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有个年近五十的男人探出头来，疑惑地看着饶思平等人。张丽芳回头可能使了眼色，男人马上进了房间。
其实饶思平也有点不好意思，现在已经是午夜。这个时候打扰人家肯定不会太好，可他也没有办法，这张丽芳两口子的举动十分反常，显然是有问题。
“张女士，我们能进来说话吗？”
“呃……”张丽芳面色犹豫，又找不到合理的借口拒绝。“进来吧，小点声，孩子睡了，明天还要上学呢！”
“好的。”饶思平和可芸、芮雪进到房里，张丽芳家客厅很小，三人挤在沙发上，让客厅显得局促。
张丽芳显然有些不安，坐下后紧张地看着三人。
“张女士，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饶思平放轻声音继续问道：“半年前，你是不是给王露带过孩子？”
“警官，我，我是帮王露的妹妹带过孩子。”
“王露的妹妹？”
“嗯。”
“她妹妹的孩子多大了？”
“呃，三岁半。”
“你在王露家，是帮她妹妹带孩子？”饶思平重复问道。
“是啊。”
“哼！”饶思平轻笑一声，缓缓说道：“半个小时前，我们已经去过王露家了。孩子的房间，我们也看了。衣柜里的小孩衣服，可不是给一个三岁半的孩子准备的。”
“这……”张丽芳表情尴尬，一副谎言被拆穿的模样。
“张大姐……”芮雪开始步入正题，“半年前的四月十号，你带孩子在公园，发生了什么事？”
“呃……”张丽芳又是一阵紧张，“当时孩子跑去露天舞池看表演，我一时没找到他，就打了110。后来，后来孩子找到了，我跟警察说过了呀！”
“孩子真的找到了吗？”
张丽芳身体一震，心虚地避开芮雪的视线，“找到了。”
“那孩子现在在哪？”
“王露的妹妹带走了。”
“是吗！”芮雪拿出手机，点开她从监控室拷贝的视频。“张大姐，你看看，王露妹妹牵着的小孩，是不是你半年前帮她们带的那个孩子？”
视频上王露妹妹牵着的小孩，只有三四岁，张丽芳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嗯，是。”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吴祉樾。”
“哼哼，张大姐，你当我们也是三岁孩子吗？饶警官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王露家儿童房衣柜里的衣服，可不是给一个三岁半的孩子准备的。如果你半年前在王露家带的孩子是她妹妹的儿子，那衣柜的小孩衣服，又是哪个孩子的呢？”
“这……”张丽芳根本无法解释。
“张大姐，你说孩子半年前在公园走失，后来又找到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你应该很清楚。孩子到底有没有找到，你也清楚。我们这么晚来找你，相信你也能猜到是为什么！你如果还要继续撒谎的话，就是故意欺骗警方，妨碍我们的调查工作了。所以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不要再采取这种消极态度与警方对抗。”
“我……”张丽芳面露难色，她能守口如瓶，肯定是王露对她有所交代。说不定，还收了一笔封口费。可现在面对警方，她心里开始动摇，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
可芸和声说道：“张大姐，我们已经了解清楚，你帮王露带的孩子，肯定不是手机视频里的那个小孩。现在离当初孩子走失，已经过去半年，王露的孩子还是没有回到她的身边。作为母亲，这半年来她非常难过。如果你能协助警方了解更多情况，说不定我们还能把孩子找回来。”
“警官，我，我真的不好说啊！”
“我明白你的处境，你答应王露保守秘密。我们也可以为你保守秘密，不会告诉别人，你向我们透露的任何情况。”
“没用的，到时候他们肯定会知道是我说的。”
“不管王露他们是出于什么原因，不愿向警方坦白，他们的做法肯定是错的。我们不关心那个孩子的爸爸是谁，我们只想把孩子找回来。”
张丽芳眼眶微红，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放低声音问道：“你们真的能把孩子找回来？”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我们都会尽一切努力去寻找孩子！”
“好吧，我说。”张丽芳做了一个深呼吸，仿佛作出一个重要决定。“我承认，半年前帮王露带的是她自己的儿子。那孩子叫王羽辰，现在应该六月零四个月了。”
可芸随口问道：“这孩子跟王露姓吗？”
“嗯，小羽辰是我从小带大的，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我也像王露一样爱这个孩子。半年前的一天晚上，王露上夜班。小羽辰闹着要去公园坐秋千，我就带他去了。经过露天舞池的时候，有个耍猴的在那表演，围了好多人，我和小羽辰也停下来看人家耍猴戏。本来我是牵着他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松开了我的手。等我发现的时候，就找不到人了。”
