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尧面前的地面，冷汗已经形成了一小滩水洼。
身上的官袍，颜色也明显深了些。
他唇色泛白，面如死灰。
约莫一炷香之后，王太医拿着手中药渣，震惊地跪在地上。
“陛下，这两味药草与郡主说的一样，混合在一起的确会致人慢慢死亡。”
张尧心中最后一点期待完全消散，不断磕着头，“陛下，这一切都是太后逼老臣做的，求陛下明察！”
昭阳帝怒喝一声：“拖下去，全家处斩！”
门外，禁军听到帝王发火，立刻进来将张尧拖了下去。
“陛下，孩子是无辜的，求您饶了他们！陛下！”
张尧凄厉的叫声，渐渐消失。
御书房内，昭阳帝面色铁青地盯着地上的药渣，久久不语。
王太医等人跪在地上，悲哀地垂着眼眸。
帝王一怒，浮尸千里。
他们知道了这等辛秘，下场可想而知。
好一会儿，昭阳帝才冷声道：“传朕口谕，太后年迈，身子渐弱，此生她便在行宫为自己祈福，即刻便走。”
话落，他拿起朱笔，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王太医等人，沉声道：“今日召诸位前来，是朕身体不适。”
王太医等人眼中闪过不可置信，躬身退出御书房后，都齐齐腿软踉跄了一下。
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几人互视一眼，眼中皆是庆幸。
今日能全身而退，真的是上天眷顾了。
眼看王太医等人退出御书房，程公公也匆匆忙忙向慈宁宫而去。
苏小小对着昭阳帝福了福身，“陛下，臣女也先告退了。”
昭阳帝点点头：“沐儿的身子，麻烦小小多费心了。”
苏小小看了眼轩辕清沐，语气中满是情意，“阿沐是臣女喜欢的人，臣女必不会让他有事。”
她眼中的情意，极为明显，与之前敷衍的做戏区别极大。
昭阳帝看着自家儿子眉眼间的深情，以及苏小小眼中的情意，眼底染满苦涩，“小小，你和沐儿的大婚，就定在下个月吧，明年太迟了。”
当年，明知漪妍是被陷害的，他却没有站在她那一边。
如今虽然还了漪妍清白，但佳人已去……
苏小小眼中诧异一闪即逝，随即高兴地看着轩辕清沐，“阿沐，我们不必等那么久了。”
轩辕清沐眼中划过宠溺，唇角的弧度极为温柔，“小丫头等不及要嫁人了？”
苏小小双手杵在矮桌上，俯视着他，“我们成过亲的。”
昭阳帝看着二人开始撒狗粮，不由气闷地道：“滚滚滚，别在朕面前碍眼。”
这两熊孩子，欺负他没媳妇呢！
苏小小听言，双眼一亮，立刻上前扶起轩辕清沐，“阿沐，城北新开了一家馄饨店，他家的馄饨可香了，我们去吃馄饨。”
昭阳帝顿时双眼瞪大：“滚回来！”
失误了，又被喂了满满一嘴狗粮！
苏小小立刻弯腰抱起轩辕清沐，无视昭阳帝的话，直接用上轻功离开。
昭阳帝眼看苏小小的身影即将消失，直接吼道：“给朕带一碗！”
一脚踏上假山的苏小小，差点一个踉跄跌落在湖中。
她嘴角抽了抽，看向怀中抱着的美人，“刚刚陛下说什么？”
轩辕清沐被她当着昭阳帝的面横抱，满眼无奈，闻言复述了一遍昭阳帝的话。
苏小小哀嚎一声：“亏了，我的银子！”
轩辕清沐嘴角抽了抽：“你这么缺银子？”
“我的银子要养美人，不养糟老头子。”
轩辕·美人·清沐：“……”
昭阳·糟老头子·帝：“……”
昭阳帝一道口谕，太后气得砸了慈宁宫中所有东西。
桂嬷嬷心疼地扶着太后：“娘娘，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太后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铁青，“这个白眼狼，当初生下他的时候哀家就该把他掐死！不，哀家就不该生下他！”
桂嬷嬷扶着太后到床榻上坐好：“娘娘，老奴会一直陪着您的。”
太后双眼阴毒，保养得宜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哀家好歹是他的母后，既然他敢赶哀家走，哀家便要坏了他慈孝的名声。”
桂嬷嬷心里一惊：“娘娘，我们做的事，是杀头的，不能再惹怒陛下了。”
太后甩开她的手，冷声道：“你怕死？”
桂嬷嬷跪在地上：“娘娘，老奴不怕死，老奴只希望娘娘能好好活着。”
“活着？活得畜生不如吗？”
“娘娘！陛下不会这样对您的！”
太后面色愈加阴冷铁青，冷哼一声站起身向外走去，“哀家要让天下评评理，他这样畜生不如的行为，配当一个皇帝吗？”
桂嬷嬷大惊，伸手拉住太后的衣摆，却被她无情甩开，“娘娘！”
太后推开了殿门，却在下一秒，软软倒了下去。
看着殿门处逆光而站的身影，桂嬷嬷松了一口气，软倒在地，“公主殿下。”
轩辕诗琪扶住太后，她的身影掩映在光线中，五官晦暗不明，看不出任何情绪。
半晌，她低低道：“桂嬷嬷，行宫清冷，祖母就麻烦您多多照顾了。”
桂嬷嬷趴在地上，看着轩辕诗琪，低声问道：“公主，您会来看娘娘吗？”
轩辕诗琪侧眸，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太后，抬手从她染上皱纹的脸上划过，勾了勾唇角，语气微妙。
“太后是我的祖母，我有空自然会去看她。”
听着轩辕诗琪的话，桂嬷嬷苦笑一声，爬起身从轩辕诗琪手中接过太后，“公主，老奴收拾一下，还望公主记得常来看看太后。”
轩辕诗琪定定看着她，片刻后转身离开。
太后自小将她带在身边，并不是心疼姜馨产后身体虚弱，也不是喜欢她。
而是太后想把她作为未来要挟姜馨或者昭阳帝的棋子。
她前半生，顺着太后的意思而活。
但后半生，她要为自己而活。
桂嬷嬷看着一步步踏入光中的少女，心神微微恍惚了一下。
公主，变了……
城北馄饨店，苏小小看着轩辕清沐吃了三个小馄饨，眉眼间满是笑意，心情颇好地唤了小二过来，打包了一份馄饨让暗卫送去宫中。
就在她扶着轩辕清沐刚踏出馄饨店，熊峰匆匆而来，“小姐，老爷让您去一趟摄政王府。”