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芸、芮雪和那位师兄有些哭笑不得，实际上理发店老板说的也没错。当时派出所的警察一来理发店，就问老板有没有看见一对背登山包的男女从巷口经过。老板确实没看到什么一男一女，也没发现从巷子出来的人有谁背着登山包。
老韩是老板娘的熟人，每天都要从理发店门口路过若干次。有时还会跟老板娘借张板凳，在门口歇歇脚。当时警察是在找拐带小孩的人贩子，老板娘自然不会把老韩和人贩子联系到一起。
就算警察问起，当天下午四点前后，都有什么人从巷口出来，老板娘也没想起要跟警察说，老韩推着垃圾车从巷子出来。
可芸无奈地继续问道：“老板，当时那个人也穿着和老韩一样的环卫工制服吗？”
“是啊，头上戴着一模一样的帽子，脸上挂着口罩，个头跟老韩也差不多。”
“你还跟他打了招呼？”
“对啊，当时我问他‘不坐坐了？’，他‘嗯’了一声就走了。”
“你认错人了，那肯定不是我！”老韩也是一肚子的怨气，“你好好想想，你什么时候见我推车进这条巷子了？”
老板异常尬尴，默默地点了点头，承认老韩平时的确不会推车进巷子。
芮雪扭头看向惠泽的同行，“师兄，看来当时那名环卫工，应该就是那一男一女中的男人，老板娘看到的那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可能是他的同伙，孩子估计藏在垃圾车里。”
师兄沉着脸，又不好对老板娘发作，气呼呼地看向停在门外的手推垃圾车。
可芸叹了口气，低声问道：“老板，当时你有没有注意垃圾车里的东西？”
“我哪会注意垃圾车里有什么啊！”
可芸想想也是，垃圾车气味难闻，一般人都是避之不及，又怎会留意。
师兄平静下来，问清楚老韩的姓名和身份证号、住址电话，就让他先走了。老板娘满脸羞愧，总觉得对不起人，低着头不好意思说话。
芮雪看了下时间，向可芸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师兄，我该回林城了，这是我的手机号，有需要的话随时联系。”可芸也明白，吴勤乐被拐是半年前的事，她们继续留在这，也不会找到什么线索。
“好，那我就不坐你们的车了。”师兄想马上去核实老韩的工作时间。
“行，谢谢了师兄！”
“都是同行，千万别客气，你们那边如果有什么进展，也通知我一声。”
“没问题！”
两边客套完，可芸和芮雪走到路边上了车。那位师兄留在理发店里，大概还想数落老板几句。
芮雪自认车技不错，回去还是她当司机。可芸系好安全带，先给简逸打了一个电话，把这边的情况做了汇报。
“那你们先回来，把吴于勤和申乐珊的户籍资料和联系号码发给我。”
“嗯。”
简逸一接到可芸发来的信息，马上就让侯峰与之江警方联系。同时请技术科的同事协助查询吴于勤和申乐珊的身份证使用记录。
半个小时后，技术科回话说，吴于勤近期应该在春城。半个月前他从渝城乘火车到春城，此后便查不到他的身份证使用信息。申乐珊八月底乘火车从豫西回到之江，就没消息了，可能最近是待在家。
侯峰通过之江警方联系到申乐珊的家人，可她父亲却说，申乐珊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她的手机也是欠费停机。
针对这个情况，简逸赶紧打电话给可芸，让她和芮雪改道前往春城。请当地警方协助，争取尽快找到吴于勤。
芮雪一听要改变计划，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可芸，四月十五号，王诩可不在惠泽县啊！”
“你是不是认为，王诩跟拐卖案没有关系？”
“这不明摆着吗！事发前几天，那辆xc90就离开惠泽县了。”
“车是离开惠泽县了，可是车上的人呢？”
“难道你认为，那孩子是王诩拐走的？”
可芸没有马上回答，从包里拿出在王诩家找到的四张照片。
“小雪，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
“王诩为什么要拍这四张照片？”
“这……”芮雪顿时哑然，这四张照片之中，没有一张能够看到吴勤乐的正脸，照片拍摄的主体显然不是这个孩子。在照片中出现的周佳彦母女，都要比吴勤乐的背影显眼得多。如果只是踩点，把手机拍下的照片冲洗出来，完全没有意义。如果是想拍照给买家看，吴勤乐的一个背影也无法让买家满意。
“这几张照片，可以说没有一张是完全清晰的，拍摄的画面十分杂乱，前景有行道树，背景是一排门面，中景是人行道上的行人。吴勤乐的背影，只是构成整个画面的一个蓝色小点。如果不是黄伦宇认出，这是在金店台阶下玩耍的吴勤乐，我们甚至不会注意到这个孩子。”
