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芸把车停在邓云扬父亲生前住过的运管宿舍院内，却迟迟没有下车。芮雪看着车窗外的两个单元楼，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
“邓云扬家老房子都检查过了，什么也没有。你偏要过来，到底想找什么啊？”
“小雪，我跟你打个赌，刘哥和杜哥分别搜查邓云扬的住所和店铺，但是他们找不到邓云扬作案时穿过的那件米黄色风衣，更找不到颜咏晴死后被换下来的内裤。”
“你什么意思？难道邓云扬会把这两样东西，藏在运管宿舍？”
“颜咏晴的确切死亡时间，是上周六的凌晨两点。那几天晚上，邓云扬都在老房子照看父亲。假设他是周日晚上，才把颜咏晴的尸体转移到云湖山庄的烂尾别墅，那么他把颜咏晴尸体上的内裤换下来，应该是什么时候？”
“你是说，他应该在尸体僵硬之前，把颜咏晴的内裤换下来？”
“对，我猜测，在上周六凌晨两点，邓云扬杀害颜咏晴后，就把她的内裤换掉了。他这么做，一定是出于他的变态心理。但是有两个问题，我们必须弄清楚。颜咏晴死后至她的尸体被转移到烂尾别墅之前，她会被邓云扬藏在哪？”
“第二个问题呢？”
“被邓云扬换下来的内裤，他会放到什么地方？”
芮雪看了一眼邓云扬父亲住的老房子，“不可能藏在这吧？我们昨天都已经检查过了，没发现房子里有女士内裤。”qqxsnew
“当然不可能藏在这，因为警方随时有可能搜查他家的老房子。”
“那内裤会不会被他丢掉了？”
“如果会被丢掉，那又何必脱下来呢？”
“这两天我们三番四次地找邓云扬，他做贼心虚，肯定就会销毁罪证。”
“不，邓云扬没有机会。正因为我们多次找他谈话，他早已意识到，警方对他的怀疑，所以他不敢暴露藏匿尸体和内裤的地方。”
“可他不还是跟踪曹兴灿了吗？如果他怀疑自己被警方监控，还敢跟踪曹兴灿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还是不了解邓云扬。他并不是没有猜到，警方已经对他实施监控。但他愿意铤而走险，决定除掉曹兴灿灭口。即便猜到这有可能是警方给他下的套，他依然会这样做。”
“为什么？”
“杀掉曹兴灿，对他有两个好处。一是杀人灭口，因为他不确定，他从河堤带走颜咏晴的那天晚上，在河对岸钓鱼的人，是否真的看见他了。二是用谋杀未遂，来掩盖他杀害颜咏晴、姚遥、钱丽蓉还有林晨东的事实。在他看来，警方不可能找到梁安琴的尸体。那他只需要防备曹兴灿，所以必须杀人灭口。就算这是警方下的套，最多就是告他谋杀未遂，判个几年就能出来。”
“就是说，邓云扬很清楚自己被警方监控，宁愿因为谋杀未遂而坐牢，也不愿暴露他藏匿犯罪证据的地点？”
“对，邓云扬既然知道自己被警方监控，就不会冒险去处理他的犯罪证据。因此我怀疑，颜咏晴被换掉的内裤，仍然藏在与邓云扬有关的某个地方，而不会被他轻易丢掉。”
“那你说的他把罪证藏在哪呢？”
“我想，应该就在这附近。上周六凌晨，邓云扬杀害颜咏晴之后，要回到老房子照看父亲。并且他父亲临终前那几天，他都在这。就算父亲去世之后，他经常跑来父亲住的地方，也不会引人注意。”
芮雪看着院中的两个单元楼，不禁皱起眉头。“你想一家一家地查？”
“不用那么麻烦。”可芸下了车，径直走进邓云扬父亲所住单元门。
芮雪赶紧跟了进去，可芸已经站在邓云扬父亲家对面的房门前。
“就是这家？”芮雪非常吃惊。
可芸没说话，环视周围的各个角落。先是掀开门垫看了看，又走到消火栓箱前，把箱内检查一遍，最后垫着脚摸了摸门头上方。
芮雪看她什么也没找到，轻轻叹了口气，用力敲响房门。
“别敲了，这房子没人住。”
“你怎么知道？”
可芸指着墙上的电表箱说道：“上次来我就发现，这家的电表不转。”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当时我也没有想到，邓云扬会把颜咏晴先弄到这来。”
“你现在又怎么想到了？”
“邓云扬的父亲出院前，尸体状况就已经很差了。杀害颜咏晴的那天晚上，邓云扬七点左右，就到了康元路那家饭店。吃完饭，他开车跟着梁安琴，去了魏方泓租用的公寓。在那待到晚上十点，等魏方泓把颜咏晴背到河堤，才把人带走。他父亲会在什么时候离世，连医生都不清楚。邓云扬出来那么长的时间，把昏睡的父亲一个人丢在家，不该早点回家看看吗？”
“那还等什么，我这就联系开锁王。”
芮雪打了一通电话，没等几分钟，开锁王就到了。看过两人的证件，开锁王很快把门打开。芮雪和可芸走进屋内，看到的家具盖着白布。两间卧室门都关着，过去扭动锁把，门就开了。
