么问题？”
“是变速箱的毛病，在当地找配件，耽搁了点时间。”
“那两天你们住在哪？”
“达利古城边上的一家民宿。”
“还记得那间民宿的名字吗？”
“好像是叫什么小筑。”
“张老板，可能你还不清楚，我们询问这件事的重要性。”
“呃，警官，我们不过就是出去自驾游，跟晨东被杀的案子，应该没有什么牵连吧？”
“我实话实话，我怀疑你们在自驾游的那段时间，有人消失了两三天。”
“这，这怎么可能啊！我和云扬全程都在一起。晨东也和董允浩、宋传庆同行同住。怎么会有人消失呢！”
“你好像有点紧张啊！”
“我紧张什么！警官，你老是问我和云扬去自驾游的时候是不是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意思？”张述南似乎有点不高兴。
可芸权衡再三，还是没有把怀疑邓云扬返回林城作案的猜测说出来。张述南和邓云扬的关系显然非比寻常，有些话她和简逸、芮雪说说可以，但要让张述南和邓云扬知道，就不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