“那你说，王诩拍这张照片，有什么用途？”
“我不知道。但我感觉，这几张照片拍出来的内容，根本分不清主次，无法确定，拍摄者到底想拍什么。而且现在是数码时代，照片大多都是用手机传送，很少有需要冲洗照片。既然周佳彦看到王诩用手机拍照，那手机就应该是他自己的。自己手机上的照片，想什么时候查看都可以，何必冲洗呢？”
“把手机拍的照片洗出来，一般都是为了给别人看。但王诩却把这几张照片放在自己家里，这就有点没道理了！”
“没错，完全不合情理。王诩把手机里的照片冲洗出来，如果不是为了留在家里给自己看，那么照片他原本是打算拿给谁看的？”
“会不会是林晨东？”
“王诩去惠泽县的时候，那辆xc90上面还有一个司机。惠泽警方也曾注意到这辆车，通过交通监控查到，在拐卖案发生前几天，这辆车就离开了惠泽县。其实我也认为，王诩应该与拐卖案没有联系。但是吴于勤和申乐珊在孩子被拐之后的做法，真是让我有些意外。”
“你还是觉得，吴于勤和申乐珊不应该离开惠泽县？”
“对。孩子是在宝景花园被拐走的，经过一个多月的寻找，即便他们对警方已经彻底失望，决定自己出去找孩子，走的时候也不该不跟警方打个招呼。我看过一条新闻，一位母亲在路边摆摊的时候，孩子走丢了。她留在摆摊的地方等了二十年，就是生怕万一哪天孩子找回来，却找不到妈妈。”
“我懂你的意思，即便吴于勤夫妇要外出寻找孩子，也应该把惠泽县当做大本营。每隔一段时间回来一次，或者与惠泽警方联系一下。”
“对啊！孩子是四月十五号被拐走的，五月中旬吴于勤就张贴了门面转让的广告，五月底把金店的存货退回给供货商，六月十号低价将门面转让出去。接手门面的人，甚至都不用装修，就继续干起了金店。”
“我感觉吴于勤好像急需弄到一笔现金！”芮雪放慢车速，靠边找地方停了车。“我们还是再找黄伦宇了解一下金店的经营情况吧！”
“嗯，我正有此意！”可芸露出一丝笑意，“说起来，吴于勤能开金店，估计还是有点家底的。孩子被拐，他们夫妇急于寻找孩子，这我能理解。但是以吴于勤的经济条件，不至于在孩子被拐一个月后，就不得不转让金店套取现金。找孩子也需要经济支撑，留下金店才能保证持续收入。结束生意，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孩子丢了，吴于勤可能没有心情和精力兼顾金店的生意。”
“可是转让金店，就能找到孩子了？”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你还没有孩子，根本无法体会孩子被人贩拐走那种心情。对有的人来说，孩子就是他的一切。只不过，吴于勤转让金店的做法，确实有点太着急了！”
可芸缓缓摇头，“我承认，我无法体会吴于勤夫妇的心情，但是他们也可以一边做生意，一边找孩子啊！申乐珊是全职太太，她可以去找孩子，或者她守店，让吴于勤出去找孩子。只有保住金店，他们才有经济能力到全国各地去找孩子。”
“真要遇上这种事，你以为谁都能保持理智吗！如果让这些父母做选择，他们宁愿要孩子，也不会选择保住生意。新闻上这种事还少吗，孩子丢了，父母放弃工作，天南地北地寻找孩子。没有收入，吃了上顿没下顿，他们也不在乎，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哪怕十年、二十年，他们也不会放弃。”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吴于勤的情况不一样。他在门面还没有转让出去之前，就把金店的存货退回给供货商。我认为他就是急需一笔现金！”
芮雪踩下刹车拉起手刹，示意人行道上的眼镜店。“走吧，也许黄伦宇了解一些情况。”
两人走进眼镜店，黄伦宇连忙起身招呼：“两位警官，你们问清楚那孩子的事了？”
芮雪顾不上回答，直接开口问道：“黄先生，吴于勤的经济条件怎么样？”
“呃……”黄伦宇显得有些犹豫，“应该马马虎虎吧！”
“马马虎虎是什么意思？”
“就是条件一般。吴于勤开金店的时间不长，投资挺大，但是还没有见效益。”
“那你认为，如果不算吴于勤对金店的投资，他大概能一次性拿出多少钱？”
“手上的流动资金，估计不会超过十万。”
“这么少？”
“不算少了。”
“那他金店的生意怎么样？”
“一般，生意不是很好，所以他的货也不多。”
“那门面转出去，能拿到多少钱？”
“门面是吴玉勤六万转来的，转出去只拿到四万八，亏了一万多。”
“那他开金店到底赚不赚钱啊？”
“赚，但是大头都拿去交房租发工资了，自己没挣多少。”
可芸突然插话问道：“当初装修金店花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