两间卧室的床上也盖着白布，但只要细心一点，就会发现，其中一张床上盖着的白布，并没有多少灰尘，地面也没有积灰。芮雪揭开白布，发现床单虽然整理过，但还是隐约能看出被人压过的痕迹。
可芸立即检查房间，所有柜子和抽屉都是空的。芮雪好像忽然想到什么，弯腰撩开床单下沿，一个小号的塑料收纳箱放在床底下。
“可芸！”芮雪兴奋地叫了一声，拿出手机电筒照向床下的收纳箱。
梁安琴和邓云扬的关系非常奇妙，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关系，倒更像是普通朋友。半年前，祝悦清的两个表弟带着老婆孩子入住君安酒店，邓云扬每天早晚都要过去，少不了会与客房服务员有接触，就这么认识了梁安琴。
本来赵玉霞和梁安琴都是客房服务员，但那个星期赵玉霞家里有事，就让梁安琴帮忙顶班，所以赵玉霞也不认识邓云扬。
其实，梁安琴本就是邓云扬为下一次谋杀而物色的目标。前几个月，他就开始接近梁安琴。两人私下见面之后，邓云扬发现自己跟梁安琴在一起相处得很愉快。但梁安琴显然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她只希望找一个异性，倾听她对婚姻和夫妻生活的不满。
邓云扬也一样，早对祝悦清和夫妻生活充满了厌恶。他在充当梁安琴的听众时，也能向对方表达他对家庭和生活的不满。两人常常互道苦水，慢慢把对方当成了知音。
梁安琴对那方面的事非常冷淡，邓云扬因为性功能障碍，也不会强迫梁安琴做那种事。两人在一起谈心，相互都感到很轻松。
但邓云扬还是抑制不住杀人的冲动，距他杀害上一名受害者已经过去两年，他极其期盼那种久违了的快感。于是他开始跟踪梁安琴和魏方泓，试图摸清两人的生活规律，却在无意中发现了魏方泓与颜咏晴的奸情。
这让他很高兴，他决定改变谋杀目标，毕竟能够找到一个谈得来的异性并不容易。何况，梁安琴对他还没有那方面的要求。也不会因为他的隐疾而看不起他。
就在上周，邓云扬父亲的病情恶化，医生已经无力挽救。他父亲闹着出了院，这在邓云扬看来，是个绝佳的机会。
上周五邓云扬在梁安琴下班前，用微信与她约好晚上一起吃饭，并声称要告诉梁安琴一件很重要的事。
梁安琴下班后，就在酒店附近与邓云扬见了面。听说丈夫出轨，梁安琴还不太相信。邓云扬把她带去康元路，本想让她见见颜咏晴，可他算错了颜咏晴上班的时间，梁安琴去康元诊所，没见到颜咏晴。
两人在吃饭的时候，邓云扬开始对她洗脑，并把魏方泓租用公寓与颜咏晴行苟且之事和盘托出。梁安琴顿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竟然听从了邓云扬的建议，决意杀掉颜咏晴，再将罪责嫁祸给魏方泓。
邓云扬拿出一条绳索，让梁安琴把颜咏晴约到公寓见面。与颜咏晴通话之后，梁安琴更是彻底相信了邓云扬所说的一切。她因魏方泓而流产，也因为流产才渐渐导致了性冷淡。现在却遭到魏方泓的背叛，梁安琴心里满是怨恨。
她把绳子装进包里，打车去了魏方泓租的公寓。颜咏晴竟然真的等在那，而且还把自己的丈夫也叫了过去。
看到那对狗男女站在一起，梁安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掉那贱女人。她把魏方泓支下楼，在客厅里一边走来走去，一边询问颜咏晴到底想怎么样。
其实梁安琴根本没有想到，颜咏晴喝了茉莉蜜茶之后，已变得睡意沉沉，对梁安琴问的那些话，反应也变得异常迟钝。这让梁安琴有种被愚弄的感觉，她不再说话，默默看着颜咏晴，这贱人居然靠着沙发闭上了眼睛。
颜咏晴坐的贵妃榻，靠背后面是空的，她半仰着脖子把头搭在靠背上。梁安琴认为这简直是天赐良机，便从包里掏出绳子，勒在颜咏晴的脖子上。梁安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用力太猛，那贱人只是稍稍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她突然感到害怕，这毕竟是一条人命。想起在饭店里，邓云扬跟她说的那些话。梁安琴赶紧下楼，把魏方泓叫了上来。结果和邓云扬判断的一样，颜咏晴死在魏方泓租的公寓里，这家伙担心惹上麻烦，当即答应帮梁安琴处理尸体。
但邓云扬没有想到的是，当晚梁安琴会离家出走，并且直接找去运管宿舍。他没有办法，只好安排梁安琴暂时住在父亲家里。
简逸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信息，突然开口问道：“梁安琴去找你的时候，颜咏晴的尸体，就藏在你父亲家对面的那套空房子里吧？”
邓云扬露出惊奇的表情，“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