“你马上就报警了？”
“是啊，我怕孩子出什么事，就赶紧报警了。一边等警察过来，一边到处找孩子。过了半个多小时，公里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到。我只好给王露打电话，告诉她小羽辰走掉了。她马上赶来公园，跟我一起找……”说到这，张丽芳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呢？”芮雪心急地催问。
“大概十点过几分，王露接到一个电话，脸色顿时就变了。断了电话之后，她愣了一两分钟，我问她怎么了，她醒过神来，让我马上联系警察，就说孩子已经找到了。”
“其实并没有找到孩子，对吗？”
“嗯。当时我也觉得奇怪，就问王露，孩子在哪。她说在他爸爸那。然后一个劲地催我打电话给派出所的警察，就说我们带孩子回家了，谢谢他们的帮忙。”
“你打完电话，跟王露回家了吗？”
“没有，王露不让我跟她回去，叫我先回家。有什么情况，第二天再跟我说。我拗不过她，只好先回家了。第二天早上，我打电话给她，打了几次她都不接。我就准备去她家，刚走到风华小区门口，她给我打来电话，问我在哪。”
“你们就见面了？”
“嗯，她好像也是刚从家出来。我说我在小区门口，她很快就过来了。把我拉去小区花园，让我暂时不用去她家带孩子了。”
“你没问她为什么？”
“问了，她说孩子要去爸爸那住一段时间。等什么时候孩子回来，她再找我。然后给了我两万块钱，让我不要乱说。”
“张大姐，你知道小羽辰的爸爸是谁吗？”
“我……”张丽芳慌乱地摇摇头，“我不是很清楚。”
“孩子为什么不跟他爸爸的姓？”
“我不知道。”
“后来你就没有再见过小羽辰？”
“嗯。过了两个月，我去家里找王露，按了半天门铃，她没给我开门。我以为她去上班了，到药店一问，人家说她辞职两个月了。我又回风华小区，在王露家门外给她打电话，我听到手机在屋里响，可她既不接电话，我敲门她也不开。”qqxδnew
“后来你们见过面吗？”
“见过，我在她家楼下等了几天，有天她终于下楼了。我问她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她没有回答，只是让我以后别再找她了。也不许告诉任何人，我曾经帮她带过孩子。我问她小羽辰怎么样了？她马上就掉眼泪，叫我不要问了，就当从没见过小羽辰。”
芮雪纠结地问道：“张大姐，你是不是也猜到，小羽辰可能出事了。”
“嗯，我知道，小羽辰是不可能在他爸爸那的。王露是小羽辰的亲生母亲，他爸爸也不可能让别的人代替王露抚养孩子。我一直追问王露，孩子到底找回来没有，她只是哭，什么也不说。后来被我问烦了，她就求我不要再问了。反复告诫我，不管谁向我打听，都不要承认，我曾经帮她带过孩子。”
“小羽辰没上幼儿园吗？”
“上了，上的是惠泽最好的私立幼儿园，每天都是我负责接送。所以王露这样说，我更怀疑孩子可能出事了，可是不管怎么问她，她都不愿跟我说实话。”
“你去找过小羽辰的爸爸吗？”
“没有，王露不准我去。再说，羽辰的爸爸大概也不会见我的。”
“张大姐，你确定羽辰的爸爸，不会让别的人来抚养羽辰吗？”
“不会的。羽辰从生下来，就是我和王露一起带。他如果想让别人抚养孩子，应该早就把孩子要走了，而且他也没有理由不让王露和孩子在一起啊！”
芮雪点点头，张丽芳的话有一定道理。恐怕不会有人任何人，会像王露一样对待这个孩子。所以羽辰的爸爸确实没有理由，不让王露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
可芸侧目看向饶思平，后者不自觉地避开这种询问的目光。他很清楚可芸想问什么，可有些话他不好说。
“我们走吧！”可芸不想逼饶思平，也不打算从张丽芳口中问出羽辰爸爸的姓名。
“警官，小羽辰……”张丽芳忧心忡忡地看着三人。
“张大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寻找孩子！”芮雪虽然作出承诺，可心里却对找回王羽辰不抱太大希望。
王露辞职在家已经待了半年，现在甚至不愿承认自己有个儿子，这说明孩子根本没有找回来。如果真如张丽芳所言，羽辰的爸爸不会让别的人来抚养孩子，那只有一种可能——孩子再也回不来了。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羽辰的爸爸和王露都没有报警。由此可见这个人见不得光的父亲，身份是何等敏感。
三人走出张丽芳所住小区，饶思平一言不发，心里异常矛盾，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继续调查，羽辰爸爸的身份势必曝光，会引发什么后果，他不敢想象。可他是警察，如果装聋作哑的话，又对不起自己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